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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八十八、舞夙景(1 / 1)

齐恪何尝不知此处的路“怕不好走”,只是此刻他不想说出“恐怕孤知晓的是比你臆想的更艰难了数百之倍”等等之言,因他不想就此挫去了郑凌琼的锐气--毕竟她是自己而今“逃出生天”的唯一之机,是以但凡有会有一丝动摇她的缘由,齐恪都不愿轻易吐口。

“既然此处是盛家大郎的,殿下可曾来过这里?”郑凌琼看不得齐恪的眉头仍是阴沉不散,少不得要扯开些话去,好让他忘记了自己方才的“不当”之言。

“孤不曾来过这里!”齐恪闷闷地答了,蓦地有些后悔当初不曾应盛远之邀来一游这“七十二峰连绵起伏、形若长剑、直插霄汉”之地,更不曾踏足于盛远曾炫耀不休的“百丈有余、蜿蜒曲折、险怪嶙峋,依山傍崖,凡踏足便会有使人有步入云端之感的石阶而上”这几日他在窗前远眺近观时总也忍不得要问一问自己若是当初来了呢?若是当初既能对此山此地有几分了然,何至于而今心中无数,即便出了这山中洞府恐也难免归途叵测

“哦!”郑凌琼讨了个没趣却仍不肯罢休,“那这洞府是盛家大郎偶尔发现了的,还是自谁手里抢来的?因我看着这里总与托林山相似,实在好奇要问”

“此处乃是盛远他娘子自她父亲处承袭而来。还有这大剑关、乃至大剑关方圆数百里的山脉、田地、集镇,原来皆是萧家产业,而今皆属盛远!”

“老天爷爷!”郑凌琼掩口呼了一声,“我听末杨说起过三言两语,只道大郎娘子空占了门阀女郎的名儿,只是个破落户要是这般破落法儿也太是稀罕,可不是人人都要争了破落去!”

“当初确是破落了!”齐恪靠稳了身子揣度起是否要将前因后果与她说个透彻分明,可曾经立志“再不为拂之此举生起哀怨”之心却在此刻忽又隐隐作痛--“纵然孤直至如今还尚存一丝之望,只愿此事是有人嫁祸而来然!终究是放不过吧!”齐恪暗忖着涩然一笑,叹了一声复又劝解自己“孤该当信守诺言,如若脱走了就不再较拂之之过是以‘脱走’才是而今的重中之重,是以应当与她说了些许,也算得是旁敲侧击地让她不要掉以轻心?”

“你且听孤慢慢道来!”齐恪说罢就向郑凌琼递去了还余下大半“残羹剩炙”,郑凌琼不仅不接、更是竖起了眉目就要罗唣齐恪无奈,只得闭眼闭息地将半碗黑漆漆、粘稠稠的“药膳”囫囵吞下,这才终将空碗脱手、换了一杯清茶而还。

“此地自古就乃兵家必争之地,易守难攻。”齐恪筹措着言辞缓缓而道,唯恐郑凌琼听而不懂,“萧家割据此地曾达近百年之久,期间依仗着地沃物丰,多行自耕自种、自给自足之道,加之以萧家门风仁和宽厚,是以彼时兵多将广、人才济济,堪称富足强盛。”

“或正因是划地而居又惯来祥和安宁,盛远娘子称祖父者在数十年前忽然自封为皇、在此建朝立代不过此皇朝只得一代既终、并无有后世。”

“若有为何之问,孤想或是因连年战乱之下枭雄四起、,其子但不想获树大招风之灾,不敢仅凭一处天堑、一个雄关来保“皇朝”之百世康泰,故以自此仍以偏安一隅的门阀自居、再不提“国、朝”之说。”

“万料不及的是,萧家竟自此人丁凋零、家势衰败,彼时被引以为傲的文臣武将、丁勇兵卒乃至渔匠耕樵于那些年间竟渐渐死散分崩、十去其六更有甚者于盛远娘子这代便只有她一女之出,再无儿郎可承家业萧索二字实道不尽此族蓦然而来的辛酸。”

“定是那个没皇帝命的硬做了皇帝折了儿孙的福,这才是减口少丁的,竟绝户了!他只当封了自己做皇帝儿孙便能得了好了?!也不过就是个只为贪图足了自己的,倒把儿孙都害了!”郑凌琼听得入迷,接口就嗔,嗔完了又问,“后来呢?后来怎样?不是兵家必争之地吗?既然败落了,竟没人来打了占了去?”

