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嘉靖四十二年,京师裕王府。
“世子,该喝药了。”
一个俏婢小声说道。
少年放下手中的书,接过药碗,一口喝光。
朱翊镒是七日前穿越来的,前世他是一苦逼程序员,过劳死让他魂穿到了裕王长子朱翊镒的身上。
对于这个年仅十岁的身体,朱翊镒还是有些不适应,常常做出一些不合他这个年龄段的事情来。
比如:眉头不皱就把一碗中药喝光。
挥手将吃惊的俏婢退下,朱翊镒拿起书接着看了起来。
朱翊镒手中的书严格来说并不是书,而是邸报,准确的说是近五年的邸报合集。
朱翊镒如今已经接受了穿越的事实,他前世就是个出身孤儿院的程序员,连女朋友都没谈过,穿越到成王世子算是赚大发了,只是这个时空,似乎跟他印象中的明朝有些不一样。
嘉靖三十七年,谙厄利亚舰船强入广州,虎门千户所炮击,敌舰退却,两广总督吴桂芳向谙厄利亚使者劳律卑交涉。
嘉靖三十八年,谙厄利亚舰船强入山东刘公岛海域欲登岛,登州水师驱离。
嘉靖四十年,米利加舰船欲停靠泉州,福建水师驱离,后驶往倭国。
嘉靖四十一年,上谕:全国禁止吸食鸦片,谙厄利亚使者劳律卑前往肇庆抗议,两广总督吴桂芳驱离。
嘉靖四十二年六月,两广总督吴桂芳于虎门硝烟,销毁鸦片两万石。
“西方的历史进程似乎快了一些,可东方却没变,有意思。”
朱翊镒喃喃自语合上邸报,双手抱在胸前,眼睛盯着桌上带分针的钟表,耳朵里则是滴答滴答的声音。
这架本该出现在十九世纪初的自由锚式禽纵钟表,提前两百多年来到了大明的嘉靖年间,而跟它一起来的,还有已经完成第一次工业革命的西方列强。
“大明遇上了西方列强?有意思,有意思”
朱翊镒将目光收回,重新开始看邸报。
“世子还在看邸报?”
门外,美丽端庄的裕王妃李氏听着屋里的动静,问那俏婢。
“回王妃,殿下醒来后的这几日,一直都在看邸报,最近五年的邸报他已看完了,又命奴婢找近十年的邸报给他。”
裕王妃点了点头,推门而入。
“娘亲。”
朱翊镒起身行礼。
“吾儿大病初愈,当多多歇息,切莫伤了眼睛,累了心神,为娘可心疼的紧,功课的事放放也无妨。”
裕王妃坐定,有些怜惜的看着朱翊镒。
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也是裕王的长子,若不出意外,便是将来的皇上了。
前些日子,朱翊镒病重,太医束手无策,就在阖府准备后事的时候,朱翊镒突然好了。
儿子失而复得,裕王妃可是欢喜的紧,一日三看顾,生怕再出什么意外。
“孩儿让娘亲忧心了。”
朱翊镒有些尴尬的又施一礼,他一个心智三十岁的人叫二十五岁的女人为母后,实在有些难为情。
不过裕王妃看彬彬有礼的儿子越看越欢喜,两人母慈子孝的拉着家常。
“娘亲,你听过谙厄利亚吗?”
朱翊镒有一搭没一搭的问,他想看看这大明是否跟我大清一样,睁眼装瞎子。
“听你爹他们提起过,一个贩大烟的红毛鬼子国,尽干些丧天良的买卖,你高师傅没少骂,前阵子跟你爹还琢磨这事呢,说是销毁了人家的大烟,估计这帮红毛鬼得来报复,让沿海水师早作准备呢。”
裕王妃似乎对这谙厄利亚还有一些了解,比我大清那败家娘们强多了,只是了解的还不够全面。
“娘亲,谙厄利亚可不是小国,人家大名叫英吉利,又号称日不落帝国,不光贩大烟,还贩黑奴呢,咱这世界,小半个都是人家的。”
朱翊镒话刚说完,脑海中突然出现“叮”的一声。
‘完成地理科普成就,收获科普值2,交易系统启动。’
朱翊镒猛地被吓一跳,脑海中立时出现一个画面,竟然是一个网上购物的操作页面。
这个页面跟他平时用的网购小程序一模一样,只是多了一个叫科普值的界面。
朱翊镒按捺住心里的激动,随后又跟裕王妃聊了一会海外的事,然后就听到科普值一个劲的涨。
朱翊镒大约也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儿事,自己跟别人科普各种知识,然后就能增长科普值,而这科普值就是他在网购平台上购物的条件。
只有科普值达到一定条件,才能购买某件商品,当然前提是他账户里也得有钱。
“王妃,王爷回来了。”
朱翊镒正跟裕王妃愉快的聊着,就听见俏婢在门外禀告,说话间,脚步轻快,门扉洞开,一个爽朗的声音响起。
“吾儿今日身子可又好些了?”
