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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二十四、恰风华(1 / 1)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罢!”太后指着至于她侧后的那盏“馨绮”就说,“先生抬头看看,可是认得此物?”

“此物可是‘馨绮’?”李先生虽只敢匆匆抬眸一瞥,却是把那物件看得清楚明白--那本是在南地时日日能见之物,又怎会认错?

“先生果然不愧是在南地呆过的!”太后意味不明地赞了一句,又问,“先生可知本宫这只的来历?”

“来历?还能有什么来历,无非是陛下自南边儿带回来孝敬太后的而已。”李先生暗忖着,“然也不对啊!彼时走得匆忙并不曾携物而返,再想先前也不曾见陛下采办过此物运回北来且太后这般问,定是有缘故在此”

“太后既然说了要‘好生听来’,那便不要妄自揣测才为上策!”李先生这般决意!

“臣以为,应是陛下自南采办而来孝敬太后的!”他回太后道。

“怎的此物在南边儿竟是不稀奇的?先生又是自哪里看见的?”太后忽然莫名问了句题外之话,倒又让李先生作难要如何以答。

“在高门常见,然民间却是极为罕有!此物在南地云城木樨之薮随处可见,只不过都不如太后这只华贵。”李先生想着还是据实以答最为妥当--不过就是一个香炉罢了,不过就是样式奇特些、心思巧妙些,又哪里值得特意来问!

“木樨之薮?”太后喃喃道,“李淑媛也曾与本宫提起过这样一个所在,而今李先生又说,倒更让本宫羡慕!”

“太后是‘以天下养’的齐天之尊,哪里用去艳羡那班南地闺女胡闹之行!”李先生此言是出自十足的真心--他本就看不惯南地那一众女郎整日形骸放浪着胡天酒地,只是不得说罢了

太后听罢朝着李先生撇了撇嘴角,不削再与他计较不同之见,只接着问,“先生可知本宫这‘馨绮’,可也是与木樨之薮有些渊源?”

“臣不曾在木樨之薮见过与太后这里一般样的‘馨绮’,当真是认不出来!”

“这渊源并是这物,而是那人!”太后晒然一笑,“此物啊,原是恪王妃送来给宇文、余昭仪的陪嫁之物,是陛下克扣下了再转赠给了本宫!”

李先生闻言斯艾顿起,不知该如何接应为妥。“克扣”两字并非良善之语,太后用在此处,可是在嫌陛下借花献佛不够诚心?

“据臣所知,自南朝而来的那些原都是送予陛下的,故以不算、克扣?”

“你当本宫在意这些个?”太后哭笑不得得摆了摆手,“先生可还记得本宫此刻原是要与先生论什么的?”

“本宫的意思”太后倒是好生拿捏起要怎生说得明白,才好不让李先生又另作遐想。心里不禁埋怨起这夫子不免也是太过迂腐木讷,屡次暗喻都是不接不懂之下那便爽快明说了吧!

“是若人轻贱了,便是人人可踏。余昭仪原本好好的一个尊贵门阀女郎,最后何以落得这般田地、成了轻贱之人?归根结底的,不就是为了她欲北嫁、自奔到了这里?”

“先生试想,若是南朝武顺帝但凡能容得一点门阀女郎和亲外嫁的,她可会遭逐族夺姓之罚?可就会至于到了今时这般田地?”

“故以、太后的意思是--谢家女郎和亲之举不通?!”李先生品咂着其中滋味

“然臣以为此二事不可同日而语!”他正色道,“余昭仪之事乃是她一厢情愿、并未得武顺帝首肯,在其中欲取其利的,至多也就是她那不得志的父亲。然我朝若是向武顺帝递书求娶谢家女郎,那便是堂而皇之地图两国之利”

“先生糊涂!”太后忍无可忍地喝断了李先生,“若本宫是武顺帝,但不愿将几十万兵马拱手送予北地,养虎为患故以宁毁不纵;若本宫是谢门阀,更不愿将心爱的女儿送去北地,至好也是一世不见,若不好的,便是要被逼得兵谋反或是逐了女儿出族他又为何要这等无异于与虎谋皮之事”

“李先生若是武顺帝呢?”太后厉声追问道,“李先生若是谢门伐呢?”

“武顺帝应不会疑谢门阀忠心,谢门阀在南地位高权重,亦然无由要起异心,臣想武顺帝当比臣更知此理!”李先生梗着脖子不认太后言之有理,“而陛下若娶得谢家女郎,是能有威慑之用,然陛下无需当真如何,只是威慑便能保”

“胡言乱语!”太后“啪”地一掌拍在案上,脸上起了怒容,“先生当武顺帝是痴傻的不成?或是先生有法子可将武顺帝变作痴傻,便可听之任之?”

