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是座大城,人不少。
不知是怕做好事不被人所知,队伍从东城门口,一直排到街头。
还有一群士兵在维持秩序。
一个壮年文官,带着几个衙役,在几大口热锅中,打着一勺勺颇为干的粥。
壮年文官不时念道:
“前段时间大人病了,没能顾及到大家。大人让我代他,向大家说声对不起。”
“李大人真是好官啊!”
“多谢李大人。”
一些百姓,跪在地上叩头感谢。壮年文官满意说:
“大家放心,以后我们天天都会施粥,帮大家将这个冬天渡过。”
李寿笑道:“看这样子,他们想亡羊补牢。”
这样子,司马宗自然能看出一些东西。
“真要是想亡羊补牢,倒不妨饶他们一命。”
大街上,的确有好几个地方在施粥。
司马宗来到郡府衙门,大门口不但有人施粥。
还有几个女人,将一些旧衣破布,施给那些排队的老弱妇孺。
大门口,李启光头上缠着一块白布,左手吊着一条白带,有气无力招呼:
“大家别挤,吃的大家都有。衣布太少,只能施给老弱妇孺,请大家见谅。”
这要是不知底细之人,可能会对李启光膜拜。李寿也没了主意。
“公子,我们现在怎么做?”
有人在时,大家叫司马宗公子。司马宗也很头痛。
“你说我们亮明身份,李启光会如何?”
“皇上不可,这里毕竟是他们的地盘。要亮明身份,除非等我大军到来。”
李寿不但聪明,也很小心,司马宗很满意。
“的确,这里非安阳县可比,我们要小心行事。”
司马宗话说完,从他们后面,行来一群老弱妇孺。
一中年妇人,跑到李启光面前大哭:
“启光,你可要给你岳父报仇。他们被那昏君杀害,死得好惨啊!”
“这下有好戏看了。”
司马宗笑了笑,哭丧之人,是程渡江的夫人曹氏。
李启光扫了眼四周,颇为不耐:
“你胡说什么?你们来这里干什么?怎不回老家?”
曹氏哭道:
“程家那帮混蛋,生怕被连累,将我们赶出来。现在我们不来这里,还有何地可去?”
李启光还在忽悠曹氏去别处,一年青少妇从里面跑出来:
“娘。”
“香儿。”
一家人抱头好一阵痛哭,程香瞪着李启光:
“李启光,你要不收留她们,我将你那些事抖出去。”
“别胡说,”李启光急声说:
“带她们进去吧!少在外面抛头露面。”
戏看完,司马宗喃喃道:
“李启光如此怕程香?他有什么把柄,在程香手里?”
……
司马宗在安阳县做的事,影响太大。
现在附近听到的城池,全都在施粥布衣。
按朝廷吩咐,帮街上流民度过难关。
杀那几十人,司马宗一点不后悔。
司马宗再三考虑,决定给李启光一个机会。
李寿执司马宗的圣旨,来到李启光府上。
“李将军来此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皇上有旨意给李大人。”
“李将军稍等。来人,焚香沐浴,恭迎圣旨。”
一般接圣旨,都要焚香沐浴。
但这规矩,在晋朝东渡以来就废了。
李寿没阻拦,待李启光做足戏,将一大家人带出来。
李寿发现,少了程香。
“元兴元年冬月十一日,皇上策书:……着李爱卿明日,到申村土地庙见驾。朕不受打扰,最多只能带四人。”
李启光惊呆。
他们有两手准备,一手是亡羊补牢,另一手是鱼死网破。
如果司马宗真要他的命,他们会在这里围杀司马宗。
现在李府中,还藏着两三百个精兵。
只能带四人去?傻子也能猜到,司马宗对李启光不放心。
甚至很有可能、想要他的命?
李启光额头上,布满汗水。
“李将军,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你老实告诉我,皇上这是何意?”