“你且安静些、且耐心听来!”齐恪揉了揉脑门,直觉得这郑凌琼犹如老鸦呱嘎、聒噪无比,“落草的凤凰终还是凤凰--萧家虽然衰败却仍有兵将不寡、且留者皆是忠心不二之辈,宁死不屈之人!”

“且!最紧要的便是--但若有人要占,便是要压重兵来攻--且不论蜀地道路难行、这山地中又常有瘴气难缠、易折兵马纵是有人今日斥巨资、巨力攻下了,也难保明日便能守得住、防得了他人来攻!若是如此循环往复,又有谁能果真占得了此地?众人劳心劳力劳神劳资,难道皆只为了与他人做嫁、图谋些热闹、欢喜?当”

“当然不是!当然是无人愿意做那始作俑者、挑动天下兵马来争此堪誉‘吞金’的鸡肋之地。是以诸门阀人人觊觎却又人人不动,个个揣有黄雀之梦,却苦于无有螳螂与蝉”

“况且--孤之父皇、皇兄皆是一心只在修养民生、根本无意征战,寒朝拓文帝时纵然有心却又无力一战,如此、这般,才是保得了此地至今平安。”

“然!兵家不争之地商贾却可一争。盛家行商、且几乎买遍了天下之地”齐恪忽然伸出了一根手指竖在了自己的嘴唇上,蹙起了眉头示意郑凌琼禁声莫问,“盛远自听闻了此地便起了不肯错过之心,一意要将此间的沃土良田、丰矿富产归入囊中那一年他欲要许个好价买来,这才是识得了她娘子。”

“竟是盛家大郎买去的?买卖成了、姻缘也成了?”郑凌琼出口既悔,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含混着道,“再不问了,殿下莫怪我多嘴,实在是忍不得!”

“不曾!”齐恪掠了郑凌琼几眼,倒不曾再有怪嗔。他只在想“此女虽然有些勇猛刚强、然与梅素、李卉繁、萧梓彤等人还是大有不同!”

“萧家女郎虽是一介女流,然把家族姓氏、门风家威看得比天还高、比命更重,又岂会为金银所动?”齐恪滞了滞,决意还是不与她说些“女子心志亦可齐天”之言,“示意彼时盛远并不能如愿以偿,且还为此吃了苦可他们的姻缘确是由此而始。”

“原来是不打不相识!”郑凌琼窃笑着,倒是真心欢喜,“可为何听末杨说起来两人就似冤家似得,分开了良久,终了一个没了、一个颓了的?且盛家大郎似也没断过身边人,我听末杨念叨的名字就有许多个什么燕于、鹭岑,还有那个在鼎里的!”

“沈洁华!”齐恪念出了这个他早已揣摩出的名字,“那人应是沈洁华!她原是盛远娘子的丫鬟,亦是谋害了主子性命之人。盛远如此待她也不为过,只是孤只当她早已被盛远处死在别处,更不曾料到她原来也是大郎的相好之人!”

“唉!”齐恪又一声太息,重重沉沉,“他们夫妻并非是他人口中的冤家路窄。盛远之所以如此也只是消愁之举,却正因为于他娘子情深意重到无法估量。”

“莫非那娘子是因为盛家大郎要纳妾才远走的?“郑凌琼正经地与齐恪说道着,“原本男子纳几个妾也是无可厚非!寻常人家稍好些的都不忌呢,何况于盛家大郎这样的人!”

“并非如此!其中缘由太过绵长深邃,你不知也罢!”齐恪摆了摆手,示意此话不续,“终归是盛远以萧家婿之身承袭了萧家业产,这些年他近身的、重用的多是萧家旧部,是以孤以为在此间看守的,应也是萧家兵将!”

“是以除去他们驻守之地、时之外,你更要留心察看他们的年纪、身手据孤所知,萧家壮年不多,是以或挑多老弱时行事是为上策。”

“再有!”齐恪透出些忧心,“你是为查探去路才与那人说要去摘寻草药,可若摘寻不到--一日两日或还可推诿,三日四日之后或者路未探明、那人却耐心已失”

“殿下忧心这些个有什么意思?只顾自己好生养足了便是了!”郑凌琼笑得得意又揶揄,“那必须的草药本就是我胡诌乱说的。她缺的我原在我种的草园子里就有,本就是不稀罕的东西。”

“我只需随意挑了个什么指着说就是了,届时给她添一点对的,她只要瞧着疤又淡去了就足、哪里认得清什么是什么。”。

“我也不能真教会了她去!”郑凌琼嗤笑了一声道,“就凭她?且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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