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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五十一、凭阑意(1 / 1)

闹腾了半晌之后,大昭门前终于从一片喧嚣重归肃静、静得似不能让人听到一丝生气、静地让人只觉得狰狞!

方才拓文帝已起驾回宫,小晟王业已率领着“大军”“雄赳赳地出征”,而那些围起拦在众人当前期门军爷们也是不知在何时就做了鸟兽散可四下空旷之下、匍匐在地上的人群却还正勉力地禁锢着自己不动

“老天爷!”

猝然间、不知是谁压抑着爆出了一声惊呼。

猝然间、这声气就像星火跌落在了草垛之上--众人就如燃着了干禾一般轰然跳跃起来!

“我因是避着瘟病都不曾出过门,只听说小晟王是跟晟王、晟王妃一起下了大理寺大狱。怎的他这会儿又领兵出征了?”有人一边站起一边就开始嘀咕。

“就那些个也能说是兵?将我们凑凑或还比他们强些!”一人搭着讪,“晟王府的家丁护卫哪个不比那些精壮些,为何倒不用了他们?”

“这爹娘都在牢里,儿郎领兵去寻药,论常理他是不敢不回!可偏他就敢不回了呢?!他不回就无药!无药这瘟病就无治!一旦无治了,这事儿可要怎么算?!”又一人接口道。

“可我方才明明听得小晟王说是去擒叛贼、并不是寻药,我定是不曾听错的!”

“你们都小声些!此处可不是说话的地方!”他们身畔有一人暗暗地指了指宫门口,“那不还有禁卫站着,给听去了可也不好。因此还是少说的好!”

“不如找个静僻的地方,大伙儿说说议议、拼拼凑凑地或就能解惑!”有一壮汉忽然道。

“不妥不妥!这一聚众就成了事儿!你可是忘记了前儿耀王府门口闹的那出那时闹腾的许多人至今还在大狱里生死不知的,你可是想去与他们作伴?这瘟病未必要人命,进去那里可是断断要人命的!可是不行!”有一人急忙摆手、急忙作势就走

“你怕死就莫要随了我们来,自回家去搂着娘子发抖就呈!本也没个人要勉强你!”大汉冲着他背影嗤笑着,“一处无胆就处处不敢!如有那日要靠抢面抢药才有得活的,你这样的定是首个要死的!”

众人哄笑着就分成了两拨。一拨凑近了大汉,问他可是有个去处能是“僻静”的,另一拨则是斯斯艾艾地讪笑着偷偷朝远处而去--他们显然也是不想因为一时兴起了,就去“聚众妄议”,终了却定是会去蹲了大狱!

“我知道一个去处,你们且别跟得太紧,散散地、三三两两地就成!”

那壮汉倒也不再去嗤那些离走之人,只正色与留下的人说道,“我们原也都是为了自己!若掰扯不清楚这事的道理,倒不如早早地另谋了活路,也比死等那药强!”

“难得现今因为这瘟病不抓蒙脸之人!因此诸位都是把脸罩紧了,此刻起就再不说谁认得谁!这样说话也肆意,若真出了事儿也赖不上别人,可就是顶好!”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一个个拢紧了面上的罩布,三三两两的远远地拖在壮汉后面儿就往城东而去

“老儿你可要同去一听?”

那将自己罩得只剩双眼的年轻儿郎踌躇了半晌之后,终于还是决意要去听听议议、或能为自己解一解惑。一旦想起身侧那老儿是大将军的旧属、又是满口玄乎之言,便想邀他同去然待他侧身相问之时,却哪里还有那佝偻老儿的身影?!

“呵!想那老儿这死可死,信不可变、天不可违之说也就是说说罢了,我为何却要听了动心?”年轻儿郎自嘲而笑,“那老儿害人不浅!“

“唉!风烛残年之人,虽是苟活于世,也比白白死了要强!那老儿知道怕也好!”年轻儿郎又在嗟叹了一声,撩起袍角就追赶着众人而去!

就这样十步一人、二十步三两,头里的跟住了壮汉、后边儿的看准了前面的,一行人慢条斯理地就都走近了城东一座废旧的宅子!

“这里原是我东家的宅子,如今荒废着倒不愁有人来寻!”

壮汉见众人络绎到齐,再四下张望了下确信再是无人要来,这才便说着边反手带上了院门。

“既是你东家的,怎么又是无人住的?哦哟!这灰垢可是积了多久?!”一人想去推开紧闭的客堂之门,刚开了半扇倒被扬起的尘灰迷住了眼!