裕王朱载坖年二十六岁,乃嘉靖皇帝三子,前两子早夭。
朱翊镒赶紧起来行礼,却被朱载坖一把抱起。
十岁的孩子还是挺沉的,朱载坖有些踉跄,忙将他放下,讪笑道。
“哈哈,吾儿这一病可轻了许多,要多吃些才好。”
朱载坖使劲揉了揉朱翊镒的头发,随后挥手将下人屏退,一屁股坐在了旁边椅子上。
“朱载圳这个小王八蛋,可气死我了,还有严世藩,他娘的算是个什么东西,连个功名也没有,就靠着老爹忝列朝班。”
早朝的时候,因为俺答汗寇边的事,严党和清流又爆发了冲突。
嘉靖谕示宣大整军备战,可被严党把持的户部却表示没钱。
自嘉靖宣布禁烟以后,谙厄利亚等西方诸国降低了从明朝进口丝绸茶叶和瓷器的份额,大明今年的岁入比以往少了两成。
本就捉襟见肘的国库更加紧张了。
为了弥补国库的亏空,严党竟然想要放开烟禁,好继续丝绸茶叶和瓷器的贸易。
俺答汗寇边,正好给了他们充足的理由。
朝会瞬间变成大型撕逼现场,严党和清流吵到晌午也没拿出个章程,双方不欢而散。
至于嘉靖皇帝,则在西苑悠哉修仙,臣子撕得越凶,他的帝位便越稳。
嘉靖穷究一生,帝王心术算是被他玩的相当明白了,可就是苦了百姓了。
朱载坖絮叨着早朝的事,朱翊镒则在一旁用心听着。
每次上朝回来,朱载坖总要喷一喷朱载圳和严世藩才能消气,李氏往日里都耐心听着,可今日却有些不耐烦了。
“王爷且先把国事放一放吧,俸禄的事,户部可给了回话?”
朝廷已经拖欠裕王府半年的俸禄了,家里已经快揭不开锅了,为了减轻负担,李氏光这个月就辞退了十几名帮工。
一听李氏说这茬,朱载坖顿时哑口,早上出门的时候,李氏让他问问俸禄的事,可他给忘了。
“王爷是不是又给忘了。”
知夫莫若妻,李氏也不给裕王留面子,一语道破。
“呃,呃,哈哈,本王让朱载圳这小子气糊涂了,忘了问了,待明日,明日,本王再问问鄢懋卿。”
朱载坖一脸窘迫,偏头瞥见朱翊镒,似是找到救星。
“镒儿饿了,王妃赶紧去张罗午饭吧,本王有些内急,先出恭去了。”
朱载坖顾左右而言,赶紧尿遁。
李氏望着裕王的背影也是无奈,摇摇头,起身去张罗午饭。
明朝藩王的待遇主要分两块,一块是朝廷拨付,一块是封地收入。
自永乐朝起,朝廷拨付这块就时常欠账,即使拨付也并不足额,还常用宝钞支付,藩王的实际收入主要靠封地的田租商铺。
朱载坖虽是王爷,但却不是藩王,他没有封地,收入主要靠朝廷拨付。
如今朝廷分管户部的乃是严党,他的俸禄便时常拖欠,若不是李氏持家有方,裕王府便要典当度日了。
景王朱载圳这点就比他好许多,同样是没有封地的王爷,因为严党支持,景王府可是阔气的很。
朱翊镒心中长叹,前世他便常为钱财所困,没想到穿成了王世子,还是得为钱发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