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顿惊四座!
想这满堂满座皆是寒门贱庶之人,哪能倏忽间就冒出个能把这么些夹缠的事情“一气说个分明“之人?
“这口气可是大得玄乎!时今在这儿坐着的可大都是五行、八作、下九流之人,顶了天有一两个像小郎君这样的书生就已了不得,怎么忽然就出了个神仙了?”有一人揶揄着、瞪大了眼睛就去寻那“托大”之人!
“这位哥哥可是浑说!神仙又怎会到我们这穷窝里来?只怕是闻着这穷味儿就要掩着鼻子怎么说来着?!哦!落荒而逃!要俺猜可是宫里哪个没把儿的长侍偷跑了出来、仗着自己得了些消息就要充神仙呢!”又一人胡乱地调侃着,引得众人爆出了一阵哄堂大笑!
“慢来!慢来!都且慢些再笑!”哄笑声中有一着竹青色长袍的蒙面男子缓步踱出,泰然地站定了在那为首的壮汉身旁,“听见长侍二字便能笑得如此畅快也是怪不得你等尔尔只能充当些脚夫走卒、匠人升秤之类、永是不得长进了!”
青袍人的睥睨之态即刻窘住了众人!他们困顿着你望望我、我看看你,再投目去看那“一气”之人--这看着他虽是清隽挺拔、仪表堂堂,可浑身上下可也是找不见什么富贵之气呀!
且看看他那一身长袍!虽是干净整洁地找不见一丝褶子、寻不着一处污渍,可那竹青色都已泛起白芒,半新不旧的都辨不出是什么料作!
再瞧瞧他那双履!竟然是用同长袍一样的料子做成,且还是双春秋天儿穿的薄鞋!这大冷天的,穿着这样的倒跟不穿能有什么两样?!
若还有谁想品品他戴的是何冠或是插的什么笄那就真是不看也罢--这人蓬头散发的,倒要用什么去戴冠?
“我才刚怎么没见过他?哥哥可是见过?”有人悄声打听着。
“打宫门前到一路走来,都是不曾见过!他这样的、要见过定是会记得!”人们纷纷摇着头,怎生都想不起何时曾见过这么个奇特的人物!
“莫混猜!要猜还不如来问!”青袍人看着交头接耳的众人叹惜着,“就凭你们也是猜不到!”
“这位!有礼了!”到底还是那领头的壮汉有些胆色,迎着那青袍人鄙薄的眼色抱起了拳,“敢问怎么称呼?”
“称呼?”青袍人的双眸中泄出了许多带着桀骜的讪笑,“尔等不用知晓!”时隔不久,青袍人又出语惊四座之言,“我来是为与尔等解惑添福,并不涉他!因此是何称呼当真无关紧要,我既不忌,尔等更不当忌!”
“这!”就此壮汉抱着拳的双手落也不是、揖也不是,窘迫非常!
当堂早已有人为青袍人的骄横而愤,而今眼见“领头人”被他狠狠鄙薄了一回,瞬觉再不能忍“这位不知是谁的谁,你既然瞧不上咱们又来此作甚?扮神弄鬼的,还真拿自己当个神仙了!“
然青袍人听见了这等讥讽之言依旧是不急不怒,仍是那副目无余子之态,“我是否当自己作神仙原也无关痛痒,然若尔等要信了我是神仙,那倒是大有裨益!”
人大多自生来就不耐讥讽,更何况是此处皆是满怀疑惑,于来日不敢期之人?在青袍人一而再、再而三地鄙夷看轻之下,终于有人想要与他“做一个了断”,不想让他再凭白地添了许多烦忧出来!
“是个痴傻的罢?还是原就是为拿我们开心来的!扔了他出去,我们才好说话!”
“你才是痴傻的!扔他出去万一去告了官,我们岂不是都得去到蹲大狱?俺说不如捆起了再堵了嘴,趁夜了扔去哪户害了瘟病的人家让他也染了病,在此再不能说了什么,也不算我们谋害了他性命!岂不是两全?”
“还是这位哥哥的主意妥当!我听这位哥哥的!”
那些人吵嚷着就纵步上前,眼看就要将那青袍人一举拿下!忽然侧边闪出一人、张开双臂拦在了青袍人当前!
“诸位且慢!”来人正是那年轻的读书儿郎,“他既说能于我们解惑,我们暂且一听也并不会碍着什么!他若是说得不好,届时诸位再绑了去扔也是及时!我也再不会拦!”
“正是!且听他能说些什么!我常年游走四方,也见过几个能人异士。倒是几乎个个脾性怪异猖狂。与我们本就大不相同!因此就先听了这小二郎的,好歹我们这些人在,他也脱走不了!”
原来领头的壮汉本也觉得要将青袍人“绑了再扔”甚是不妥,正想要拦下众人再作计较、不料却被那年轻儿郎抢了先。可既然两人是不谋而合,倒也不必计较谁先谁后--只要拦下了、平息了、让那青袍人得以开口那便是圆满!
“你们作保?”有人气势汹汹地问道,“你们若肯作保我们就暂且不绑!但若一会要绑,就是连你们一起绑了去扔!”
“我作敢保!”年轻儿郎脸色煞白地挺了挺胸膛,“我们到此本就为求论个明白,好坏待他说完再论!”
此时忽听得青袍人轻嗤一声,旋即他抬手就之相庭院之中,
“外强中干之人!只说绑时自可勇猛无比,然若真要动手收来,还不是要推三阻四?尔等还是快快回去坐定,我也无有许多时间来与你们夹缠不休!”
壮汉就此有些失色!可莫不要因为青袍人又说了几句“不逊”之言就前功尽弃
然而!奇了!那十数个方才还火冒三丈之人竟然瞬间平和了下来,向着他们三人一笑便转身直向着青袍人所指的地方而去。
年轻郎君见此状惊骇翻天,一时忘记收拢张着的手臂,浑身颤抖着像是自语又像是在问“这!这可是什么、妖术?”
“青天白日!妖不能存!”青袍人说着手臂又是一伸,示意年轻郎君与那壮汉到且去到侧边、但不要妨碍了他“一气说个分明”!
“你们俩个,胸口倒还有口气在!”忽然那青袍人对着愣怔怔的壮汉与年轻郎君说道,“有气好啊!合人道、适天理!”
霎那间那年轻儿郎心间深深一撼、似就要被什么击穿可那念转瞬即逝、再也遍寻不着!
“尔等愚、弱、怯之辈!”忽然青袍人负手肃声,向着众人一声低喝,“可知此时疫是乃从天而降?”
又是一番赤条条的讥讽!然而此刻诸人再是不服有气,也是无人再敢去与那青袍人争辩一二--难道不曾见么?方才那众嚣叫着要绑他之人、此刻个个面带着稚儿般的笑容齐整地蹲坐在他指向的那处,都跟失了魂似得难道自己倒要去与他们一处?
“这从天而降之意你们可能解得?”青袍人踱了几步,看着一众束手蹑脚、悄寂无声之人,像是十分惬心,“想是不能!”
“从来从天而降之事就非莫名、而是因果!故以寒朝国运衰败、子嗣伤损、乃至此次瘟疫,都乃是天罚!”。
“若要问着天罚自何而来来来来,你们中凡有四十开外之人皆上前来,我先有话相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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