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刘赫说郑凌琼做得诸般不堪之事,究其源竟都是为了能去与她表兄团聚,刘晔先一刻匪夷所思,后一刻则有些啼笑皆非!
这姊妹俩生来都是要与“表兄”纠葛不清的么?想郑凌瑶自幼就撵着刘赫不放咦?!不对啊!
“她与郑贵嫔既是孪生姊妹,他口中的表兄不正也是耀焱?”刘晔问。
“非孤!幸而非孤!”刘赫笑道,“她乃是她母亲的丫鬟养大,故以她口中的表兄乃是那丫鬟的侄儿,与孤无涉。”
“确是孤想偏颇了!居然只以血脉论!“
”然她离开故地多年,孤想她口中表兄应是年近而立这般年岁之人,大抵应已是另娶她妇。试问这世间男儿哪个不以传嗣虚宗为重,她又凭甚能觉只要得回,就能成就人月两圆?”刘晔忍不得竟有些唏嘘,“难道是要与乡野村夫去作妾?这也行得?”
“王兄!”刘赫有些揶揄地看着刘晔,“此刻孤是否该问一句‘缘何她说了王兄便信’?”
刘晔蓦然脸红心臊先前孤还为她多般作恶恨不能要杀之而后快,而今略听得她有一番苦情居然就要全然不计,且还忘记了她原本就是个刁滑之人心生不忍惭愧!
“他并不曾娶亲。一直等着我回呢!”一个轻若窃语般的声音响起,“这些年他偷来过几回,平日里我们也不曾断过音讯他、他等着我呢!”
刘晔莫名,这声音是从何而来?四下去寻,看见刘赫的眼光落在角落,方才察这声气原是出自于一直惧怕得如缩窝鹌鹑般、卷缩在墙角的郑凌琼,
“我本想与殿下说了殿下就能放了我去,因而一心只想见着殿下。不料殿下听了不信,我才是、才是诸般设法,想要想要逃出去。”郑凌琼虽还是埋着头,但竟然是为自己在辩!
“呵呵!”刘赫讪笑一声,转过头来却问刘晔“纵然她所言是真,王兄道而今可能放了她去?”
“万万不能!”刘晔倏忽正色,“那是断断不能!”
“殿下,两位殿下!”郑凌琼终于慌忙着抬起了头、改了个跪姿,“我听得说外边儿瘟疫横行、十户九染,我表兄所在之地又是穷僻非常,我是怕、怕他也染上了又无医无药”
“孤是否当赞你仁心可嘉!?”刘赫骤然打断了郑凌琼,“然你何德何能就自认能治愈此疫?”
“孤知你与她一般略通歧黄之术!然你若要当自己是华佗扁鹊之流,那便是无耻二字都不足以道!”刘赫说罢嫌恶地瞥了郑凌琼一眼,却把郑凌琼骇得又瘫倒在地。
“真也好、假也罢!你而今都不能离了此地。因此罢休了那等痴心妄想,莫迫孤要斩去你的手脚、再行割舌剜目之事你或可不惧,孤却嫌厌!”
刘晔大惊失色!他虽早觉而今的刘赫已然神形皆变、他已非他,但不曾料及这几近三十年来都是以暄和儒雅示人的“庶弟”,而今说道起这等狠戾歹毒之言居然就似闲庭信步--当然且淡然?!
“王兄,既然此端疑窦已揭,不如同孤去到山中,我等也好议一议他事。”
刘赫似乎看不见刘晔的愣怔也不愿再与郑凌琼纠缠,说罢便召人架走了郑凌琼,并命道将之遮目、遮面、封口,捆手足、锁入暗室、严加看管。山中男丁只得在外界看守,凡是近身之事皆让映莲另挑几个上了年纪又粗粝些的女眷去做便罢
“只要她气息尚存即可,无需虑他!但凡要近她身者皆不可与她说或听她说。有违者,举家并罚!”
刘赫说罢意兴阑珊地看着众人拖着呆若枯木的郑凌琼而去,一回头看见错愕地合不拢嘴的刘晔,涩然一笑却只道,“王兄,随孤来罢!”
