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袍人有话相问?!还必需得问四十开外之人?!可他此来一贯就把众人当作了蝼蚁样,倒还有什么能劳他相问的?!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回、惶惶不安了一回、三翻四复了一回终于有人一跺脚咬牙就站了起来!
“老儿我五十多了,死就死吧!”
或是这老儿的无畏慰勉了众人。待他费力地挤出人群正要上前之时,身后竟已络绎跟上了七八个扈从之人。
这一行人拖沓着双腿向青袍走去,明明是个个心乔意怯、却偏还做出了个“大义赴死”的样子、要表一表自己的“临危不惧”之心有些好笑、亦有些悲壮!
“这位,问吧!”老儿站定了就对着青袍人道,“但凡老儿知道的就让老儿来答,就莫再要问他们了!”
“呵呵!”青袍人洒然一笑,“你这老儿倒也是胸膛有气之人,甚好!”
“看你冬日里还是赤足挽裤、脚又是格外粗粝些,当是脚行中人吧?”青袍人打量了那老儿一番,“首先问你倒确是合宜!”
听说自己是“合宜”之人,那老儿颤着喘匀了几口深气,也不给青袍人行礼,只是指着他身后的人道“老儿确是脚行中人,一路靠这养活了一家老小。既然这位说老儿是适宜的,那让他们都回去吧!”
青袍人乍听得老儿的话先是一怔,继而无趣般地摇头叹息“我这里只是相问、且问的是能救了尔等性命的渊源尔等的性命并不值什么,故以尔等这惧统统就是忌人忧天、大可不必!”
“来来来!我这第一问,便是你们可是在二十余年前听得过羽王转世之说?”青袍人显然不愿再与这等“愚人”纠缠不休,单刀直入就发了一问。
“二十余年前”那老儿点着头,“这位说的可是当今陛下是为羽王转世那说?原是听得过的!老儿还记得庾家那场大火”
听得原来青袍人是要问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琐事,原本站在老儿背后一人就此按捺不住,跳将出来就截过了话头!
“我那时虽只得十几岁,但也是听说了些!陛下那会儿还是太子,那太子妃不就是庾家的女郎?后来像是听爷娘说那会儿的陛下突然得了怪病,太子妃先是出家后也是死了”
“你当年只是个半大小子,又知道个什么?!”又一人蹿上前来,听着声气可是年纪不小,“当年我家有个远亲在宫里做长侍,这所有的事儿闹将开来之前还有一事,知道的人可是不多!他说呀,当年太子妃与晟王在宫里偷情可是被活活抓了个双!”
“对对对,还有太子妃的亲妹子,也是许给太子做侧妃的那位,那会儿忽然就不见了!可听说如今的郑贵嫔与当年的太子妃是像极,也有说郑贵嫔的娘原就是当年走失的庾家二女郎”
众人说着、议着,越说越热络、越议越振奋。而说话议论之人也从站在青袍人跟前的那几个变成了众论纷纷他们此刻皆激昂非常、是似是忘记了方才还在怯怕着即刻就要没命。
青袍人默不作声地听着、看着直至--
“老儿像是听说过耀王原是太子妃生的!”那首先上来的老儿轻声地嘟囔了一句!
“禁声!”青袍人突然呼喝道!
“我问的是你们可曾听见过羽王之说。你们可答是或否,或也可答信或不信。然我在这里听了良久,却只听见诸人在议太子妃与晟王是否真有奸情、或是郑贵嫔的母亲是否就是当年太子侧妃竟是无人在意羽王之说、也无人要好生来答我这一问实在不堪!”
“这位先生!”那被青袍人赶去侧边的年轻儿郎此时涨红了脸、战战兢兢地揖了一礼,“小子斗胆、要请先生莫怪诸人!”
“小子以为,五行八作下九流之人本就是只以饥饱而活,故而论是谁转世、谁托生于他们原都是遥不可及并不可解懂之事,因而他们不能解先生此问深意,而只津津乐道先生不耻之事,也是、也是情理之中!”
“无趣无趣!太是无趣!”青袍人听了就仰天长叹,“尔等何止是白丁俗客、村野匹夫。我本想藉此将尔等开化一二,来日也能做个不愚之民然无奈呐!”
“罢了!我还是自省些心神、当真一气说个明白罢!”
“那你可能解懂此问?”青袍人叹罢了又问那年轻儿郎。
“小子并解不得!然小子听见了那老儿说道耀王原是太子妃生的,先生便骤然喊停想是,想是耀王与先生之问定是有关联的!”
