随着一众文道院学生离开,张长生与老院首回到了书房。
刚进屋,老院首就迫不及待地拿出一个卷轴,然后递给张长生:“此乃文道院历年来先贤的经典总纲,希望对你开办学堂有所帮助!“
“院首,这……“张长生见状,神色不由得复杂起来。
“你不必推辞,这是对你的肯定!“老院首摆了摆手。
“好,那我便收下了。“张长生点了点头,然后收下卷轴。
随即老院首看了看张长生,欲言又止。
“院首有什么训示?“
张长生看着老院首,恭敬问道。
“你这次开办学堂阻力巨大,老夫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些了,今后的路,就要你自己走了。“老院首叹了口气说道。
“多谢院首关心!“张长生再次感激道。
“你不必放在心里。“老院首摆了摆手:“不过今后你还是多加小心,有些人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我明白!“说完,张长生拱手告退。
出了院子,张长生看着远处的山峦,眼睛眯了眯。
他不傻,自然猜得到老院首所指的是哪些人。
他们无非就是一些想要争夺权势的人罢了。
不管怎么说,这学堂他张长生是办定了,谁来了也不好使!
寒冬的太阳总是落的那么早,此时还不到申时,远处的天边早已挂上几分暮色。
等张长生回到监事府,周围景色早已是漆黑一片。
张长生将外披的大氅脱了下来,抖了抖积雪后,转身去了书房。
角落里,两个炭盆烧的正旺,屋子里难得有几分暖意。
就在他落座后,九道身影陆续从屋外走了进来。
“学生见过监事大人!”九人异口同声。
张长生抬头一看,正是文道院现任的九位会首,他今天已经在会场见过了。
为首的中年男子是第一届会首沐长风,其次就是二弟子韦纵、三弟子李维、四弟子王辽、五弟子高邑、六弟子单维诚、七弟子华湘子、八弟子李清风和新钦定的九弟子曹锦。
“不用多礼,各位坐吧。“张长生指了指两边的椅子,示意他们可以坐了。
随着张长生话音落下,九人依次落座。
“既然老院首派你们前来协助,那我也就不客套了,关于创办学堂,你们有什么想法?“
张长生直奔主题,开门见山地问道。
“监事大人,我的想法是先选出一些聪明伶俐的孩童,由我们教他们识文断字,然后再由他们分散出去,影响更多的人。”
”这样一来,不仅我们的担子能轻松一些,也能节省很大开支!“
此时文道院大弟子沐长风站了起来,恭谨答道。
“不错,还有其他的想法没?”张长生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
“大人,我认为目前开办学堂的难度不在于授课,而在于其他!”此时清风也拱了拱手道。
“哦?你说说看。”张长生张长生挑眉示意清风讲下去。
“目前开办学堂的难度在于权贵,大乾王朝用的是科举取士,也就是说,入朝为官,只能通过科举这一条路。”
“而从太祖皇帝第一次开科起,这最后为官的终是权贵子弟,也只有几次恩科时,才能有一些寒门子弟崛起。”
清风说到这里,下意识瞄了一眼身旁的几位师兄,他们九个人里,也有权贵子弟。
“百余年来,在权贵的把持下,科举不仅成了部分人谋私的渠道,普通寒门要想通过科举改变命运,难如登天!”
“究其根本,其实就是授业之道被把持,文道院虽然授课不问出身,但毕竟能力有限,大多数人还是接触不到学业。”
清风说到这里,表情有些不自然,不过转瞬即逝。
“所以我们目前的最大阻力,来自于权贵!”
“天下是权贵的天下,他更是百姓的天下,如果寒门子弟均能接受到学业,在庞大的人数基数上,迟早有一天,朝堂不再是他权贵的朝堂!”
清风说完之后,还是有些担忧,这是他的想法,也是老院首的想法,张长生的想法道阻且长啊!
张长生听到这里,眼神中透露出赞赏的神色,一旁几位会首也是陷入了沉思。
“你说的不错,不过我并不能因为阻力而不为,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个事情是需要慢慢磨的。”
说到这里,张长生语气顿了一下。
“你们可听过……报纸?”
众人闻言,脸上皆露出疑惑的神色。
“大人,报纸为何物?”沐长风恭敬问道。
不知道?不知道就好办了!
张长生心里早有计划,自古以来得民心者得天下,不过他并不是要当皇上,而是要把这天下舆情,尽数掌握在自己手里。
只要掌握了这舆论影响,那些权贵就算再想掣肘学堂,也得掂量掂量。
于是张长生将报纸的用途、作用说了一遍。
听到这里,众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报纸还能这么玩?”
“这要是发行成功了,可谓是一把利器!”
“……”
众人皆是赞叹报纸的可怕。
“大人,这报纸固然是好,在下认为,它还有两大弊端!“新任会首曹锦突然说道。
“什么弊端?”张长生点头示意。
“第一,如果报纸是在京城发行,那借用您的名号和文道院的影响,或许买单的人很多,但是云州毕竟不是京城,那边的人不一定买账,除非强卖强卖,不过这样的话,不仅起不到想要的效果,反而让民众心生厌恶。”
“第二,如今天下百姓虽然富足,但毕竟识文断字的人处于少数,就算他们想买,买了也没用。”
“如果民众识字量高,这两点不足为虑。但事实并非如此,所以单单就这两点,这报纸是否有些鸡肋?”曹锦说道。
“不错,你说的很对。”张长生并没有反驳曹锦,而是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不过这个事情我有办法解决,诸位不用担心。”张长生自信满满。
“你们谁有熟知的刊印坊?”
