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桥镇的日子属实平淡,因此一人一猿的争吵声很快吸引了不少围观者,岚国人很是喜欢看热闹,岚桥镇的居民也不例外。
有免费的戏不看白不看。
果然,柳子桑伸出一只小手,笑嘻嘻道:“借我十个妖古币!”
“没门!”多多立马回绝。
“好啊,你把钱花在这棵草上也不借给我。”
“我还不知道你?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准是又要吃面,吃那么多干什么!”多多不吃这套。
“阳春面乃人间美味!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为什么不吃。”柳子桑振振有词。
“你这个饭桶!”
“彼此彼此。”柳子桑脸不红,心不跳。
“我就不借,怎么着,不服干一架啊!”多多高哼一声,示威道。
“怕你不成,小气鬼。”
柳子桑扬了扬眉毛,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往上干:“我要让你知道猴子屁股为什么这样红!”
于是,一人一猿叽里呱啦的斗嘴升级成干架,颇为精彩,看得一旁众人不亦乐乎,居然还有人呐喊助威,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半晌后打得两败俱伤后才罢了手,柳子桑脸上到处是猴爪挠印,多多也挨了不少拳头,吃痛不已,吱吱乱叫。
经此一事两人都老实了不少,才屁颠屁颠去了集市,按照多多所说的解决小草儿快焉了的问题,毕竟玩归玩,闹归闹,正经事还是要干的。
此时临近正午,赶着朝市的尾巴,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叫卖声和吆喝声起伏不绝。
岚桥镇集市位于小河两岸,集市中央正是红岚桥,亦是岚桥镇最繁华的地段。
各种店铺和商贩都集中在此,摊主和顾客大多修为不高,血脉也不大好,偶尔看见什么牛头马面,鸡头兔尾的很平常。
对大多数普通人而言,人们的外貌基本酷似牛头马面的人脸,但什么角啊,耳朵啊,尾巴啊都还是本体模样,譬如牛羊兄弟。
有些妖族之人嫌碍事的,会把耳朵尾巴之类的遮掩起来,这样看上去就和人类一般无二。
完全人形的妖族之人岚桥镇不是没有,但颇为稀罕,除了柳子桑比较特殊,基本是岚桥镇上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小河两岸,不少商贩穿着各式衣裳在卖力吆喝。
“走一走看一看哎,上好的冬虫草糕!大冬天守了两周虫苗做成的点心,好吃又益体!小孩子最喜欢,家里有小妖崽的都来看看诶,两枚白妖币一块!”
一名身形瘦小,额上顶着一朵大红鸡冠的汉子摊位上支着一张颇为显眼的红色布蓬,一边大声道。
经他这么一喊,再加上那惹眼的布蓬,顿时有几名路人被他吸引过去。
旁边的胖汉身宽体阔,肥头大耳,显然本体是只猪妖,睨了鸡冠汉子一眼,大喇喇地挂上一张招幡。
招幡上写着大大的“肉”字,惹眼之极,振臂高呼:“趴了三个月火兔洞才逮到的火兔肉!内含妖力,吃了有助于增长妖力嘞!十白妖币一两!”
鸡冠汉子摊前的客人一听竟是能增长妖力的妖兽肉,相比给小孩子吃的草糕点心,明显是这大人小孩都能吃的肉食更能吸引人。
而且才卖十块钱,以往至少要十五块以上,这价格颇为良心了,很难不让人心动。
人群顿时乌泱泱跑过去大半,气得鸡冠汉子浑身发抖,在他这等好财的人眼中,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他怎能不气?
“朱大能你干什么,不好好养猪跑去抓什么兔子?”鸡冠汉子有些气急败坏道。
“我做的就是卖肉的营生,吉小安,我抓什么你管得着吗?”被称作朱大能的胖汉睨了鸡冠汉子一眼,毫不在意后者的质问。
“朱大能,我跟你没完!”
