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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十五、霾漫天(1 / 1)

盛为发足狂奔,可待奔出“辞花镜”数十丈之后却又戛然而止,愣怔了片刻之后居然调转回身、就要去找他那七香通牛车!

“二、二郎!”撵上来的财宝头上冒着呼呼的白汽、喘得也就要上气不接下气,“二郎跑得也是太快!奴才、奴才差点就要追不上!”

“哪个又要你追?二郎本就爱独来独往,偏偏你整日还要黏住二郎,倒比莫念吴想要更胜几分!”

盛为没有好气,“像你这般蠢笨的,日后莫要在人前提及你是二郎的奴才,倒是要耗尽了二郎的名头!”

“奴才这是随着二郎,也是惯了独来独往还并要追着二郎不放。这个倒真是无法可想,改不成的了!”财宝擦着头上的汗、毫不介意自己主子又骂又讽的,只忽而想起来了什么,又给盛为施了个礼,

“二郎既然跑着怎的又停住了?且是要快些回去,奴才死命追着二郎就是!”

“二郎而今不想跑了、那便不跑!”盛为拧着眉嫌恶地看着财宝,“我就在这厢等着。你去喊了车驾过来与二郎一同坐车回去罢!”

听得有车坐、财宝顿时立刻就来了精神,“奴才这就去!然二郎可不能再走脱了!奴才寻着二郎,二郎回去自首,总比郎主娘子遣出人来寻了二郎回去的好”

“你自去你的!二郎既要回去,为甚又要走脱?二郎又未做亏心之事,哪里来的什么自首之说?!”盛为伸出腿去佯踹了财宝一脚,“二郎做何就得了你这么个奴才?!整日大呼小叫!白白里糟践了二郎风流之名!”

”那奴才可是去了,二郎莫动!“财宝嘟囔着就一步三回头地再朝“辞花镜”小跑而去,留下了盛为一人站在冬日的暖阳中,继续盘桓着心中之念!

盛为初听得财宝来报时,似只听得了“对质不好的,便也要赶了二郎出去”,情急之下只当是自己与刘赫“私会”之事东窗事发,故而惹恼了父亲、母亲便要做个架势处置了自己。

可待奔出了“花辞镜”、被寒风一吹盛为便想起了是有“郎主要赶了殿下出去”那一码在先!这就定不会只是“二郎某事”!

自从疯婆抱恙,父亲、母亲便对齐尔永重复了旧日之样,父亲不再冷淡疏离、母亲也不会在一口一个傻子或是讥讽地喊他作“殿下”,这明明是一副春暖花开之景,到今日他究竟是去说了什么才又是一跃至冬,甚至要将他们夫妻俩一齐赶了出去?且赶他还是不算,自己还倒被捎带上做了个“风雨同舟”之人!这!该是从何说起?!自己并不曾伙同了齐尔永做下了什么十恶不赦之事呐!

“既然不知从何说起,倒为何还要着急忙慌地赶回家去?!是为显自己心虚张皇?”盛为想到此就勒住了脚步,打定了主意--要慢慢悠悠地回了家去,不扮那心虚之贼!

转眼财宝便随了车过来,盛为登车前竟然难得去拉了拉车幕上垂下的珠链--

“二郎今日可会有无妄之灾倒要挨一顿板子?”他自语着。

财宝瞧在眼里也是焦急。二郎虽然二五不着又是满嘴嫌弃、还常要让自己满天地地去寻,然他是个心善情真的主子,若他真要今日挨顿板子再赶出府去,那自己这个当下人的

“二郎安心!就算二郎真被郎主、娘子赶出去了,财宝也跟着二郎。断不会让二郎受苦了!”财宝拍着胸口、豪情万丈。

“为何就不能盼二郎些好的?”不想盛为非但不领情,还再赏了财宝一脚,“蠢笨如你,也不知探听得明白些再来回了二郎!而今说了百句可连一句道得清是非的都是无有!真真气煞二郎诶!”

“奴才着急!二郎便更是着急”财宝辩道,“可曾有让奴才把话回完了?”

“今日二郎出来浑玩,奴才兄弟几个便守着哥儿们在书房看书练字。后来殿下来了,给哥儿们才将了几句诗经,王妃娘娘又来了。”

“娘娘与殿下说是郎主、娘子这会正得空,要说那事也是时候。他俩便去了采清堂!”

“再后来,就是绿乔姐姐着急忙慌地跑来与奴才说快些来寻了二郎回去。她那会说的,也就是奴才方才回给二郎的那些!”