“我那老东家虽是有一妻二妾却只得了一个女郎。前些年东家行商的时候看好了汉阳的一户人家就把女郎嫁了过去。嫁去了却又舍不得,这不就举家一起迁了过去!倒把这里抛荒了!”壮汉熟门熟路地开了客堂的门窗、招呼大家入内落座“他也并不卖这里,说是待老了说不得还要归来。因此只叫我回来了就常来看看,别被贼人卸光了门窗、搬空了案几就好!”

“这要有人生了心来搬来卸的,待你来了也是赶不及呀!这不是白搭!”

“看着情形虽是比我们好些,可也还是小门小户的,这些个门窗案几的木料也不值几何,一样要偷,不挑着高门大户倒来费这些个力气搬木头可是傻的?”

“就是,这些个木头家什又不是个米仓!人家费些气力来般怎么都是值当”

众人边聒噪着边挑了干净些的地方或坐或靠,有人略数了数,来的人竟然也有好几十个,可把这不大的地方撑了个结结实实!

“我说这位哥哥,你要大伙儿都是蒙住了脸说就要个谁也不认得,这会儿却领了我们到了你老东家的住处,倒不防万一有了牵连头一个就是连坐了你?!”有一人东张西望了良久之后忽然问向壮汉。

可不料那壮汉听了只是哈哈一笑、十分不惧“不怕!我原就是与东家一样、是四海为家的行商之人,哪处有赚就在哪处,并无有家室落脚在此!”

“只是不久前南北通了商、大都格外好赚钱些才是落脚多些。你们也不知我姓甚名谁的,又能碍了什么!”

“说起这个,耀王确是于我们有恩!自打南北通了商,活计多了,好些东西也便宜了,活得也是容易些!唉谁成想会是这样!”

那终于擦尽了眼中尘灰之人哀哀地叹着,“如今耀王成了反贼生死不见,陛下派去南边儿的使节也没听说回来。大良朝本就不惧我们,一旦要是闹掰了,咳!倒霉的可还不是我们这样的寒门贱民!”

那人此话重重得落在了各人心间!可不就是这理?!一国之内、一治之下,寒门之所以寒,是因为但凡有好的贵的香的,他们总是被排在末尾之数甚至可以被视而不见;而贱民之所以贱,是因为但凡有坏的廉的臭的、乃至是要去送命的,他们便是要首当其冲!

“若是耀王还是耀王或还好些!”有人叹着!

“大伙儿可知道耀王到底为何执意要往南去?自己丢官罢爵不算的,还搭了自己嫡母、舅父进去,现在倒好,三家一起下了大狱。我可是瞄见过耀王府的那几个娘们儿,一个个如花似玉的,如今进了大狱啧啧啧!可不敢想!”有人可惜着。

“可不是的!那日莫名得就查抄了晟王府、大将军府,拢共那些人全都给拉去了大理寺锁着!可陛下也没个仔细的说法,只说他们藏了耀王,而耀王是个要谋逆造反的!这与先前说的可是不一样,因此耀王府那些人,也拢共地从京郊的庄子里被带去了大理寺!我听说其中还有染了瘟病的!”

“且打住!耀王那事儿如今也不新鲜了!我们今日来不是为了议论小晟王是不是真是寻药去的么?总说耀王作甚?”有人觉得这般胡言乱语总也扯不到正题很是不妙,免不得就要出声质疑。

“正是!我们确是要论正事!”那浑身只剩两眼可辨的年轻儿郎站起了挤出人群、大声道,“我方才听得清楚分明,小晟王说的是去擒拿逆贼,还说要拿人衅鼓!断不是什么寻药之说!”

“这个我倒也是听见了!我还当是出征定是要这样说的,难道不是这样的规矩?还是小郎君自己不识断错了”一人看着年轻儿郎怯怯地说着,然他才刚说完就看见周遭有不少人以点头作附和--显然是与他同想同认!

“我虽不堪用,但也是苦心读书、一心要去挣个浊官来做的人!就这些个我还能听差断错不成?”

“陛下送征本该賜节、钺二物,可小晟王只得赐钺却无有节。再看看那些个兵卒,可是像能长途跋涉的?”

“先不论小晟王是否被挟还是只为保得自己性命!我只说陛下此回是要小晟王将功折罪去擒了耀王回来,或并无有寻药一事!因此”

“啊?!”“哈?”“当真么?”“太过武断了!”“小小年纪,本不是牢靠之人!”

那年轻儿郎话音未落就听得满堂讶异声起,他跺了跺脚,正想怎么都要将自己所想说个分明之时,一个似是在哪里听过却怎生都想不真切的声气乍然响起,。

“小郎君说得甚好!我劝大家还是先听分明了再判!然小郎君说得再好想来也是比不过我,倒不如让我来与大家一气说个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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