“咋地,还想跟我打一架?哼,你这个半步荒灵境遇到箭毛豪猪都要吓得半死,你打得过我吗?”朱大能道。
“得意什么朱大能,你不也才刚入荒灵境?我未必就不能胜你!”吉小安不甘示弱。
两人唇枪舌剑,气氛很快变得剑拔弩张,不一会儿便厮打起来。
旁边的商贩和客人见到也不劝阻,跟没事人一般,你打你们的,我买我的。后来打听一下才知道,这两人是冤家对头,平日里吵嘴不说,三天两头便打上一遭。
偶有一些闲着没事的路人会站在一旁看热闹,但看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便各自散去,许多人早已见怪不怪。
还不如看柳子桑和多多打架比较有意思。
大荒尚武,妖族之人间起了争执的解决方式很简单。不服就干一架,如同柳子桑和多多,朱大能和吉小安。
说理说不明白,揍一顿便好了,谁不服就打到服为止,简单粗暴,但是有效。
这类在城镇中的打斗不同于在外面的荒郊野岭,一般不会伤及性命,即便打得场面有些失控也会有维持治安的护卫队强行分开。
而在野外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不知道会碰到什么人,盗贼强盗土匪等等都有可能,这种人杀人不眨眼,一不小心把小命丢了都没地儿哭去。
此时,多多侧躺在柳子桑肩膀上,长长的尾巴一晃一晃的,一手撑着小脑袋,翘着二郎腿看朱大能两人的热闹,好不自在。
指示着柳子桑左拐右拐绕过拥挤人群,最后在一棵树下停了下来。
这是一棵槐树,树下摆着一个简陋摊位,说是摊位,其实就是一块布,上面摆着各种小奇奇怪怪的小物件儿,还有很多瓶罐儿。
“老板,这罐怎么卖?”柳子桑指着一个比成人拳头大不了多少的小陶罐。
摊主是个老头儿,头发胡子花白,一身麻衣麻裤麻藤鞋,手里摇着把不知什么叶子做成的破扇子。
老头儿斜了眼柳子桑,见子桑有些面生,摇着扇子淡淡道:“十万白妖币!”
“什么,十万?你怎么不去抢!”柳子桑瞪大眼睛吃惊道。
眼前这个灰红陶罐很常见,做工极其粗糙,表面有着不少粗糙陶粒,摸着有些硌手,无论怎么看都很普通,基本家家户户都有的那种。
十分随意的往摊上一摆,四周尽是和它几乎一样的陶罐陶碗,显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要不然老头儿也不会放的如此随意。
“那这个呢?”柳子桑指着旁边的土黄色陶碗,上面绘有歪歪扭扭的蹩脚鱼纹。
“这个十二万!”
老头伸出手指头试图形容一下,发现指头不够用,只好作罢。
柳子桑一听脸比锅底还黑,转身就欲走,一个破碗十二万?这什么坑爹玩意,他可不想当冤大头。
“哎哎哎,这位小兄弟,买卖不成仁义在,我报价你可以讲价嘛!”老头儿见柳子桑真的要走,连忙出声叫住。
“真的?”
柳子桑停下脚步,满脸不相信。
“那是当然,老头子做生意以诚信为本!”老头拍了拍干瘪的胸脯,信誓旦旦道,一个劲儿给柳子桑吃定心丸。
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柳子桑心里撇嘴。
柳子桑看了眼多多,见多多点头旋即直言道:“我怕说了你会打我。”
老头连连摆手,保证道:“不会不会,小兄弟尽管讲价,这儿有这么多同行,大家都相互认识,老头子我怎么会打你?”
“那……十块?”柳子桑试探地道。
“成交!”
老头儿满口答应,声音洪亮中气十足,一点也不像垂垂老矣的老人。
“我去……”柳子桑瞬间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报价高了。
噗的一声,旁边几处摊位的摊主见状皆是忍不住哈哈大笑。
“小兄弟你上当了,这老头子可是方圆几十里里有名的‘黑心老人’!在好几个镇子里辗转做摆摊,你今儿可算是给他开张了。”
闻言,老头子面露不悦之色,却也无可奈何。
最后,在众多其他摊主和认识柳子桑的熟人声援下,黑心老人极不情愿地在卖给柳子桑罐子后,还附送了几件不值钱的小玩意儿,譬如筷子茶杯等。
回到树屋,柳子桑在罐底戳了个洞,将小草儿小心翼翼移到陶罐中,用土盖好又浇了不少水。
罐里装的是黑粪土,对植物颇有裨益,在回树谷的路上柳子桑趁一头老黑猪出去觅食时在洞口偷偷挖的。
等柳子桑忙活了一整天后终于歇下来时,夜幕早已降临,多多趴在房梁上早早地睡了,只剩柳子桑像个傻子似的坐在窗前,望着陶罐里的小草儿有些发呆。
银月皎皎,宛如玉盘,月光如水倾泻在大地,将万物披上一层银辉。浇了水后小草儿不再那么萎靡,换了个新家后显得茁壮了不少。
柳子桑喃喃道:“小草儿,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柳子桑。”
如预料中一般没有声音回应,小草儿也没有动静,看来若不是上次事态紧急,小草儿恐怕不会发信号知会他们。
没有回应,柳子桑并不泄气,依然自言自语地道。
“烈火角羊和重水牛的人为什么要追杀你,因为你是传说中的灾厄草吗,妖灵前辈说你是,苏姐姐也说你很危险,可你明明只是一株草,什么坏事也没干。”
小草儿没有反应,柳子桑继续喋喋不休地道。
“我连你名字都不知道,头一次见到你就变成这模样,唉,我还想让你做我的暖床丫鬟呢,这样子怎么做。”
“暖床丫鬟没捞到,反倒搞得好像我是你贴身仆人似的,这买卖亏大发了,难怪多多骂我是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