“你并不曾亲见?只是听绿乔说的?!”盛为忽然笑了!不仅是笑了,整个人都是松快地往后一倒,四叉八仰地就地躺下!

“蠢才啊蠢才!财宝真乃是天下第一蠢才!”盛为扼腕而叹,“想我二郎如此俊逸洒脱、聪敏智慧,怎就配得这样一个不辨菽麦、愚不可及之人还要长相厮守?!”

“二郎今日是第几回说奴才蠢了?!奴才为寻二郎,鞋都是磨破了,二郎倒还要打趣奴才!”财宝很是委屈,“奴才又蠢在何处了?”

“二郎来问你!”盛为一咕噜坐了起来、眸里的沉重已去之大半,“绿乔是何等样人?!阖府上下,你们可是寻得出一张嘴能与她匹敌的?哪个能吵得过她”

财宝扳着手指使劲地算了算,想了想,终于沮丧地摇了摇头,“并无有一人是能吵赢她的。”

“二郎再问你,若她要捉弄于你的,你可能识破?”盛为抿着嘴,似在回味与绿乔嘴仗时的酣畅淋漓,又似在回忆那丫头戏弄人时的刁钻促狭。

“唔”财宝须臾间一身热汗,“二郎的意思本是无事,那些都是绿乔姐姐造出来作弄人的?”

“然也然也”盛为讪笑着,“蠢人终于是聪明了一回!”

“可绿乔姐姐为何要作弄二郎?还要牵扯上殿下与娘娘?”财宝不解,“可是二郎又开罪她了?”

“你个奴才为何不想是否自己开罪了那祖奶奶?”盛为恨恨地,“她不说得重些可能搅得你慌了神便什么都信?!她于你浑说,你于二郎谎报,一旦被识破了,她有疯婆撑腰护着自然不惧,而你么”

“你也有二郎护着!也不受罚!哼哼!”盛为起了“护犊”之心,“二郎倒还要与她算账!难得舒畅一日都是被她销毁殆尽”

财宝想高兴--为的是主子应该不会被罚,也不会被赶出府去,然他一旦想起绿乔方才那张脱色的脸,怎的都不敢信她是在与自己玩笑!

一主一仆各揣着心思再不说话,像是一晃间,便听得车夫在外禀着,“二郎,到家了!”

“二郎这就去寻了绿乔出气!”盛为还不待车停稳当便要跨下车去,不想一个趔趄差点栽倒,情急中扶住了车辕才是站稳立定!

盛为还在晃神后怕那一跤要是跌倒可是大坏了自己倜傥的名头,忽然眼前一暗,府中掌事已立在了自己当前,“郎主、娘子均在采清堂候着二郎,请二郎快些去罢!”

“父亲、母亲在采清堂?”盛为像是不可置信般又问了一回。

“正是!府里好些人都遣出去寻二郎了!二郎既回来了,赶紧去罢!”掌事欲言又止地踌躇了好几个来回,终于还是用极小的声音向盛为道,“任是何事二郎都勿要认下!可记好了!”

盛为惊诧地看了眼忧心忡忡的掌事,又再看了眼惶惶不安的财宝

“二郎又不曾做下什么,怕由何来?!”盛为强笑着给自己壮了胆就往里走,心里却是冤屈得就快要哭了出来--你个齐尔永究竟是拉着二郎淌了什么浑水、还是往二郎身上泼了什么脏水?竟然做出了这样大的排场要府里这么多人来“缉拿”二郎归案

盛为按捺着忐忑不定之心,把持着胡思乱量之想,时快时慢地往采清堂行去--然澄园再大也是有边有界,无论是他快走慢踱还是惧怕与否,终还是有踏进采清堂的那刻那步,且--已在眼前!

“父亲!母亲!留清来了!”盛为一礼揖下、喊地颇是轻快,像是喊得轻快了就能压下自己狂捶之心。

可是无人应他!无论是坐在上首的父亲、母亲,还是坐在侧首的齐恪、疯婆,均是无人应他!

盛为耐着、等着!他想耐到有人喊他之时或是等到有人劈头盖脸一顿责骂砸下之刻。然都无有!

“父亲!母亲!”盛为终于熬不住愈来愈浓的不解,抬起头再喊了一声父母!!

只见--郎主的脸色果然黑得如同“锅底之灰”,而娘子的双眸中正闪着尖针般的寒光、道道入肉剥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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