“太后有意和亲,于谢女郎之事无有巨细得问,然又说她样样不适,臣已禀明南朝再无比谢女郎更适宜之人,太后难道不信?!臣请太后示下,究竟该当如何!难不成要让恪王休妻再求娶盛家女郎?”

李先生也犯起了倔犟,“据理力争”道,“臣鉴先征,窃惟今事,是以敢肆狂瞽,直言无讳,太后若要降罪,臣亦无悔!”

“愈发不像话了!”太后动了气,欲责欲斥却又有迟疑,终而吐出一句,“先生当本宫请之前请李淑媛来是为作何?除却惺惺相惜,本宫更是为了要打听还有哪位宗室公主、郡主乃至县主正是适婚之龄。这等浅显之事先生都是不能想及,这些年倒是怎生做得了陛下谋士?”

太后言落,李先生蓦然错愕、腾然羞愧!确是啊!自己为何不曾想及宗室之女最是良配--

“太后恕臣狂悖之罪!”李先生萎顿之态须臾又现,“臣、臣不知、不曾想及臣以为武顺帝并无所出,便再不曾想及他朝宗室还有别人,倒做了井底之蛙。”

“然据臣所知,并无能与陛下得配之人这?!”

“先生不知乃是常理!然为何想不到李淑媛能知呢?!”太后揉了揉眉心、抚了抚心口,心想若不是留得这老朽待有大用,当真该逐了他归田才是--这般不知触类、不晓旁通之人可怎能教得好天下儒生,授得出栋梁之才?

“因此李淑媛已然应了太后,愿保了这桩姻缘?但不知是哪位郡主?”李先生惭愧愈盛,“能与宗室联姻自是首山之事,臣愚昧、妄断了太后圣意!”

“唉”太后着实长叹了一声,手又揉上了额头,“本宫只是与李淑媛打听到了罢了,她哪里又能作了保媒之事?漫说本宫不曾提及,纵若提及了,先生以为李淑媛能擅自做主?自是不能!”

“实则她北来武顺帝岂能不知?那“南兄北弟”的主意也不能是她一己之意。什么刺客之流皆都是借口罢了,为的就是行了敲山震虎之举,好让我们怯怕。”

“故以本宫就想啊,总要寻出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来既保了江山安宁,又能祛了陛下的心魔,如若不然,怕是纵是南地不来攻,陛下忍不得几年也要打了过去,这可是使不得的事情!”

“故以只有和亲!本来本宫当是只能寻个郡主之类,不想天开眼,李淑媛说起武顺帝还有个庶妹--熙和长公主尚未配人。”

“那公主因是出身就带着劫煞,故以一直养在佛前,道是至十六岁才得出世见人,故而常人极少说起提及。可巧今年便是期满之时!”太后双手合十拜了拜天,“岂不是天在撮合?”

“至于本宫问先生谢女郎之事--无非是两人年纪相仿,想问了仿想个日后她与陛下相处的情形许是本宫不曾说清在前。才引了先生误会!”

“臧文仲曰‘重之以婚姻,申之以盟誓’。若是陛下娶了南朝公主。一来经年内必不能战,二来恪王成了陛下郎舅,陛下再不甘心也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去抢了舅嫂而据臣所知南朝诸人也是不愿盛家女郎与陛下再有纠葛,故而武顺帝应是能想‘何乐而不为’!”李先生恍然大悟,顿时收起了对太后那一点“后宫不得干政”的不敬,恭恭敬敬地叩了个头,“果然是胜过娶谢女郎千倍百倍,两全其美之法!”

“只是!”李先生忽然又皱眉,“若要求娶南朝公主,必然是要递了和亲文书前去陛下想是断然不允!”

“故而本宫才召了先生来啊!”太后起身款款而来,行至了李先生的案前直直落座而下,惊得李先生急忙跪起了又要叩头,却让太后指使着宫婢们拦下了

“本宫已从陛下处听得了先生的由来,先生于陛下之忠心日月可鉴,太皇与本宫又怎能不为之动容!”

“陛下年轻,又是经历了许多常人不能想及的坎坷,而今正是偏颇之时。然本宫道真忠心者应不是一昧顺应纵了帝王的恶逆之行故而有时需得挺身而出,做些看似‘忤逆’之事才是真忠君者!”

太后徐徐道来,一双精利四射的双眸始终拿着李先生不放,“依先生看,本宫此想可对?”

“太后的意思,是让臣谎称陛下求娶?”李先生的冷汗倏忽浸湿了内衫、脑袋轰然嗡鸣不能思想,自己听着自己的声气都是好不真切、不知自己“何出此言”--

“纵然臣冒死甘愿,然那文书需得玉玺”。

“此事不妨!”太后舒出了一口长气,作了个笑脸道,“有本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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