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朝阳觉得滕文彦有点不靠谱。
活了三百岁的老头子这点事儿还不明白?
这么浮夸的尬吹尬捧,瞎子都能看出来这里面有猫腻!
这样一来,谁还会相信他真有战胜滕文彦的实力?
如果没人相信他的实力强大,可就不能对王京、福喜公司起到震慑作用了。
而过了这场拳赛,再想找个如此能迅速扩大影响的机会也不好找。
魏朝阳正在心里暗暗抱怨,却忽听热烈的掌声突然响起,近在咫尺。
扭头一瞧,就见郭家兴已经站了起来,正满脸带笑地看过来,一边大力地鼓着掌,一边赞道:“滕大师说得好啊,长江后浪推前浪,小魏大师出身名门,所学不凡,好啊,好啊!哈哈哈……”
他这赞得是真心实意,脸上的笑甚至都比在休息室里更真诚几分。
随着他的鼓掌赞叹,原本稀稀拉拉的掌声突然就热烈起来。
就有人开始喊了起来。
“小魏大师,给大家说两句吧。”
“对,对,小魏大师给大家讲讲你的感想,下一步有什么计划。”
“小魏大师,你师门是什么来历,给我们讲讲呗。”
“小魏大师,看这边,笑一个。”
气氛一下子就爆火了。
魏朝阳不禁瞟了郭家兴一眼,心想这胖老头的地位还真不是吹的,上来捧我两句,立马就把所有人都给带起来了。
郭家兴却领会错了魏朝阳的意思,一见他眼神瞟过来,向着下面的媒体人举起双手向下压了压,“都安静,安静啊,乱糟糟的像什么样子。我们还是按计划,一步步来,谁要是再乱吵,我可要赶人了。”
现场立马就安静下来。
郭家兴得意地向着魏朝阳一笑,很有些邀功的味道,转头对滕文彦道:“滕大师,您还有要再讲点什么吗?”
滕文彦大大方方地摆手道:“我没什么要讲的了,让年轻人多说说嘛。哎,小魏大师,我可就在这儿等着你了,一会儿一起走啊,刚才的对决,有些细节,我还想请教证请教。”
浮夸,太浮夸了。
谁会相信一个小三百岁的老人家会向二十出头的毛头小伙请教?
魏朝阳勉强冲他一笑,在心里暗暗给滕文彦打了个不靠谱的标签。
郭家兴却一点也不在乎滕文彦浮夸到假透了的表现,转身道:“那么接下来,请小魏大师为我们讲几句话,大家欢迎啊。”
又带头啪啪鼓掌。
这回一带头,立刻掌声如雷。
魏朝阳本来是想挟着战胜滕文彦的威风讲些内容,从实力的地位出发,隔空对福喜公司和王京形成压迫。
可现在被滕文彦这么一搞,他这明明是靠自己实力得到的胜利反而透着股子假,再放那些话未免显得有些不知自己几斤几两,那样的话就太过浅薄,反倒会让人家轻视。
他当即就改变了原本的想法,笑着说:“首先我得感谢滕大师手下留情,要论真正的本事,我是不如滕大师的,如今能够小胜这一局,其实是滕大师让着我这个晚辈。然后呢,感谢郭部长能够组织这场新闻发布会……”
讲了一大堆客套的废话,先把滕文彦假透了的表演圆过去,然后才话锋一转,“大家可能已经调查过我了,我还是天科大的学生,已经来海一年多了,之前从来没有表露过身份,可为什么突然就公开表明身份呢?
我们炼运师行事低调,一般不太这么声张,想来大家对此都很疑惑,也会有很多猜测,那么现在我就直接告诉大家,你们也不用乱猜了。
这是我师门的一个试炼任务。我将借海城这一方宝地炼一个运灵,这公开身份也是炼制运灵的其中一步。至于我要怎么炼,哈哈,那就属于师门机密,不能跟大家讲了。
不过我保证啊,只要一切顺利,没有什么人刻意为难捣蛋,那么我炼这个运灵,肯定不会影响到海城的正常生活秩序!
一切顺利的话,最多再有一个星期我就能完成炼制,到时候师门的考核团来验收考核完成,这事儿就算结了。
到那时候我才能算是正式出徒。当然了,就算完成了出徒试炼,我还是要在海城呆一段时间的,我得念完大学啊,哈哈哈……”
换句话说,要是有人刻意为难捣蛋,那说不得就会搞出影响到海城正常秩序的大事了,而且他一时半会儿不离开海城,有得是时间来跟那些为难的他的家伙慢慢斗。
原本他是只想说炼运这事儿的,为将来跟王京发生冲突后的舆论反应先打个底,但被滕文彦那么一演,就只好把那个没影子的师门也摆出来,给自己增强点实力靠山。
但这事儿麻烦就在于,一个谎言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弥补。
既然如今提到了师门考核验收团会来海城,到时候他就必须得想办法弄这么个考核团出来,把这场戏演完。
因为,从这一刻起,他在天科大默默无闻的生活就要结束了,只要他还在天科大一天,就不知道得有多少人或明或暗地关注他的行动。
这一点,从滕文彦随随便便发个公告就能折腾起这么大一场面来就能看出——炼运师的影响力在业内真是大得吓人!
