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宁的脸色顿时煞白,惊恐不已!
咖啡这玩意,浓稠且色浑,若是洒在古画上,可就完犊子了!
砰地一声,他直接摔倒在地,也顾不得疼痛,连忙爬了起来。
「我去!」
崇宁的心,瞬间凉了半截,整个脑袋发麻,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只见,这幅山水秋天图的右上角,洒了一滩褐色咖啡,足有巴掌大小。
咖啡冒着热气,还有不少气泡。
整个场面,简直惨不忍睹!
崇宁完全蒙圈了,愣怔了在原地。
此刻不是发呆的时候!
他必须镇定下来,连忙找出纸巾,先把表面的咖啡给清除干净。
经过一番忙碌,咖啡算是弄干了,但是留下了一块褐色斑痕。
清水的话,还好处理,但这咖啡侵蚀性太强了!
这块斑痕附着在表面,极难清除干净!
原本这幅画就没名没款,再加上这么一块褐色斑痕,那价值可是一落千丈!
崇宁的心情糟糕透顶,异常烦闷。
事情已出,抱怨是没用的,只能想办法补救一下。
咖啡的污渍,不是尘土和老斑,用开水洗画的办法是行不通的。
这么严重的污渍,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揭画!
古画的宣纸,多为几层的夹宣纸。这样的宣纸吸水且平整,有韧性不易折。
再加上,绘画大师长年累月的创作,臂力惊人。
他们在作画之时可以力透纸背,墨迹从表面渗入纸张!
所以,就出现了一种另类的作假手段,揭画!
一张画,可以一揭为二,两张画都是一模一样。
揭出来的画,也是真迹墨宝,严格的说,也不算是作假。
厉害的揭画大师,可以一揭为三,甚至一揭为四。
甚至有传言,还有一画九揭的大神,简直匪夷所思!
揭画并不是简单的揭开而已,工序异常复杂。
古画的墨迹,并不会全部力透纸背,也有力道较轻的笔迹,还有部分飞白。
揭开之后,需要大量的补笔。
最受限制的是,上面的印章。印章只能盖在表面,下面全是印油。
这些关键的技艺,几乎都是不传之秘。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揭画师并不是为了造假,而是为了修复。
字画年代久远,老化受潮等因素,遭到了损坏,就需要重新揭开装裱,补全漏洞等等。
只是有些心术不正的修复大师,为了牟取暴利,揭画技艺逐渐跑偏。
当然,崇宁可没有一揭为二的本事。
再者说,这么贵重的古画,稍有不慎可能就全毁了,他可不敢全揭!
崇宁是想着,把褐色斑痕的这一小块,给揭下来。
这一片正好是空白,没有任何笔墨,算是万幸。
咖啡的污渍,附着在表层,只要揭去薄薄的一层,就万事大吉了!
单纯的揭画步骤,倒不是很麻烦,只需要足够的耐心和细致便可。
崇宁也是科班出身,揭裱的专业知识,还是有的。
在之前的时候,他也曾经尝试过修复古画古籍。
最开始的袁枚书稿,就是他自己纸上走火,修复成功的。
第二天的一大早,崇宁就去市场上购买了相关的工具。
其实也用不到太专业的东西,只是一些毛刷,镊子,刮板和宣纸等。
这些东西,在普通的市场上就可以买到。
临近中午,他和段静芷等人简单说了声,然后反锁房门,专心致志准备揭画。
房间里的桌子,搬到了正中间,上面全部清空,将古画平整地放在了上面。
崇宁将双手洗净,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小毛刷蘸着清水,轻轻在画面的污渍上,来回刷动。
他的动作极为小心,屏气凝神,生怕有丝毫意外。
很快,古画的表层,就被清水给打湿了。
这个湿度需要拿捏到位,太湿会浸入画芯,太干的话,宣纸不好分层。
在湿度恰到好处的时候,崇宁拿着小镊子,轻轻挑起宣纸,然后用一个小牙签,往上拨动。zbr>
整个动作异常小心谨慎,像是在挑鱼刺一样。
很快,他就看到了一缕极薄的纤维,手疾眼快,将其拉开!
这条纤维,直接扯起了一小片的宣纸夹层。
崇宁不敢怠慢,将镊子放在一边,用手指轻轻揉搓。
镊子等工具,太过于锐利。细致的活,只有用手,才能尽量减少不必要的损坏。
崇宁好像修表老师傅一般,小心翼翼,极其谨慎。
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才勉强揭下来两个小片。
两小片加起来,都不足小拇指粗细。
每揭下来一点,崇宁都往后一躺,不断地喘着粗气,然后擦干手心的汗珠。
这个活,需要精神的高度集中,稍有差池,可能就功亏一篑。
每工作一刻钟,他都得休息半小时。
经过大半天的工夫,效果还是很显著的。
那片褐色污渍,已经消除了一半以上。
而且新揭开的纸面,和原来的纸面,没有任何差别。
崇宁看着成果,很是欣慰。
「加油!」他喝了口水,然后准备一鼓作气全部完成!
突然间,崇宁的眼眸一顿,在画面上,似乎看到了什么!
「怎么可能?这是什么?」
他揉了揉眼睛,还以为是过于劳累,出现了幻觉。
只见,在刚揭动的一角,下面竟然又出现了淡淡的墨迹。
崇宁仔细看去,心中顿时一震,「这,这不可能吧!」
在表层下,也就是中间的宣纸上,竟然还有字迹!
难道是,画中画!
在传说中,有些古画会出现罕见的画中画。
表层是一幅画,揭开之后,下面又是一幅画。
两幅画装裱在一起,表层的画现于世人,里面的画藏于其中。
崇宁的心里,异常震惊。
没想到,这幅画里,竟然暗藏玄机。
他竭力控制住情绪,停歇一会,然后继续开始揭动宣纸。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大约又经过了一个小时左右。
下面的字迹,逐渐显露了出来。
看清之后,崇宁顿时恍然大悟,哈哈一笑,说道:「原来如此,是这样啊。」
这幅画,并不是画中画,而是只有这么一块墨迹。
巴掌大的地方,全部揭开,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墨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