两人就此并肩而出,又在平台处站定。就在刘晔举目四望猜寻着哪处房舍当是密道入口时,却见一处山壁猝然洞开,刘赫则长臂一展,道了声,“王兄,请!”
刘晔不禁憨涩,“孤虽见过耀焱所绘舆图,知晓密道入口漫山便是,却不曾看透这入口原并不尽在房舍、佛塔之中惭愧!”
“王兄何愧之有?是孤匆忙中疏漏,不曾将舆图绘得细致,当是孤之愧!”
“王兄请!”刘赫在洞口站定,让刘晔先行。刘晔向里一眼看去、骤然又是惊愕不已,三步并作两步踏将进去只想验证了是否满目所见只是自己臆想之境。
这是一个怎样的”山洞“?!这洞中之路,居然能容得四马并驾齐驱,这洞中之光,居然能与白昼争明,这洞中之室,居然能与世间一般有院有井他虽知此巢是掏空了山腹而建,却不知这“建”会是这等的宏达、周全!
“此处乃阿凯等人之舍,要去到孤的住处,还需往上而行。”刘赫再作请姿,“王兄请!”
“并不是每处皆如此处!”刘赫边走边与刘晔说道,“王兄看着诺大之地,实则不过尔尔。”
“此出既然是在半山,何故要有水井?这若是要提一桶水上来,那井绳的长短岂不是要与这山高同?还是这水井建来只为添些烟火气息,倒让这山中天地更似世外?”
刘晔此刻像是并不在意是否诺大、诺小,只觉得那水井甚是有趣。
“这水井倒并不假做!”刘赫莞尔笑道,“只是其中之水乃是自山泉引来,且那引管皆以青铜而铸、埋于山石之中,寻常并不可见。”
“这等奇思当合墨家之风,然这等手笔出自于哪家哪处,当真是不好猜想。实在是太过奢靡!”刘晔虽一贯自认尚能当得是一见识广博之人,然他自踏进这山洞中起,便觉自己离那“广博”二还相距甚遥!
“孤初来时也曾为此咋舌不已!单凭引管一项所需耗费的人、财之力就已甚巨,更遑论此项只是这山中区区一藐,沧海一粟罢了”
“耀焱!天赐如此机缘与汝,汝确是天定之人!”刘晔郑重其辞地与刘赫说道,“故而任凭是刀山火海,卫兄也可陪你闯得!”
“王兄!”刘赫向刘晔揖了一礼道,“自孤将此地舆图交予父王、母妃起,这刀山火海便不是王兄陪孤去闯,而是并肩而行!”
刘赫这等谦谦之语到让刘晔不好接话。应?难道皇帝也能分了做?不应?可会显得自己“不受抬举”?
尚好刘赫并无意要等他来应,说罢便又引这刘晔继续前行。
两人一路往上,刘晔行来但见山路宽窄始终不变,只是有时只见山路石壁,有时又能见山腹被凿空做了各种之局他一面看着一面对照着脑中的舆图,却觉处处吻合但又感处处不同
“耀焱!”刘晔突然站定了,神情严谨,“为兄有话不吐不快!即刻要说!”
刘赫抬头看了看即将到达之地,“几步之遥便能到耀焱居处。王兄定要在此刻此处来道?”
“正是!不道清说明孤心不安,孤不想进去耀焱居处时,各自心中还各存芥蒂!”
刘赫闻言,双眸几不可见地缩了缩,容颜间却是和煦之际“既如此,耀焱洗耳恭听!”
“适才耀焱处置郑凌琼时,其间孤曾几次错愕愣怔,耀焱可曾看见?”刘晔问道。
“孤确曾见!王兄骤然此问,所为何来?”刘赫说罢心头跟着眼眸一紧,只忧刘晔已被郑凌琼那故作的柔弱、痴情所惑,此刻是为她求情而来。
“孤彼时错愕愣怔是惊耀焱性情大变,而今居然能为狠戾之事,并非是为怜惜于谁因而嫌耀焱不公!”。
“虽于敌狠戾原本无错。只是耀焱做来就不适宜!因耀焱是天定之人,当就如同往昔一般以仁爱示人。虽于敌狠戾原本无错。只是耀焱做来就不适宜!”因此日后诸般狠戾之事皆交予孤来做就罢,耀焱切勿再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