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深夜,夏府之中仍旧热闹,一盏盏红灯笼高高挂着。
一辆马车在府门外停下,夏源把昏昏欲睡的小荠子一把抄起,接着抱在怀里。
体重不像成亲那时的轻柔,现在抱在怀里觉得有点沉。
下马车时的动作幅度有些大,再被冷风一吹,小荠子倏然醒了,揉着眼睛露出无辜且迷茫的样子,看了看四周,“夫君,我们到家了吗?”
夏源嗯了一声,又低头道:“快把脸藏好,一会儿让下人看见了你会害羞的。”
闻言,朱秀荣心里一慌,下意识的用手揪紧了夏源的衣服,将小脑袋深深的埋在夫君的怀里。
见状,夏源笑了,傻乎乎的,又用膝盖顶着把她往上抱了抱,进入府门,一众下人纷纷躬身正想问好,又瞧见主母被抱着,猜测这是睡着了,旋即又闭上嘴,只是无声的行了行礼。
穿过前堂,过了中院,跨进月亮门入了内院,最后进了卧房。
怀里的小东西又睡着了,熬了一天,早上又起得太早,搁谁都觉得困乏。
夏源给她放到榻上,接着坐在塌边,把她的鞋袜先脱下来,等到开始帮着脱衣服时,脱到一半,朱秀荣又迷迷蒙蒙的醒了,一脸懵懵的瞧着他,然后弱弱的唤道:“夫君”
“嗯?”
“我快熟了吗?”
夏源动作一顿,看着她那张迷糊的小脸,想了想认真道:“等会儿夫君给你检查一下身体,然后再告诉你。”
府门外头隐隐传来鞭炮声,还有一簇簇烟火的在天上炸响的声音。
天上绚烂多彩的火光映得整个房子里明灭不定。
子时到了。
弘治十六年的第一次检查身体,得出结论,还有些青涩,距离成熟的采摘时节还得等等。
正月初一,正旦节的大朝礼过后,跟着文武百官一起给皇帝拜了新年,夏源连衣服都没换,穿着朝服就跑到了东郊。
经过近二十个小时的时间,虽是泼了数次的水,但水泥也已经干了。
老王一宿没睡,按着佩刀和数名护卫分散在四周,如同在看管一件稀世珍宝。
如此不同寻常的气氛,将东郊这一片产业基地的人都给引了过来,但却没人敢靠近,男女老少扶老携幼,小孩们想凑前看一眼,被瞪眼一声喝喊,又给吓得退了回去,有的直接扁嘴哭了起来。
见到夏源和朱厚照过来,围观的人群里面分开一条笔直的大道,直通那六块涂着水泥的浅坑。
让人把那几个稻草垫子揭开,夏源瞧了瞧这六块水泥,颜色都是偏青,只是青的程度不同。
初凝时都让泼温水来着,全是阴干的,倒也不会出现裂纹。
不是很光滑,但用手戳戳,很硬,已经干透了,不过硬不代表结实,说不定很脆。
夏源用手戳着水泥,朱厚照在旁边也跟着戳,虽然觉得这和泥没什么意思,但还是跟着来了,他一边用手戳着,嘴中一边啧啧称奇,“师傅,你这和出来的泥还真硬。”
“这不是泥,这是水泥。”
朱厚照:“都一样。”
管它什么泥,反正都是泥。
“老王,你块头大,去找个锤子来,然后挨个砸这些水泥。”
“?”
老王一怔,辛苦守了一晚上,结果又要砸?这不中吧?
“快去,还愣着干嘛?”
“是。”
老王深吸口气,应了声是,旋即便转身离开,不多时,手里便拿着个锤子回来。
“先砸青色浅的,一个个砸过去,最后砸深青色的那块。”
这个吩咐也让人很难理解,老王也没问,抡起锤子对着那块青色最浅的水泥砸了一下。
很小心,轻轻地,跟拈花似的。毕竟辛苦守了一晚上,那是有感情的。
水泥纹丝未动,连个印都没留下。
夏源在旁边皱眉:“没吃饭还是咋的?使劲砸,砸坏了也不让你赔。”
“那小人可就用劲了?”
“赶紧用,劲使大点。”
老王一咬牙,抡起锤子使劲砸了下去,哐当一声,这块水泥登时四分五裂。
夏源的表情未变,甚至眉头都未皱一下,扬了扬下巴,“砸下一块。”
“是。”
老王应了一声,接着抡起锤头狠狠的去砸,砸一块碎一块,又一连砸碎了三块,这时周围人群的已是窃窃私语起来。
“这是弄甚呢?”
“是不是过年了,听个响?”
“爹,我也想砸那个。”
“”
对着周围的议论声充耳不闻,看着仅剩下的两块水泥,夏源心也提了起来,“接着砸。”
老王提起锤子对着第五块水泥砸下去,砰的一声巨响,传递过来的反震力,震得他手中的锤子差点脱手,而这次的水泥没像其余几次那样四分五裂,只是出现了几道三五公分深的裂纹。
夏源心下一松,他猜想的不错,这水泥的青色越纯正,水泥的强度越高。
“砸最后一块。”
“是。”
一连砸碎了五块,老王的手腕都被震得有些发酸,揉了两下,便抡起锤子照着最后一块水泥砸下去,轰的一声巨响。
这次的水泥也出现了裂缝,但却更加的细微。
十多公分厚的水泥,能有这样的强度已是超出了夏源的预想。
现在天寒地冻的时节,本就不适合铺设水泥,若是暖和点的时候,把水泥弄上去,强度还会再上升一个档次。
并且要是再厚点,再拌上碎石子,已经可以投入使用。
而作为抡锤者,老王更是诧异,他这么壮硕的体格子,而且向来自衬自己力气大。
一锤下去,像这样的硬泥该四分五裂才是,就像前面的几块那样。
但这一块却只是出现了细微的裂缝。
他看看自己的手,又不信邪的使劲砸了下去,裂缝加深加长,但却依然没有碎裂开来。
“来,把锤子给本宫,让本宫会会它!”
要过了锤子,朱厚照拿在手里先掂量了几下,挺沉的大锤子,平时用来敲山石的,接着习惯性的扎起马步,然后抡起锤子狠狠的砸下去。
水泥又增加了不少裂纹,但却依然没有彻底的碎裂开来。
朱厚照反倒是被震得虎口发麻,但却毫不吝啬自己的吹捧,“好东西,真硬,没想到师傅玩泥也玩的这么好。”
“”
夏源这一口气可谓是憋到了家里,老子辛辛苦苦弄出这水泥,到你嘴里成了玩泥。
“首先这东西叫水泥,不是泥。其次,我弄出这东西是用来修桥修路”
朱厚照闻言扭头,“修桥修路?”
“不然呢,你以为我造出来是玩的?到时候若是全天下都铺上了这种水泥路,你想想那会是个什么样的盛况?”
“盛况?能有什么盛况?”
朱厚照想了想,皱眉道:“难不成天天有人拿着锤子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