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午到傍晚,历经数个时辰的烧制,终于停窑,窑口打开,夏源命人捂住口鼻,从二十个窑口里挨个取了一部分熟料出来,充当样品。
朱厚照早就等的坐立难安,迫不及待的第一个冲上去瞧,然后就懵了。
但见一个个不同颜色的土块摆成一溜。
烧了大半天,等了这么久,就这?
短暂的愣神过后,他又用手捂住口鼻,这个味道太冲。
夏源也捂住口鼻,凑上来观察这样水泥的样品。
有的颜色发白,有的颜色发黄,还有的颜色发青,统统都呈凝结的块状。
转了一圈,没有见到灰色的,全失败了。
数百人围在四周,他们不懂这些土块是个啥,但盯着夏源失望的表情,也不禁窃窃私语起来。
“老爷好像不太高兴,是不是咱烧的不对?”
“这些个土块块有甚烧头,我瞧着那颜色挺好看哩。”
“这是土块又不是婆娘,要那么好看作甚?”
一堆人议论纷纷,夏源正打算命人重新开窑,接着再烧,但又瞧了眼那几份泛着青的熟料。
他就是个学政法的,是个文科生,出了社会之后,考过公,端了两年的铁饭碗,年轻气盛嫌弃工资太低,悍然辞职下海经商。
生意失败,无奈之下当了北漂,在某公司的行政部门开始享受福报,不说工资,反正每天的大饼管够。
有没有后悔且不论,但夏源对这化学上的门道实在懂得不多。
不过仅凭脑袋里那些匮乏的知识,他也知晓这种石灰石和粘土烧制出的水泥只是普通的硅酸盐水泥,强度中等,用来建造高楼大厦不合适,但农村人会烧出来用。
作为一个农村人,他小的时候见村里人烧水泥,烧出来的好像就是这种偏青色。
“那六份泛着青的土块都看到没有,全给我敲碎,敲得越碎越好。”
听到这话,朱厚照忍不住凑过来,“你这又是要做什么?”
烧了大半天,耽误这么长功夫,却烧出这么些破土块,朱厚照绝对有理由怀疑他这是恼羞成怒。
夏源暂时没工夫搭理他,接着吩咐道:“再去弄些水,还有河里的沙子来。”
这里就在通惠河边上,水和河沙要多少有多少,只是如今河面上冻,凿开冰面要废一番功夫。
那六份泛着青的水泥熟料已经被打成粉末状,或者说接近粉末状,但这只是半成品,掺上水和沙子就是水泥沙浆,再加上石子那就是混凝土。
水和河沙很快运来,夏源指挥着人把水泥熟料和河沙混合在一起。
然后加水,用铲子开始搅拌,和匀。
六份水泥,挨个试验,找出强度最高的那一份,随后看是投入生产,或是接着改良。
朱厚照越来越看不懂,张口刚想问,又想起这狗东西不怎么理自己,索性去找谷大用,“谷伴伴,你觉得这是在做什么?”
“奴婢觉着这是在和泥,殿下年幼的时候也经常和泥玩。”
而且还玩的是和尿泥
这是谷大用的内心独白,没说出来,不然很容易破坏两人的主仆情谊。
“本宫瞧着也像。”
朱厚照深以为然,不过他不得不承认,在和泥这一道上,夏源属实是领先了世界好几个维度,寻常人和泥无非就是随便找些泥巴,弄点水就直接开始和了,这还得先烧,烧出来再和。
有意思吗?
一份份水泥和好,夏源又命人在地上挖出六个方形的坑,在这每个坑里都均匀抹上和好的水泥,不仅厚,还涂得满满当当,最后插上了牌子,上面标着号,代表是几号火窑烧出的水泥熟料。
至于每个火窑里的熟料配比,自是都用本子记着。
夏源退后两步,看着这六个浅坑里的杰作,感觉自己像是投入伟大科学研究的科学家,这六个浅坑里的水泥就是他伟大的试验品。
“老王!”
“小人在!”
“得辛苦你一次,你今晚别回去了,就守在这里,带着人盯着这六个坑,还有这些窑口也都统统盯着,别让旁人靠近。”
老王一脸严肃的大声应诺,“少爷放心,小人定会守候此处,必不让旁人靠近!”
说着,他那双锐利的眼睛扫视着周遭围观的人群,并且用手按住了腰间的佩刀,“若是有人敢于靠近,小人腰间的这把刀不是吃素的!”
这么大的块头,三十六度的体温,口中威胁的话语竟如此的冰冷,周遭围观的人群都头皮发麻,许多人都情不禁的往后退了半步。
“犯不上这么严重,别让人凑过来踩踏就好,尤其是小孩子,一定要严加防范。”
水泥路上为何频频出现神秘的脚印手印?
水泥墙上又为何会出现堪比麦田怪圈的神秘图案?
这究竟是道德的扭曲还是人性的沦丧?
这背后又隐藏着怎样的惊天秘密?
不用走近科学,夏源就可以通过专业的角度进行解答,这踏马是熊孩子干的!
他小时候就干过这种事。
“是,小人一定严加防范,不让旁人靠近。”
老王不晓得这和出来的是个什么玩意儿,但他还是很认真的接下命令。
朱厚照若有所思,这和出来的泥还得派人守着,搞这么严肃,搞这么大的阵仗,难道这和出来的不是泥?
夏源抬头看看天色,已是日暮,天色昏暗,估计过不了多久天就要完全黑下来。
而这天寒地冻的,想等水泥干透,少说也得等上一晚。
“本来今天是除夕,别人守岁,你却守着这个。”
说着,夏源从怀里摸出钱袋,从里头掏出一锭二十两重的银子,“拿着,晚上置办些酒肉,就当是年夜饭。”
“少爷,这太多了。”
“多的算你今年的年终奖。”
给了银子,夏源又想起什么,叮嘱道:“再去找几个稻草垫子来,厚实点的,把这六个坑盖上,每隔一个时辰,给草垫子上泼一次水,泼温水,千万别泼凉水。”
想了想,似乎没有其余的叮嘱事项,他便招呼朱厚照回去,上了马车之后,朱厚照开口问道:“你弄出来的那个是什么?”
“水泥。”
“”
噢,果然还是和泥。
上午满心期待的跟着跑过来,结果蹲在旁边看了一天的烧窑,烧出来的还是些破土块,然后拿来和泥。
朱厚照心里不免感到失望。
早知道就放炮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