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昨天花大价钱买下的那把黑铁锤,确实不错。
但这种不错也仅仅只是相对于普通武器来说,远没有像张孟说的那样,能把一个金丹后期的大修士折磨得苦不堪言,最后不得不折价卖给了拍卖行。
一件才修出半道残灵的五阶武器,又处于同阶层中最底层,还没那么大的能耐,能把一个金丹后期的大修士折磨得苦不堪言。
张孟那样说,纯属是夸大那把武器的厉害,好为他刚才被追着打的狼狈找个说辞。
反正万春谷这些弱鸡,就跟养在深闺中的大家小姐似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两耳不闻窗文事,眼睛只盯着自己后院里面的那一亩三分地。
外面什么情况,他们根本不知道,还不是任由他们兄弟二人信口胡说。
不得不说,在这一点上,他和张孟的观点出奇的一致。
因此,面对那样的提问,邱奎完全是不过脑子的脱口而出,而且语气还十分的笃定。
待看清问这话的人是谁后,他就更加自信了,笑着对问话人道:“小妹妹,刚才……哎危险,别碰它,小心它又发疯,再伤到了你!”
见君澜竟然径直走到了那把黑铁锤跟前,还伸手去摸,邱奎头皮一紧,急忙出声阻止。
他倒不是真担心会伤到君澜,他只是担心那把锤子万一再发起疯,而自己又降不住它,那才叫丢人。
今天他已经丢过一次人了,不能再丢一次。
邱奎一边说,一边疾步走过去,伸手就要拽君澜,君澜不等他指尖碰到自己的衣角,自己先起身站起,不露痕迹地避开对方的拉扯。
这家伙刚才被那铁锤追着打,弄了一头一脸的灰尘,手上更是脏污不堪,君澜可不想让他碰到自己,哪怕牵一下衣角都不行。
她眨巴着双黑亮的眼睛,望着邱奎,狐疑道:“邱大哥,这把大锤子,真的有你说的那样厉害吗?”
邱奎没察觉出自己被嫌弃了,只要君澜不去招惹他把中了邪一样的锤子就行了。
他生怕君澜再给他惹麻烦,于是故意加重语气吓唬君澜:“没错,那锤子厉害着呢,连金丹后期的大修士都拿它没辙,小妹妹,你可千万别去招惹它,你这细皮嫩肉的可不经捶,不像我……”
他想说不像我,皮糙肉厚的经捶,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说太丢面子了,于是临时改口道:“你看我,我好歹也筑基了,都冷不防被它偷袭了。”
将被动挨打说成是被偷袭了,这样的解释就好体面多了。
见邱奎总算聪明了起来,张孟松了一口气,也在旁边对君澜说:“对对对,君姑娘,那东西现在正发疯呢,你可千万别去招惹它,免得吃亏受罪。”
他跟邱奎的心思一样,也是怕黑铁锤发疯,制服不住,再丢人。
唯有李泽然发自内心的为君澜着想。
他刚才可是亲眼见识了邱奎被锤子追着打的一幕,生怕自家小师妹也被追着打一顿。
偏偏君澜又一副好奇的不行的样子,他着急,忙劝道:“小师妹,张大哥和邱大哥说的对,那把锤子现在正在发疯,咱们别去招惹它,你快离它远一点。”
说着就要伸手去拉君澜。
君澜这次倒没有躲开,不过有人抢在李泽然前面将她拽走了。
一直抱臂看戏的时越,没有给李泽然碰到君澜的机会,他大手一伸,握住君澜纤细的手腕,径直将人拉到自己身边,一脸严肃认真地对她说:“小师妹,你的想法很危险。”
君澜:“???”
她瞪着时越那张清冷昳丽又一本正经的脸,心中忍不住吐槽,说得好像我脑子里面想什么你都知道似的。
……还有,你能不能先松开我再说话啊?