魏朝阳这一番话,让下面的媒体人们都兴奋起来。
果然有大八卦啊。
小魏大师居然公开宣布要在海城炼运!
上一回有炼运师公开宣布炼运还是在四十年前。
当时德国著名的炼运师,也是已知唯一一名德国籍的炼运师,塞巴斯蒂安,在巴黎公开宣布炼运,用了三个月时间,最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塞纳河上引飞一道长达上千米的水流,以至于塞纳河断流近二十分钟。
塞巴斯蒂安从那之后就再没露过面,他炼出来的倒底是什么运也没人知道,但是自打他完成炼运之后,塞纳河每年都会在他完成炼运那天发生短暂的断流。上下流域,要么干旱,要么发大水,就没一年正常过。
从那以后,所有人才对炼运师所说的炼运有了个明确的认识。
他们说的炼运,很可能不是炼人运,而是炼地运!
地运一动,那可是要出大事的。
所谓地发杀机,龙蛇起陆,讲的就是地运变动引发的后果。
当然了,看小魏大师这么年轻,而且还只是出徒试炼,想来不至于炼地运那么离谱。
至少这一点让人还能稍稍安心些。
要是滕文彦这么说,那海城委员会最高十二人可就第一个坐不住了。
反正吧,魏朝阳这番表态之后,别说海城,整个天南,甚至整个东部地区,都很可能会因此而受到震动。
不过魏朝阳对此却是一无所知。
他现在部的心思都放在解决福喜公司和王京上呢,哪知道自己随口胡扯的话能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当然了,就算是知道,他该说也得说。
魏朝阳讲完这番话,就回到位置上坐下,一扭头就看到滕文彦悄悄冲自己竖了个大拇指,便撇了撇嘴,没答理这不靠谱的老头。
郭家兴接过场子,开始主持提问。
最先得到提问机会的,自然是委员会官方网站的记者,问的问题也中规中矩,主要是问滕文彦来海城做什么,魏朝阳接下来炼运的话,会有什么做法,需不需要外人注意回避之类的,总的来说,就是替委员会摸底,想要弄清楚这两个突然冒出来的炼运师倒底会不会对海城的安定造成不良影响。
滕文彦虽然笑咪咪,可却根本不答理提问的记者。
炼运师就是这么任性,不是你问他就非得回答,更何况滕文彦还是成功二百多年的传奇级炼运师,委员会球最高十二人来问的话,他大概能给些面子回个一言半语,至于其他人,在他眼里,屁都不是。
倒是魏朝阳有问必答,态度很好,只可惜答得都云山雾罩,甚至乱七八糟,因为炼运什么的只是个借口,他自己也没想过接下来要做什么,当然也就没法告诉别人了。
可他这样回答,却让人误以为他不愿意透露,也就没人敢再追问。
等其他人再问的时候,问题就杂七杂八的零碎得不成样子,而且以涉及个人的八卦居多。
郭振兴听了两个,就觉得太不像话,果断宣布新闻发布会到此结束,然后就让人把这些搞自媒体的家伙都赶了出去。
委员会的工作人员忙活着收拾现场,魏朝阳就要回休息室,郭家兴赶忙上来,紧紧握住魏朝阳的手,说:“小魏大师,你要还有什么要求,需要我们做的,别的部门不敢说,我们外联部一定力以赴提供协助。刚才说的事情,我回头立马就办,你就放心吧。”
说完,还冲着魏朝阳眨了下眼睛,一副大家很有默契的样子。
姿态比之前在休息室里时,放低了足有一半还多。
魏朝阳笑着应了,并对郭家兴的表态表示了感谢,同时承诺如果有什么事情,一定第一时间通知外联部,绝不让郭家兴为难。
郭家兴连连表示感谢,又客气地目送着魏朝阳和滕文彦消失在通道尽头,这才转身带着手下往外走。
他旁跟着的心腹就有些不解地问:“郭部,你这也对他太客气了吧。那个魏朝阳我看就是个没什么本事的二代,滕文彦那态度那表现,分明是不情愿,却不得不捧他,什么实力,我看都是扯的。”
郭家兴瞪了那心腹手下一眼,呵斥道:“看把你能耐的,连炼运师都看不在眼里了?你怎么不上天呢?魏朝阳有没有本事,那是他的事情,跟你我有关系吗?
