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洲之地,谢家都督府内。
谢庭蕴亲咬嘴唇孤身一人站在门外。
两天前,她从东宫之中拿到那一封谕旨快马加鞭赶回。
只为在这最后关头,作为谢家子女救一次谢家。
可当得知她此行乃是带着新帝谕旨,谢家上下无不用怪异眼神打量这位昔日的天之骄女。
甚至不少谢家子弟嗤笑不已,只觉这位谢家长房嫡女怕不是疯了。
“你可知眼下你在做什么?”
春时三洲之地,寒气未散身着单薄衣物的谢庭蕴站在正厅门前,浑身瑟瑟发抖。
得知消息赶来的两位兄长开口第一句话并非询问她是否受凉,而是以一句比春风更为冰冷言语直插她的内心。
“两位兄长,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谢庭蕴仰起头坚毅无比。
“你擅自离家,去京城参加这科考也就罢了。谢家上下都可以由着你胡来。”
“可这与新帝牵连之事,可是政事!你一个女儿家家懂多少?”
“还不速速向父亲与族老请罪?难不成还要继续胡闹下去?”
谢家嫡子谢凌云盯着自己这个妹妹冷漠至极。
打小,他就不怎么喜爱这个妹妹。
皆因从小到大,这妹妹就与寻常女子大相径庭。
别人幼年之时,喜爱玩过家家游戏。
可她偏偏喜欢往男孩堆里挤,非要当什么大将军。
稍大些年纪,族内女子皆习琴棋书画、女工之事。
这妹妹却又迷上了诗词歌赋与儒学经典。
更夸下海口,要在殿试之中取个前三甲回来。
可眼下,前三甲不曾夺得,反倒带回了一封新帝亲笔写下的谕旨。
“兄长不必再劝,庭蕴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谢庭蕴摇头,坚决不愿听从大哥的言语。
“你!”
谢凌云扬起手便要将一巴掌落在谢庭蕴的脸上。
“大哥!”
谢家二子,谢凌志当即拦下这个脾气火爆的大哥。
“三妹,两位兄长也是为了你好。”
“你一介女孩子家家何必掺和这些大事?说到底,你还是个孩子,对眼下这局势又能了解多少?”
“贸然参与这等事情,终究只会让你在家族之中抬不起头。”
谢凌志苦口婆心劝说谢庭蕴,他实在不想看着自己这个妹妹一步一步走入深渊。
此时此刻,要说他心中最痛恨谁。
十之八九必然是新帝许景。
如果没有这一封谕旨,谢庭蕴决计不敢在家族之中肆意妄为。
“我虽为一介女子,却也知何为对何为错!”
“此次事情,我同样略有耳闻,深知乃是谢家做错,而非陛下做错!”
“此等大乾危亡之际,身为大乾子民,理应为国奋战而非投靠外敌!”
“如我一介女子都懂的道理,我不相信二位哥哥不懂。”
“之所以不愿面对,归根结底不还是两位哥哥只会一昧顺应家族长辈?”
“这与牵线傀儡何异?”
谢庭蕴刚烈之际,抬头看着两位兄长将心中愤懑一口气数说出。
“你!”
谢凌云怒指谢庭蕴抬手想要再度赏谢庭蕴一个大巴掌。
“大哥!你能不能冷静些?”
“眼下这关头,打有什么用?如若打便能让三妹清楚形势,那你大可打下去便是。”
谢凌志拽着谢凌云的手急匆匆大喊道。
“放开我!打小,便是我管教你们二人,长兄如父!三妹犯下此等大错,你还要继续偏袒于她?”
谢凌云推开弟弟,巴掌朝着谢庭蕴的脸笔直落下。
谢庭蕴不闪不避,眼神与谢凌云直视,丝毫不见畏惧。
“够了!”
就在巴掌即将落下前一秒,身后一个充满威严声音响起。
三人望去,来者正是他们的父亲,谢道韫。
“父亲。”
谢凌云、谢凌志低头恭敬无比。
“父亲,我.......”
谢庭蕴抬头看着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的父亲低声说道。
“什么都不必说,此事你自己去与族老解释。”
“该说的,不该说的,你两位哥哥都已经说了。”
“既然,你觉得自己是对的,那边亲自去说服族老便是。”
谢道韫抬手示意谢庭蕴不必往下说语气冷漠。
“父亲.......”
谢庭蕴低下头,心中满是愧疚。
只怕,父亲为了让她能在所有人面前开口说这一句话,付出的绝对不少。
“女儿啊,你在为父心中,素来都是不弱两位哥哥。”
“今日之事,想来有你自己考量。只是,想要说服其中的几位族老千难万难。你最好有准备。”
谢道韫拍了拍谢庭蕴肩膀声音低沉。
“父亲!”
两位兄长亦是大喊,他们瞥见,原本应该戴在谢道韫腰间的赤练玉消失得无影无踪。
想来,为了让谢庭蕴能够开口言语,谢道韫放弃了谢家家主一职。
“好了,多的不必说。此事只管放手去做便是。”
谢道韫回头,打断两个儿子想要说出口的言语,低声说道。
谢庭蕴点点头,鼓气所有勇气走入那正厅之中。
“父亲,这值得吗?”
谢家两位嫡子低声询问父亲。
在他们眼中,谢庭蕴如今所做一切根本就是一场闹剧而已。
为了一场闹剧,将谢家家主之位交出,着实有些太过草率些。
“好了,已经决定的事情,何须再提?只管看看你们这妹妹能否在这群族老面前占据点话语权吧。”
谢道韫摆摆手示意两个儿子不必多说,静静站在风中望着大步走入殿内的谢庭蕴。
“这三妹,着实太过胡闹了些。”
谢凌云依旧不满嘟囔着。
谢庭蕴已然走入正厅之中。
可这正厅比之院外狂风呼啸,丝毫没温暖。
反倒多了几分不见冰雪,却带直指人心的冰凉。
犹如数把藏于千尺冰雪终年不化的冰刃。
“谢道韫生了一个好女儿。”
“说说吧,那位陛下到底是何意?”
这群长辈见了谢庭蕴没有丝毫在意,言语间更是带着几分戏谑与讥讽。
“族老们希望小女从何处说起。”
谢庭蕴忍住心中那一股委屈声音哽咽。
“那便从你与许景到底是什么关系说起。”
其中一位族老森冷一笑,抛出一个锐利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