君澜没有那种不喜和旁人碰触的怪癖,以前在末世时,身边危机四伏,生存艰难,有时候为了避开丧尸群,她和队友们身体贴身体的躲在一个狭小空间内的情况,经常发生。
再不然,若是幸运地搜寻到物资,大家也会兴奋的相互拥抱。
所以牵手这种小事情,君澜并不会较真地往心上放。
然而现在……感觉似乎跟以前不太一样。
君澜吞咽了下,摁住莫名其妙加快的心跳,偷偷抬眼打量时越。
那次在山洞里时,君澜就被时越出众的长相惊艳到。
如今再看,依旧如此。
眼前的男子皮肤白皙,笔挺高挺平直,五官生得非常明晰,有种女孩子的那种精致感,然而他面部轮廓又棱角分明,有种英气感,跟精致的五官叠加综合在一起看,那种因为五官过于精致的柔美感一下子就被中和掉了,产生了一种相当高级的美感。
此时,时越也正在看她。
清冷的目光让他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再搭配上他那副出众的简直反人类的长相,形成的视觉冲击力相当强大。
仅仅只和他对视了几息功夫,君澜就败下阵来,一颗心仿佛受到了惊吓的小兔子,在她胸腔里面横冲直撞,像是要把肋骨撞断。
君澜的视线就被仿佛被火苗燎着一般,她“嗖”地缩回目光,声音干涩道:“我……我有分寸,你先松开我。”
声音低不可闻。
不过两人此时离得极近,时越勾唇轻笑,松开她。
君澜忙往旁边快速移动几步,和他拉开距离。
好像他是什么吃人的洪水猛兽。
时越:“……”
他嘴角的笑意有瞬间的僵滞,待目光看见君澜红得几欲低血的耳垂,那抹僵在唇角的笑意立马又如夏花般绽开。
他没再说什么,心情颇好地抱起手臂,继续站在人群中当自己的吃瓜群众。
这边,和时越拉开距离后,君澜的心跳依旧有些快,尤其是当她察觉到对方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时,她心跳的速度就更快了。
脸上也滚烫的厉害。
她都不用照镜子也知道,此时此刻,她的脸一定比秋天爽打过的柿子还要红。
……大师兄怎么回事,老盯着看她做什么。
君澜不由得心中腹诽,她一时摸不准时越到底什么意思,索性转过身去,将后背亮给对方。
看吧看吧,后背给你,随便你怎么看,反正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不会有那种莫名其妙心跳加速的奇怪感。
君澜转眸,望向邱奎:“邱大哥,你是不是弄错啦,这就是一把很寻常的大锤子啊,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啊,顶多也就是修出了半缕残灵而已。”
方才这家伙险些用这把锤子砸中她,她原本只想小施伎俩,让这家伙挨顿打,也算出了刚才被吓到的心头恶气。
偏偏这两个武修把他们当傻子耍,用那样拙劣的借口糊弄他们,这就很过分了。
既是这样,那就不是挨一顿打就能抹平的事情了。
君澜望着面前的黑铁锤,眼底泛起森森的寒意。
虽说这把黑铁锤只修出了半缕残灵,但是半缕灵也算灵,算是五阶灵器。
这样一件武器,价格肯定不便宜,但是昨天她从泽然师兄那里打听过了,张孟和邱奎这两个武修,出身小门世家,自身修炼条件也很一般,并不得家族种族。
因此,这两人并不是那种身家特别富有的人。
换句话说,邱奎能有财力买这么昂贵的武器,靠的是万春谷,因为他帮万春谷帮忙售卖丹药,卖一百两剥削走九十九两的那种帮忙。
趴在她的同门身上吸血,还把她的同门当傻子戏耍,这就更过分了。
泥人都咽不下这口恶气。
君澜挺直脊背,再望向邱奎和张孟的目光中,已然带上了森凉的寒意。
“二位,你们不觉得你们刚才的那番说辞太智,障了吗?还是说,你们自己是智,障,就想当然地觉得旁人和你们一样,都是些好糊弄的傻子?”
