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可知贫道等这刻可是等得太久!”东方灌下了盏中的酒,“豪气万丈”地掷下了酒盏,“七皇子他”
“你们族中之女历来可否外嫁?”忽然刘赫突兀地插问了一句,可他仍像是愣怔着、眸光锁定着一处并不曾移动过半分。
“可以啊!”东方虽是狐疑立起却还是毫不迟疑地答了此问,“陛下不是要听贫道说事,怎地又问我贫道族中之事,且还是出嫁婚配之事?”
“若具道长所知,近年来,或是近几十年里,可有?”刘赫缓缓地移过了木木的眸,定定地看着东方,继续问道。
“陛下若要问这个,还真得容贫道忆忆想想!”东方用“思索”佯掩着“思索”,看似在忆“族中轶事”,实则脑中已有千百念滚过,有忧及“可是采央露了端倪、还是他于种种‘异象’有查”!
“定是有的!贫道记得曾听说过几回。”他答道,“只是我族人数之多或不能是陛下能想,贫道也是不能尽数识得,故而于他枝他脉之事不清不楚也是常情。”
东方这不误寸阴之应、严丝合缝之答,看来磊落光阴、襟怀坦白,倒让意欲“攻其不备”的刘赫一时不知是当信还是当继续去疑
“陛下还不曾告诉了贫道为何忽然问起此事?”东方故意揶揄道,“可是想纳一个我族中的女子进宫?此事按理来说甚是难办,然若陛下果真是有此想的,贫道愿冒一冒这大不韪替陛下去寻摸几个”
“一派胡言!”刘赫斥道,“道长比谁都知朕心,缘何屡屡还要如此玩笑?实在不堪!”
“有何不堪了?”东方一副泼皮之样,“我族中女子可是个个当得天仙之称,陛下若真有此想”
“绝非如此!”刘赫喝断了东方,“只是道长从来甚少提及族中之事,然朕常有好奇之心。而今突发奇想意欲知晓一二,但不知道长可是能挑些不犯忌讳之处相告无遮。”
“这有何难!陛下要听,贫道自可说来!”东方说完瞬息又摆出个不解之貌,“然不对啊,此刻不该是陛下听贫道说七皇子之事的么?待那事说完,贫道再说族中之事如何?”
“无妨!”刘赫终于脱了呆木之相,慢悠悠地给自己斟起了酒,“此事已然说及、那事还不曾有始。依先来后到之规,还是先说此事罢!”
“朕今日定会听道长将那事说罢了才回宫去,这般便于道长那事无碍了罢!”刘赫复又追了一句,堪堪堵住了东方的“去路”!
“既如此,那陛下便问罢!贫道也并不会胡乱搪塞了陛下,定是会好生答来!”
东方此刻已然断定刘赫是有“大疑惑”要解,但若他要有半分迟疑或是踌躇皆会让那“重思之人愈惑”,故以只能作爽利坦荡之样方能将那“万一不好”之况糊弄过去。
“朕想道长是万不能说你族中人所居的‘世外之地’是在何处”刘赫先退了一步,“然朕猜想你族必然也同世外一般有‘皇’、有贵、有庶、有贱但不知道长在其中是属哪类?”随后又再踏近了两步。
“我族的皇亘古不变,唯太一上皇是也!”东方说着还向空鞠了一礼、以示敬畏,“族中是有类于朝堂众臣的宗族长老之流,秉上皇旨意掌管各枝各脉、经营族中之事。但各枝各脉各居一隅,除却寥寥翘楚之人,能相识的惯来是少之又少至于贫道么,乃是仰仗祖宗恩德,老子的老子正是一宗之长!”
“哦?!”刘赫笑道,“如此说来,道长出身等同于俗世著姓。朕知令尊已然仙逝,那尊祖?
“仍居宗长之位!”东方酣笑道,“且没个上百年的,想他也是不会追了贫道的老子去!”