“何止是有关联!”青袍人轻嗤了一声,“二十余年前之乱、而今之时疫,哪一样都是与耀王脱不了干系!因为他才是羽王转世真身、也是寒朝先帝亲封的皇太孙,当为而今的太子殿下!”
青袍人之言宛如一道霹雳自晴空而下,但却落地无声!
“尔等居然不惊不讶?”青袍人有些匪夷所思,“纵然此事关乎与尔等安危性命也是如此?”
一片沉寂中,那领头的壮汉忽然叹笑着道,“我知晓这位确是有些神通,我也不想得罪了去因此遭难,但这话可也是憋不住了、不说不畅!”
“这位一直说是要一气说个明白,可我如今怎么是越听越是糊涂了?似乎就像是听见了说这瘟病是天罚、这天罚又是与耀王有着关联,就再没别的!”
“我们确是粗鄙之人。可粗鄙之人也是自有活法。想这乱世间,青山不改可江山时时在改!一会儿随着这个姓,一会儿又变做那个姓!哪回要有变故了都是要寻些什么真神托生转世的话头我等信不信的都是一样,纵是信了也是不能改了我们这五行八门下九流的命!”
“我们原是为了议论个出路才冒了风险聚在此处。而今听见的这些个、像也是与我们的出路无关。除非耀王是神医降世能医好了这瘟病,不然,还是盼着小晟王能寻回药来正经些!”
果然壮汉话音刚落就得了一片附和之声,
“原是为的这一颗心因为疑惑碎成了几瓣,想寻些线线索索的缝补才来的此处,这回子这心到是越发更碎了些!”
“要我说趁着没染上瘟病,赶紧收拾收拾去别处投亲靠友去吧!我这听着怎么似要打起来样的”
“毕竟连皇后娘娘都染了症,陛下派了小晟王出去应是去寻药的罢!大理寺可还有他父母、妻儿等着,他应不敢作祟!”
“愚人!不可教诶!”青袍人怒叱道,“且用你们的鱼木脑袋想上一想。为何晟王府、大将军府会在此时无由莫名被抄?为何尔等之陛下要在此刻将他们下到大狱?”
“他遣出小晟王并非是为寻药,而是为了捕杀耀王!尔等愚人可知一旦耀王身死这瘟疫便再不能终,尔等怏怏大寒朝顷刻就要为此覆灭?”
“我为循天道而来。天道说,我当是在此时疫中先解救些有缘之人。可而尔等屡屡不信,处处相悖,使得我如今也要疑一疑,尔等可当真是有缘之人值得我来一救?”
“先生息怒!那年轻儿郎又踏出一步向着青袍人作揖,“子曰道不同不相为谋,能与先生同等思谋的岂能是这里的这些人。先生想的是天道人道、他们想的是今日可能吃饱或是不被染病因此,原就是说不到一处去的!”
“但先生可否容小子一问,这解救是何等样的解救?若小子能明白的,就必得也让他们明白了!”
“纵然我等是冥顽不灵、不识好歹之人,可先生已在此为我们耗费了好些心神小子实在不忍先生徒劳无功”
青袍人听了就冷嗤连连,“你这胸口不仅有口气,还更多了碗油!果然是当浊官的好料!”
“唉!罢了!”他又嗟叹了一声,“我许是不该抱着教化之心而来!堪堪皆是白费心机!”
“尔等愚人!”青袍人一声喝撼得众人不寒自颤,“于我之言,尔等可择信亦可择不信!悉听尊便!然择不信者会被天道视为忤逆之徒!”
“此疫乃天罚!世间无药可医!唯心中有信、诚心顺服效忠耀王方能解此疾厄!而我之解救也并非是医,而只能防!”
“尔等自此回去便供奉羽王、全家尽数人等均需日日奉香跪拜,不可有推诿懈怠敷衍之心!”
“一旦尔等全心信奉羽王,从此就再无被瘟疫所染之忧!尔等亦可将此解告奔走也,多多益善!”
“然有一天律需得牢记!”
青袍人忽然扯下了罩面之幕,露了一张清俊非常的脸在众人眼前,“一旦耀王需得尔等效忠之时,尔等必当要全力以赴!不然灭顶之灾会顷刻而降断不是心存侥幸便能躲过!”
“待到尔等再见我时,”青袍人骄慢地指了指自己的脸,“亦是羽王真身归来之时!”。
“待等耀王归来踏进了大昭门去,此疫便自会瓦解冰消、荡然无存!从此天下大安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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