你也看到了,滕文彦满身的不情愿,却也得虚情假意的捧他!滕文彦是什么人物?纵横天下的火神,当年在泰托罗岛一怒之下打碎地运,引发火山爆发,陆沉了整个岛,那是真正有神仙般手段的大人物。
可这样的大人物却不得不违心地来陪个毛头小子做戏,还得把自己当踏脚石来捧人家,你说这是为什么?”
那心腹手下恍然大悟,“说明魏朝阳背后的师门很厉害,滕文彦这样的角色都得罪不起,甚至听人家摆布!卧槽,这得什么样的实力啊,这世上能有这样强大的门派吗?怎么以前都没听说过!”
“炼运师行事诡秘莫测,别说你了,就算是上面那最高十二人对炼运师能有多少了解都不好说!
魏朝阳这样个人物在海城呆着,那就好像一颗不稳定的炸弹,说不定哪天什么事儿惹到了就咣一家伙引爆了,指不定要炸出多大事儿呢!
我们做外联工作的,这个时间就要尽可能维持与他的联系,随时掌握第一手动态,真要有什么事情,也好能及时反应。”
那心腹心说那不是还有情报部嘛,可嘴上却不敢反驳自家老大的说法,只能连声赞叹,“郭部真是深谋远虑。”
“屁个深谋运虑,你是看我马上退了,连拍马屁都不上心了是吧。”
“哪能呢,郭部,我这是真心佩服您。”
郭家兴也没心思跟自家部下逗咳嗽,出了体育馆,坐到车上,就开始打电话联系。
答应了魏朝阳的事情要做到,运灵也一定得买下来,还要顺顺利利的出手,而且眼见得必须要做得比原来打算的更好更妥贴才行。
郭家兴教训自家部下的当口,魏朝阳也在埋怨滕文彦。
演得那么假,谁还能相信他真有实力了?
可他明明是真正靠自己的实力破的阵好不好!
滕文彦就笑道:“你啊,还是图样图深破……”
魏朝阳怼他,“这个梗都老掉牙了,换一个吧。”
滕文彦道:“梗不在老,合用就行。你就是图样图森破,我啊,现在以一个长者的身份传授你一点人生经验。有实力的孤家寡人和水平拉垮却靠山硬扎的二世祖,哪个威慑力更强?当然是二世祖啦,随随便便打了,那可是要惹出一堆难缠的老的,但凡不蠢的都不会轻易去招惹,懂?”
魏朝阳一想,还真是这么个道理,当即立马认错,“滕前辈,我错了,多谢你肯帮我这个忙。”
滕文彦道:“又不是白帮,客气就不必了!”
说着把折的整整齐齐的纸条掏出来晃了晃。
这是魏朝阳写给他的。
上面除了请他帮忙的内容外,只有一句话,“我,真都三官奉运仙使,没人比我更懂运是什么了。”
就是这句话打动了滕文彦。
运是什么,或者说运的真谛是什么,正是现在滕文彦一门心思想要弄清楚的。
为此他甚至愿意跟其他的炼运师搞生死对决来体悟。
一个人说没有人比他更懂运了,滕文彦自然就要高度重视起来。
当然了,要是只有这么一句空口白话,也不可能这么简单打动滕文彦。
但之前魏朝阳亮了一手徒手捉运的本事,实在把滕文彦给震住了。
李老头知道的少,以为徒手捉运是炼运师的本事。
但滕文彦却知道,炼运师可不会徒手捉运。
运无形无质,并不是真实存在的物质,而是意识精神层面的东西,只能通过各种法门仪式来捕捉束缚。
徒手捉运,那是等于是以物质捕捉精神,跨跃了物质精神的隔绝,看着没什么,但实际上却是牛逼破天的大本事!
而这样牛逼破天的大本事,在传说中只有奉运仙使才会。
在众人皆知的传说中,奉运仙使露过三次面。
其中最早在战国时期露面那次,就曾显过这手徒手捉运的本事。
当时见证这事儿的人,名唤驺衍,自称跟随奉运仙使在人间行走了一年,受到启发教导,由此创造了五行学问,开启了阴阳家一脉的传承。
与奉运仙使相处的经过,他都记在了自家著作《驺子始终》里面,包括奉运仙使如何徒手换运,影响诸国运势乃至千百万人性命,反正在驺衍笔下,这奉运仙使那就是正牌子的神仙。
而驺衍还在书里提到一件事情,说这位奉运仙使自称真都三官下属,来人间是为了传下诸班仙术法门,可惜遗憾资质鲁钝,跟了一年也学不来仙法,奉运仙使对他很有些失望,便飘然离去,不再带他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记载,所有人都默认役使炼制修改运气的这些法门,就是奉运仙使奉真都三官法令传到人间的。
那么,从这个角度来说,可不是没人比奉运仙使更懂运了?