“你族中人皆是这般长寿?”刘赫的心不由得动了动,“如此可是该替当年始皇帝陛下可惜一番,他因是将童男童女送错了地方,始终不得长生。”
“两码子事!”东方很是不屑,“他当年是不想死,想成仙,我族中人则是只求多活几年罢了,不可同日而语。”
“同理!陛下若想成仙的,贫道是万万不能。然想多活个几年的,只要按照贫道的法子好生修炼了,再配以饮食心境,倒是万万可以!”东方既“读”出了刘赫那一刹的心动,自然要“诱之以利”以防那不知是何事之事“东窗事发”。
“若无心,苟活再久又有何意?”刘赫很是小心地笑了笑,“朕于此道无感无求!”
“又不是今日就要决断之事,陛下待日后有想了再与贫道来说也是一般!”东方契着刘赫也笑了笑,“而今还不争朝夕!”
“道长族中之人以何为生?”刘赫断不想再于“长生”之道上纠缠,倒让自己随了“昏君”之流,忙着又作了一个以为是不会有答之问。
“种田、网鱼、打猎、栽树、伐木、养蚕、织布凡是俗世间所有种种我族之人不分贵贱亲疏皆能皆会!”不想东方答得很熟爽利,“因此断饿不死、也冻不死!”
“除却这些另还要通读俗世间的诗、史、经、传,各家各派的杂谈语录也是无一可以错漏倒是要比东宫太子读书更辛苦了几分!”
东方说罢朝刘赫抛了个“媚眼”,“因此说,我族中女子”
“这般辛劳之下,倒是如何能得闲好生修行成果?譬如道长的法术之类可不是泛泛可成!”刘赫像是瞽者般于东方的“媚态”视而不见,看似无意地,又用一问朝东方迫近了一步。
“世外岁月”东方眯起了眼,像是有回味无穷,“或是只有不断忙碌、不得闲暇,才是能知自己原是个活人!”
“且也是逃不过这攀比之心呐!”他又笑,“或应说是上进之心!或是于上皇的报效之心!可不就是人人发奋,个个勤勉,才好争一争这出世之机!”
“出世之人原来都是你族中头筹之流”刘赫将东方上下打量了一番,摇了摇头,“朕”
“人不可貌相!”东方贱兮兮地讪笑着,“贫道早是说与陛下听过,贫道这种天赋异禀之人,百年难遇、千年难出。不然怎会于诸法、诸道、诸术都通,哪像他们,其中习一便已气喘如牛!不然为何宗族中有规,一人只可研习一术?!”
“原来一人只可习一术?”刘赫似恍然大悟般,“若你族中女子外嫁,所习术法又当如何?”
听闻此言东方心中“咯噔”一响,暗道了一声“采央坏事”,几乎便是断定了此恙是出在了李卉繁之处。
“若是外嫁之女,便是终身不可回族!她们所习术法说起来是可用,但不可用于家人亲眷、更不可传于任何一人!”东方虽然思绪连篇,可还是做得意气自若之样,一如方常,“且论是道法还是歧黄药石,她们用时也需改方而用、只能取其五五之量。另,不可有违天道、不可助虐、不可贪图己利、不可被人察诸多的不可之下,在俗世间能用之机可是微乎极微!”
“类似道长赠朕的‘归一丸’,你族中人又有多少可懂可制?”
“果然!”东方在心内惊呼连连,“幸而还可解!”
“此理此药在俗世间确是稀奇之物,然实则甚至都不如贫道当日给殿下冶伤之药!”东方满不在意之相着实不能让人不信,“也只是能防解些急毒罢了,并无高深之处!”。
“陛下何以有此一问?难道是见着了另一颗‘归一丸’不成?”东方急匆匆追问了一句,一来要示己“不阴就里,定要生疑”之意,二来惯来与刘赫“斗智”之时,若当疑不疑、当问不问,便是会在他心里坐实了“心虚”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