“大人,我们文道院的书铺就有一家。“清风赶紧答道,九位弟子除了新入门的曹锦,也只有清风常年守在京城协助老院首打理事务,所以他对这些东西比较熟知。
“那好,明天你去联系一下那家刊印坊,我给你一份报纸模板,让他们照着刊印几份送过来。记住,这个事情要绝对保密。“
“是!“清风领命。
接下来张长生给几人均交代了一些事情,然后便散了这场对话。
入夜,张长生静静躺在床上,脑海中不断规划着报纸和学堂事宜。
他有数十种办法解决民众不买账的问题,威胁还是自那些权贵,当他们看到报纸的巨额红利后,绝对会出手的。
所以张长生要解决的,就是这个潜在威胁。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张长生便坐着轿子入朝去了。
朝堂上依旧是一些不痛不痒的话题,偶尔李王二党的爪牙争个你死我活,最后也是被永定帝一声训斥,然后都偃旗息鼓下来。
退朝后,张长生并没有离开,而是径直朝着御书房走去。
“这就是你说的报纸?”永定帝翻看着手中的报纸。
“没错。”张长生点头回应。
“那你打算卖多少钱一张?五两?十两?”永定帝饶有兴趣的问道。
“十文钱!”
“十文钱?!”永定帝有些不可置信。
“是的,只卖十文!”张长生再一次肯定道。
“十文钱怕是连本都保不住吧!你这刊印成本多少?”永定帝有些不相信。
“算上材料人工,成本三百文一张,不过印刷的越多,成本越低,如果可以大批量刊印的话,成本可以控制在两百文一张。”
“那你岂不是要赔的血本无归,朕可不相信你有那么多钱败家。”
“禀陛下,如果正常售卖,那确实是个赔本的买卖,但是报纸的用途不止于此。”张长生顿了顿,又继续说道:“陛下可知道有个东西叫广告。”
“何为广告?”永定帝露出疑惑之色。
“顾名思义,广告就是广而告之。像那贩夫走卒吆喝叫卖是广告,酒楼小厮临街吆喝也是广告。”张长生解释道。
“那和报纸有什么关系?”永定帝还是有些不明白。
“如果说有商户愿意掏钱,那我们可以在报纸上给他刊登文字信息,甚至简单图画也可以,这些信息就是广告!”张长生继续解释起来。
“朕明白了,也就说,商贾出资在报纸上发广告,然后你就可以通过广告费补平刊印支出,甚至盈利?”永定帝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正是这样。”张长生点头肯定。
“那朕估计你的计划要泡汤了。”永定帝摇了摇头。
“陛下是在担心没人买单吗?”张长生胸有成竹的问道。
“是的,朕刚琢磨了一下,估计你要刊登的无非是你写的诗作,你所说的这个报纸确实是个好东西。”
“但是你要想用广告的形式盈利,那它必须要有庞大的受众,而对于百姓来说,画十文钱买一张无用的废纸,倒不如花十文钱买两张大饼来的实在。”
“若是针对那些士子权贵,刚开始他们或许出于好奇能买几份,不过一旦兴致过了,估计你白送他们都不一定要。”永定帝并不看好这个报纸。
“陛下说的有道理,但仅仅是有道理而已!”张长生笑着摇了摇头。
“大胆,不得对陛下无礼!”一旁的老太监闻言,立马呵斥了一声。
“无妨。”永定帝倒不是很在意,对于这个年轻人,他还是抱有一些宽容。
“不过你且说说,怎么个仅有道理?”永定帝虽然对张长生的话不生气,但被人看轻多少还是有些不快。
“这个容臣先卖个关子,陛下过两天就知道了,今天臣给陛下说这些,是有三件事相求!”张长生此时言辞正色起来。
“说来听听。”永定帝闻言,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
“其一,微臣希望这报纸能以官方身份发行,任何人不得私自刊印,包括那些权贵在内!”
“可以,朕答应你!”
“其二,报纸的定稿刊印由微臣全权负责,任何人不能插手,包括……陛下您。”张长生说完这一点,有些心虚的看了看永定帝。
“只要你不影响我大乾国本民生,这点朕也可以答应你!”永定帝闻言眼神微微一眯。
“其三,报纸所得收益,除固定开支外,臣愿奉上三成给陛下。”
“八成!”
“四成!”
“八成!”
“五成!”
“八成!”永定帝毫不退让。
“最多五成,微臣还要开办学堂,用钱的地方太多,陛下您要体谅呀!”张长生一边说着,语气逐渐扭捏起来。
“唉,五成就五成吧,朕想着爱卿要开办学堂,本来给你留八成,可惜爱卿执拗,坚持要和朕五五分账,也算是孝心有嘉啊!”永定帝露出一丝奸计得逞的样子。
“你……”话到嘴边,张长生终究是没说出口。
“好了,朕给你拟一道圣旨,你可以着手去做了。”永定帝说完,拿起笔在空白圣旨上龙飞凤舞起来,最后大印一盖,动作一气呵成。
“谢陛下!”这三个字张长生说的是咬牙切齿。
拿到圣旨后,张长生朝着永定帝俯身拱了拱手,便退下去了。
就在快出门的时候,永定帝突然问道:“你这报纸有名字没?”
“大乾日报!”张长生一字一顿道。
说完之后,便离开了御书房。出了皇宫,张长生笔直朝刊印坊走去。
这时候,刊印坊里正忙碌着。
“沐长风!“张长生进入店铺喊了一声。
“学生在!“这时里面应声走出一个中年男子,正是大弟子沐长风,见到张长生进来,连忙迎了上去。
“你看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