若非知道李启光是个大贪,李寿还真想帮帮这个同姓家门。
“皇上在安阳被气得利害,怕来这里来会受气。干脆不来了,就在途中见大人一面。”
“言尽于此,我还有事,告辞。”
李寿很干脆离开,李启光越想越怕,将几个同党招来。
“大人万不可去,皇上此举,分明想诱你出去,取其性命。”
说话的壮年男叫黄仁闻,武昌郡武将之首,可称为守将。
另一个叫谢佐的中间文官点点头:
“皇上怕来这里,丢了性命,才会下这样的圣旨。”
开始李启光还只是怀疑,被他们一人几句,说得铁证如山。
“不去,就是欺君。如何是好?”
李启光并不怕司马宗一人,后面还有一万大军。
凭司马宗那种暴君做法,到时很可能会派大军来攻城。
黄仁闻恨声说:
“申村离此地不远,我们可悄悄带兵去那里堵守。若他敢对大人不利,我们就?”
在李府对面一客栈楼上,司马宗站在窗前。
“进去六人出来了,李爱卿,他们走得如此匆忙,你认为他们去哪里?”
李寿一脸佩服看着司马宗,他这招螳螂捕蝉之计非常高明。
轻松就让李启光的主要同党,一下子全浮出水面。
“臣以为,他们去为明天见面之事忙碌。”
司马宗点点头:“你说我们如何做,才能解决此事?”
“臣不知,保险起见,最好等大军到来再动手。”
“没必要为这里之事,耽搁大军行程,你再去给李启光送封信。”
司马宗说出他的计划,李寿几人懵住。
“皇上为何要如此做?”
“只有这样做,才有可能将损失降到最低,还武昌郡一个太平。”
……
李启光也懵了,李寿又来访。
“实不瞒大人,皇上这次来,是为取大人性命。”
虽知道,李启光还是被吓出一身汗。
二话不说,让人端来一大盘金子:..
“这三百两金子,还请李兄弟收下。”
不收怕惹李启光怀疑,李寿欢喜收下。
“李兄弟教教我,我现在如何做才能保命?”
“弃车保帅。”
“弃车保帅?”李寿将李启光的智商看高了。
“还请李兄弟明言。”
“你向皇上坦白,配合皇上,抓捕所有贪官污吏,另上交非法所得。”
“不但可保命,说不定,还能保官。”
一道炸雷,将李启光炸呆。
李启光认为,这弃车保帅,太形象了,也不是哪个疯子想出来的。
李启光在贫道和道友之间,徘徊一会。
最终,他选择死道友。
“李兄弟,皇上他真能赦免我所有的罪?”
李启光最担心,是他准备干掉司马宗的事。这些事,早就被司马宗猜到。
“大人放心,皇上说了。就算你以前想谋害他,也可原谅。”
李寿说完,递给李启光一封保证书。
……
天色已黄昏,残阳只有一点余辉,大地感觉不到半点温暖。
就在李府对面的客栈,司马宗难得看一回落日,感慨不少。
李启光怕惹麻烦,连岳母那些人,都能拒之门外。
司马宗有很大把握,李启光会听他的。
前方战事才是重中之重,只有如此做,才能最快摆平这里之事。
门被敲响,李寿带着李启光进来。
“皇上,”李启光比见到死了的老爹还激动,跪在司马宗面前痛哭。
“臣该死,辜负皇上对臣的期望。臣发誓,以后一定当个清官,绝不敢再贪一文钱。”
“臣愿听皇上任何吩咐,将那些贪官抓捕归案,并捐出所有非法所得。”
司马宗的威名太盛,杀桓玄那些人就算离太远。
杀程渡江等人就在眼前,还带着一帮乞丐冲杀县衙。
古往今来,有几个皇帝能做到?
司马宗没将李启光挥起,自个坐下。
“杀了那些人,这里的士兵会不会造反?”
李启光已将身子,转跪向司马宗:
“其它人倒没什么,守将黄仁闻在此数年,忠于他的将不少,可能有点麻烦。”
“那就将忠于他的那些将,一并解决。”
司马宗盯着李启光,再次警告: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把握住,你和全家老小都太平。否则,你知道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