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之前有人说坐10升的小排量也能体验到汹涌澎湃的推背感,曾宽是打死也不信的。
直到刚才。
这辆载着三个人的夏利如箭矢一般弹射起步的时候,曾宽信了。
一脚张神情淡然,他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操纵档杆,油离配合的可谓行云流水、天衣无缝。
这辆国产名车游走在帝都汹涌的车流之中,以各种匪夷所思的路线和角度畅快地超车。
换挡之平顺,走位之妖娆,无不如庖丁解牛一般游刃有余。
残影过处,所有后车只能远远看到一条被拉长的红色尾灯。
“一脚…那个,张哥,其实我们也没那么着急。”
高磊紧紧靠在副驾驶上,两手攥着安全带,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
“哥们儿,作为过来人,我完全能理解你的心情。”
一脚张边说边猛打了一把方向,车上三人的身体随之大幅度倾斜,“你现在是不是恨不得立即追上去看个究竟,但又怕真看到点什么自己承受不了?”
“张哥你误会了。我的意思,咱是不是慢点?”
高磊小心地询问道。
“这还慢?得嘞,既然你能豁得出去,那我也在人前显个圣。”
说罢,又是一脚地板油,夏利车头猛地一抬,堪堪擦着前车的后杠咆哮而去。
……
半个小时后,当一脚张一脚急刹把夏利停到北四环外慧忠路边上时,高磊和曾宽立即猫腰冲到了绿化带里,吐得那叫一肝胆俱裂。
一脚张从车上下来见怪不怪地轻笑一声,指了指不远处:“瞧见那个饭店了么?都江宴,那辆奥迪已经拐到停车场里了。”
“谢…谢张哥,这是车费,呕……”
高磊从兜里掏出两张红票扔给一脚张,转身又吐了起来。
“得嘞。”
喜笑颜开的一脚张接住钱,又递过来一张名片,“这上面有我的电话,回头用车说一声,随叫随到。”
曾宽撅着屁股接过名片,冲着他有气无力地比了个k的手势。
“那我就预祝二位捉奸顺利,回见。”
一脚张说完,上车扬长而去。
曾宽和高磊又蹲下歇了许久,等能直起腰了这才相互扶持着向饭店走去。
都江宴是一家主打川式火锅的饭店,在慧忠路与北辰东路的交口,因其毗邻奥林匹克公园,所以生意不错,门口还有供客人等位时休息的椅子。
站在门外抬头望去,视野尽头的国家体育场鸟巢已经颇具雏形。
宏伟的轮廓搭配上独特的造型,此刻在周围塔吊的勾勒下就如同钢铁巨人一般静静矗立在灯火辉宏的夜空之中。
“这饭店里客人不少,咱要不进去找个隐蔽的位置边吃边偷窥?”
高磊提议道。
“你觉得那孙子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动脚?”
曾宽犹豫了一下,“再说,现在饭店客满,进去也没位置,他们应该早有预定,说不定还在包间里。”
“那怎么办?咱就在这等着孙洋被灌醉,然后让那孙子占便宜?”高磊搓了搓手,显得有些沮丧。
“你怎么就如此笃定此人会图谋不轨?”曾宽不解道。
“咱这么分析,假设那孙子真想追孙洋,那大可以在开户之后慢慢接触,来个日久生情,怎么会以此为筹码约她出来?这不明摆着心术不正?”
高磊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你不知道,别看孙洋平时咋咋呼呼,其实心思特单纯,跟谁都不设防。这样的姑娘,容易被人算计。”
“没看出来,你心思还挺特么细腻。”
曾宽赞叹了一句,忽然隔着落地窗发现饭店里面有个人影向门口这边歪歪扭扭地走了过来,看样子像是孙洋。
高磊似乎也发现了,二话不说赶忙迎了过去。
此时从饭店出来的孙洋小脸煞白、满身酒气,细看之下双眼还有些湿润。
她边走边回头,似乎有人在追她,当她看到外面的高磊时,如遇救星一般立即小跑了两步:“高磊,你怎么在这?”
“那个,凑巧来这吃饭。
高磊挠了挠头,“你怎么了这是?”
“那个大客户,找人灌我酒。”
孙洋气愤道,“我一开始没多想,后来丫竟然借着挡酒的空子乱摸,我一起急,抽丫一大嘴巴。”
“操,看我不收拾丫的!”高磊说罢就往里走。
孙洋见状急忙拉住他:“算了吧,他们人多。”
话刚说完,只见饭店里走出来三四个精壮汉子,为首的一人摸着自己脸说道:
“怎么着孙洋,打完人就想走啊?”
“肖军,要是正常吃饭我肯定二话不说,可是…刚才你特么不就是耍流氓嘛!”
孙洋用手指着那个叫肖军的,声色俱厉。
“呵呵,这京妞还真是有点脾气。”
肖军笑了笑,“我那是为了给你挡酒,不小心碰到了。这样,我给你道个歉。”
“谁用你道歉?!”孙洋依然怒不可遏。
“无所谓。不过咱一码归一码,你抽我那一巴掌怎么算?”
肖军咧着嘴,带着身后的三人往前走了一步。
“算…扯平,总行了吧?”
孙洋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跟高磊站到一起。
她出来后被夜风一吹,比刚才冷静了许多,此时也已经明白,眼前的形式不太乐观。
“哟,还找了帮手,有备而来啊?”
肖军打量了一眼高磊,又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几个同伴,“这样,你跟我回去,挨个给我这几个兄弟敬杯酒,这事就算过去了。”
“我敬他妈你大爷!”
目睹这一切的高磊早已压制不住心中怒火,他伸手拎起旁边的一把椅子,抡圆就冲了上去。
“居然还敢动手?兄弟们揍他!”
肖军往旁边一躲,身后的几人各自举起椅子迎战。
高磊瞬间变成以一敌三之势,但凭着一股狠劲,一时竟也不落下风。
旁边的肖军看得直窝火,他啐了一口唾沫,然后转身抄起最后一把椅子便向高磊后脑砸了过去。
曾宽位置靠后,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手边已经没有了家伙。
看着砸向高磊的椅子去势如风,间不容发之际他也顾不得多想,竟舍身上去高举双手替高磊挡下了这一击。
“咔嚓”一声,椅腿纷飞。
一阵钻心的疼痛从双臂传至痛觉中枢,曾宽一个没站稳,仰头倒地。
“曾宽!曾宽!”
高磊听到身后动静,使劲把椅子扔了出去,然后回身趴到地上查看曾宽的伤势。
“哥们儿…没事……”
曾宽话没说完,眼睛里的光便慢慢黯淡了下去。
周围的一切忽然变得安静,只有不远处那些林立的塔吊,还在不知疲倦地转动着庞大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