先前还是武修大哥,这会儿她直接就将称呼换成了“二位”。
神情也不再是先前的那种柔弱无害。
任谁都能看出来,君澜这是生气了,翻脸了。
四周陡然安静下来。
张孟和邱奎二人也愣住,显然没想到君澜居然被他们糊弄住,而且还敢这样直愣愣地戳穿他们。
二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性子相对来说比较直的邱奎,明显不具备处理这种突发事件的脑细胞。
他将皮球踢给张孟,后者轻咳一声,心中虽诧异君澜竟然敢这样得罪他们,但他到底城府深沉,将这份诧异藏得一时不漏,笑呵呵道:“君姑娘,你这话说的可就冤枉人了。”
“我们刚才所言,可句句都是大实话,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大可以去扶风拍卖行问问啊。”
“反正扶风拍卖行离这里也算很远,御剑过去的话小半天功夫也就到了。”
“哦对了,不好意思,我忘记你们医修都不能御剑,不过没关系,你们可以骑马过去,三天的时间也能赶过去。”
“不过我好心提醒你们一下啊,下山的途中,你们得穿一片黑森林,最近那片黑森林里面冒出了不少凶兽,你们从那里过时,一定要多加小心。”
“再就是外面最近有点乱,你们下山,尽量不要在身上待太多值钱的东西,免得被打劫。”
他絮絮叨叨,神情坦然淡定地提醒着君澜下山时所需要注意的事项,看似好心提醒,实则暗含吓唬意味。
下一趟山,要穿过一片凶兽横行的黑森林,路上还要警惕被人打劫,简直一步一凶险,谁还敢下山去?
果不其然,张孟说完后,万春谷众弟子都缩起脖子,脸上露出害怕的神情。
外面好可怕啊,他们还是乖乖待在山上吧!
君澜:“……”
就很无语。
她的这些同门,到底是有多单纯啊,竟然被两个傻武修洗脑洗到了这种地步!
眼见张孟和邱奎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君澜冷笑着对二人道:“哪用得着特意跑一趟扶风拍卖行,那太麻烦了,我现在就能证明二位刚才所言,纯属胡扯。”
现在就能证明?
张邱二人又相互对视了一眼,张孟心中戒备,面上依旧一派轻松坦然。笑着问道:“哦,是吗?君姑娘,你打算怎么证明啊?”
“简单。”君澜抬手指向地上那把黑铁锤,“方才你们不是说了吗,这把大锤子非寻常武器,连金丹后期的大修士都降不住它,如果我这个只有炼气期二阶的小修士能降住它,不就能证明二位是在夸大其词满口胡言了吗?”
张邱二人:“……”
还以为有什么奇招妙计证明呢,原来就这!
张孟心中紧绷的戒备顿时就散了,笑道:“君姑娘,你这倒是个好法子。”
邱奎更是哈哈哈大笑地符合道:“对对对,好主意!”
先不说他花大价钱买回来的这把大锤子,今天就跟中了邪一样,连他这个主人都敢追着打,就单说这铁锤的重量,也不是一个小小的医修能抡得起来的!
两人的修为都在筑基期,尤其是张孟,都已经到筑基后期,距离突破,只差一个契机。
修为高的人,能看破修为低的人的真实实力,因此,张孟非常肯定,万春谷新收的这名女弟子没说慌,的确只是一个炼气二阶的小弱鸡。
至于说君澜有没有故意隐藏实力什么的……那就更不可能了。
要想在他面前隐藏实力,对方的修为必须要在他之上。
万春谷新收的这名女弟子,看年纪最多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这样小的年级,能进入炼气后期,就已经算是天赋异禀了。
第一个十五岁就突破筑基后期,进入金丹期的修士,是他们的现任仙督。
这个记录,至今无人能超越。
万春谷新收的这名女弟子,要是真有这实力,还跑来做什么医修啊,就该拜入天下第一宗精修大道!
要知道,凡是进入医宗的人,没有一个不是收先天条件所限制,或是后天人为条件造成,注定无法在修炼一道上有大作为,这才选择进入医宗。
自身能修炼,却进医宗,那这个人不是傻子就是脑子有问题。
所以,张孟和邱奎二人都觉得君澜所说的那个证明方法,简直就像小孩子吹牛皮一样,完全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说辞。
张孟还好一些,毕竟他城府深沉,能藏住心思,但是邱奎就不行了,他就差没将想法直接写在脸上了,心急地催促君澜快快动手。
君澜斜了这人一眼,笑意不达眼底:“别急,马上就让你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