这对于苦心钻研运之真谛却一直不其门而入的滕文彦来说,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必须得抓住。
要不然,他凭什么这么帮只有一面之缘的魏朝阳?
如今事了,立马就迫不及待地准备提问了。
魏朝阳瞟了眼小纸条,哈哈一笑,道:“行,那我先提几个问题,你回答一下。”
滕文彦怀疑地看着魏朝阳,“还要先回答问题?你不是拿这种方法搪塞我吧。我这几年就指着这事儿活着了,你要是敢骗我,我跟你同归于尽信不信。”
“前辈,就算我想跟你交流,那也得先了解一下你目前的水平,然后才知道从哪儿着手不是。”
魏朝阳笑咪咪,仿佛一点也不把滕文彦的威胁放在心上。
“行,你问吧。我老滕别的不敢说,至少见多识广,在运气一道上,我不知道的事儿比较少。”
滕文彦自信满满,毕竟三百多年不是白活的。
滕文彦就提出第一个问题:“听说过真都三官洞天宝地吗?”
滕文彦皱眉道:“真都三官我就知道,真都三官取运令我也见过,这个真都三官洞天宝地是个什么地方?从来没听说过。”
魏朝阳道:“那你说说真都三官吧。”
“真都三官嘛,天地水三官,主掌人间祸福的神仙,所谓天官赐福,地官赦罪,水官解厄。不是,你该不会是不知道这个吧。”
“怎么可能?这么常识性的东西,我怎么可能不知道。”魏朝阳哈哈一笑,“我是怕你不知道,我以前也没接触过别的炼运师,不知道都是什么水平嘛。”
滕文彦道:“难道你师傅不拜真都三官?那他肯定不是炼运师。炼运师哪有不拜真都三官的?”
魏朝阳道:“我师傅连他是不是炼运师都没跟我说过,怎么可能领着我拜真都三官?行了,不知道真都三官洞天宝地是吧,你这知识面有点窄啊,来,下一个问题。”
“那你给我说说真都三官洞天宝地是个什么地方?”滕文彦不服气地道,“难道还能是真都三官大帝驻所?难道你见过?”
“咳,我当然……没见过。”滕文彦本来想装个逼,说自己见过的,但突然想到那鬼地方一副被核弹犁过的惨样,就有些不安。
那么神奇的地方,居然被人干成了废墟,干翻那里的人或者其他什么东西,该有多厉害?
安第一,没弄清楚情况之前,可不能随便提。
“没见过你跟我这装什么呢!”滕文彦不高兴了,“我说魏朝阳,我可是很认真很期待在等你解惑,你可别拿这些有的没的消遣我啊。”
小白扑楞楞落到滕文彦肩膀上,很凶地冲着魏朝阳叫道:“你赶紧说点有用的,老滕要生气啦。”
魏朝阳当即把手往身后一背,昂着下巴道:“行,那滕前辈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吧。先说别上来就问运的真谛是什么啊。这种大道内涵,那只能自己去领悟,靠别人说是说不明白的,我最多给你带个道,懂吧。
就好像这徒手捉运……”
魏朝阳说着往头上一伸手,就把那千锤百炼给摘了下来。
可这运一入手,他不禁一怔。
运灵:天下无敌,由来世间无双勇,狭路相逢自拦横。
这运灵是炼成了,怎么性质却变了!
魏朝阳不敢多想,只把这运灵往滕文彦面前一晃,“让我跟你说,我只能说,就这么一伸手就能捉到,简单得很,可你能懂吗?这运里的道理也是这样,懂了就是懂了,吃饭喝水一样,不用特别解释,可要是不懂,我说得在花乱坠你也不明白!”
没谁比一个资深网文爱好者更懂吹牛扯犊子了,忽悠这种一看就明显跟时代脱钩的家伙不要太简单!
滕文彦果然被震住了,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
他就是想知道运的真谛是什么,可魏朝阳一下子就把这个问题给堵回去了。
虽然心里也有些隐约怀疑“这小子不是以骗我吧”,可是又抱着丝念想,万一他真懂呢,有人带道,总比自己没头苍蝇一样瞎摸索强吧,他摸索了上百年,一点门路都没摸着。
想了想,滕文彦才说:“你这说法跟惠能的直指人心见性成佛差不多。可我就想问这个,别的不想问,你要是说这个问题不能直接回答,那好办,从今天起,我就天天跟着你。”
驺衍啥都不懂,跟了奉运仙使一年,就能悟出五行说创阴阳家,他滕文彦再怎么说也做炼运师好几百年了,就不信跟上一年,看不出什么门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