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朝晋一眼瞥见,手中的牛排叉也缓缓落下。
他平静下来,望向一边。
穆承承这才接起手机,电话里的楚琪像是被火烧一样急切又暴躁。
穆承承一边支支吾吾地回答着,一边着急挂电话。
然后按照楚琪的要求,发了定位过去,这样手机才恢复了平静。
“你和楚琪,关系很好”
兰朝晋此时已经优雅地切起牛排,小口小口地嚼着,眼睛眯成一条缝,盯着某条牛排上的纹理。
“唔,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哦?这么好的朋友,怎么会抢走你的男朋友?”兰朝晋抬起一侧眼角瞅着穆承承,像是在打量一件待价估值的珍宝。
“严尧沐?”
兰朝晋的声音沉稳又清脆:“是叫严尧沐吧?”
穆承承的眸子一点点地由浅变深。
回忆里的沙漏像是被龙卷风逼着走,走近一条冗长的甬道,甬道里是血淋淋的尸野遍地。
“穆承承,你身边的人,有几个真心待你?”
“你父母,将你当作赚钱机器,联姻工具”
“伱的闺蜜,抢走你的男朋友,在你身边当着寄生虫”
“你却将这些人视若珍宝,真正对你好的,是我。”
他趾高气扬地看向穆承承,心中笃定,她一定溃不成军。
女人兰朝晋见过太多,坚毅的刚强的,也不过寥寥,只用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分崩瓦解,女人永远都是感性动物,会被感情牵着鼻子走。
先将她打压到谷底,再伸出手救她。
然后,她就再也离不来你。
兰朝晋看着穆承承的肩膀不停地抖动,满是坚毅目光的眸子也变得沉闷。
这时,他终于矜贵的起身,缓缓走道她的身边,俯下身子,在她耳畔请胜地说:“看到吗,即便你从来不会来救我,我也会一次又一次地拯救你,因为,我爱你胜过爱自己。”
穆承承垂着头,“严尧沐”三个字在耳里落入了回音壁。
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然后光路的尽头出现一个修长的身影。
他穿着干净的校服,伸出一只手:“小穆,过来。”
他的手里是一团柔软的云朵:“我给你带了早饭。”
然后雷雨大作,天色倾覆。
那人影站在天台的边缘伸出一只手:“小穆,来,上来。”
他的手里没了云朵,而是鲜血顺着胳膊流淌。
紧接着一声凄厉的叫声,画面戛然而止。
穆承承后背已经被浸湿,像是触电般地弹了起来。
眼前恢复灯火通明,是华丽的酒店和噩梦一样的矜贵男人。
穆承承推开兰朝晋像后退了几步,一根大理石柱子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的眼底微微泛红:“兰朝晋,我的父母生我养我,他们再做什么都没错”
她强压着心底的喘息,尽量理智地去回应他的每一句诋毁:“楚琪是从小到大对我最好的人,她不是寄生虫!”
“还有你,你到底要干什么?总是试图来摧毁我?我到底做什么了?你非得盯上我?”
兰朝晋花了几秒钟打量眼前这個女人。
穿着黑色的暗纹真丝衬衫,和黑色的简约长裤。
衬衫一侧扎进裤腰里,显得比例修长。
微卷的长发轻飘飘地搭在肩上,精致简单的妆容将五官轮廓突出的更加明媚艳丽。
眸子里是慌张的即将崩溃的神色。
可她还能做到条理清晰。
甚至连口红都没有褪色,脸颊上也没有因为混乱而沾染上凌乱的发丝。
她看起来还是在发光。
只是眼里的暴风雨快要压了过来。
兰朝晋看的有些出神,一时半会儿忘记了该用什么样的面具继续伪装。
直到穆承承调整好状态,一步步重新坐回座位上时,他才听到她说:“还有,我们上学时候的事情,不知道你从哪里打听到的,或是听谁说的,都是假的,不必拿出来刺痛我”
穆承承心平气和地将手放在桌面上:“况且,谁会记得那么久远的事儿,我今年9了。”
兰朝晋踌躇了一下,也回到了座位上,他歪头看着她,等着她的下一句话。
“兰朝晋,我这次过来,是有事要求证,你”
“bo,事情办好了。”
正在此时,去送钱的年轻男人回来,拿来了一个小u盘:“这里面就是大爷的视频。”
年轻男子毕恭毕敬地将u盘放在餐桌的边缘:“大爷说,下个月十号是老太太的生日,你们都需要回京。”
兰朝晋伸手将u盘装进口袋里,淡淡地开口:“知道了。”
然后他望向穆承承:“你刚才想说什么?”
穆承承忽然想到兰朝晋是个睚眦必报的性情,要是知道自己揣测他兰家的身份恐怕又会使出别的阴招。
这次来澳门本来就是探听虚实,却没想到被反将一军。
穆承承觉得不能再节外生枝,于是说道:“没什么,既然你们事情解决了,我就先回去了。”
“我跟你一起回去。”兰朝晋起身:“今天很晚了,明天吧,一早的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