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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三十七、攀缘去(1 / 1)

室内一众人听得刘烨所请,并无有乍见“惊雷”般的讶异惊诧,反而皆是平静如常。这一个个善于或逐渐惯于、趋于贯微动密、拨草瞻风之人,虽是于此早就揣度出了七、八分,可而今亲耳所闻之下,竟还悄然生出些止不住的窃喜之情,那块久悬于头顶的巨石也好似终于看见了撤去之机。

“天意啊!天意!旁人倘或不知,我等又有哪个不晓陛下还是在意江山社稷?此时不过好似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两耳塞豆,不闻雷霆’般,不肯自认罢了!如今事态如此,陛下纵不为己也需得为人保住皇位,且他又怎甘把皇位交予除却臻王之外的他人?!”

“陛下若要成事就再不能寻事拖沓,须得立即娶了那南朝公主为后。不论他愿与不愿从此就再不能为那恪王妃神魂颠倒、黑白不辨--依我看如此才是不负天定之意,也不负陛下与我等数年经营之苦,才是王道正道是以当真是要谢谢老天爷!”阿利想到趁意之处险些就要双手合十、向天而拜,却又在霎那间惭愧难当,“江山是陛下的江山,黎民是陛下的黎民,这一丝一毫的损耗都是陛下之失当今乱相紧逼我倒还要额手称庆,可是大大的不该不当!”

阿利瞬息之思后急忙环顾,唯恐被人看穿了“卑小”之心,倒是有违“唯陛下之命是从”之誓却不想一眼瞥去只见人人自顾缄默,想来也是与他先前一般,正自思索权衡

而刘烨一席话毕只见刘赫不语、众人默然,便当是自己适才之表情不够深、意不够切,故以抵不过那“突兀难堪”、不能让人动容。“陛下既不动容又怎能首肯,若不首肯又怎然成事”刘烨略一思忖便复又撩袍落跪、声气嘹亮激昂“而今我寒朝君离乱、国危惘。臣不惧一己之辱、之死却惧君颓国败。臣万不敢称一已是为救国冒死而来,更不敢邀自畜生洞中而出的邀俯之功然臣却要斗胆以此等挟一挟陛下,以达陛下与臣等戮力同心,以冶天下之功!”

“皇兄!”定如泥塑的刘赫终于吐出意味悠长的两字,却是无以为继。他沉吟着挥了挥手示意阿卫等去搀起刘烨,一双潭眸更显深幽冷沉。

“殿下请起!”搀扶起刘烨的阿壮乍然面红耳赤,看似很是为那臻王的番话动情。可他既已扶起了人来却不知撒手,还是微颤着牢牢地把住了刘烨的臂膀不肯放手,一双眼眨来眨去地,很是无措。刘烨略讶,想着这混小子可是激奋过了因而失礼,正想抽手而回不与他计较,却听见连咽了好几回口水的阿壮喃喃的“无心快语”。

“殿下是来得晚了些,因此不知道恪王妃与盛二郎方才在此的缘由。要说起来这两事也真是巧了可陛下或也就更难了!纵不论这个,陛下也是有伤在身,殿下可得悠着些。”

这是刘烨第二回听阿壮提及“那事”。不用细辨,他便品出了阿壮此回提起时与初提时那口吻迥然不同!初回是携“恨”,而此回是携“欢”刘烨不禁好奇因自己晚到而不曾听得的“那事”究竟是何等奇妙,其性其质居然片刻可转?

“要你多嘴!该当如何要听陛下示下,岂容得我等奴才胡乱妄言。”阿卫眼见臻王有疑惑外泄,忙“帮”着掸开了按壮的手不算,更是低声嗔怪了一句。

“殿下恕罪,阿壮憨直,向来口没遮拦!”阿卫又对着刘烨以礼告罪,“当说的不当说的,他自小就分不清楚!殿下恕罪!”

阿卫说罢就拖着阿壮垂手站到一旁,全然不管刘烨的兀自愣怔、阿利的暗自佩服,还有刘赫的“恼羞成怒”。

“陛下!?”刘烨按捺不下好奇之心,又来不及辨明那两人的唱和之意,只听得了“要听陛下示下”,当即就欲要跟刘赫讨个清明。

这一声催唤迫得刘赫不能再作假痴不癫,然他不答刘烨,目光只朝阿卫两人投去。

“你等在一起太久,果然默契,默契到这一张一弛之道使来全不耗力,朕不由要度,是否终有一日朕再不能于此有察尔等来说,朕该何以处之?”刘赫的声气轻淡到不着痕迹,却在须臾间化作了两坨铸铁、直直地拉住了阿卫、阿壮的膝盖,使得他们再也站立不得眼见两人白了脸扑通跪下,刘烨猛然警醒--一个口无遮拦,一个故意阻挠;一个欲意一吐为快,一个却要听君上之命两人一黑一白无非是要告知了刘烨“兹事体大”,又是“逼迫”了刘赫定要以实言相告。刘赫若然不说,就是在有“旦夕国破”之危时故意将“要情”瞒藏皇兄,不仅于理不合更是于情有损原来那两个小子的“无心之举”本就是“计”,计下定是有“惊天动地”之实能助已之力刘烨不禁赞叹两个好小子倒是真唱了一出好戏!然这等胁迫帝王之事亦非家常儿戏,难怪刘赫要出言咄咄。

按理此刻刘烨当劝刘赫“息怒”,然他无需凝神思索便知此刻若管“陛下家事”便是无异于抱薪救火,只会更添了他们主仆、甚至是他与刘赫君臣间的嫌隙。是以他仍作了一副疑惑难解之态,一句“陛下”之后,唯跟着“臣期盼陛下能于臣解惑”,全然不理旁事。

“皇兄稍待!”亦然是尚不及理清心绪的刘赫确是未定要如何说、怎生做诸多“离奇”之事犹如前浪后涛般的接踵袭来,拍打得他有些恍惚更有些迷惘--难道老天当真是不能让自己搁下帝王之位不顾,是以才会波折丛生,乃至于时至而今“若弃位便弃局”?向来笃定刘烨继位之想的刘赫自问不能承此“额外之重”,那满盘乱子是要何以理正?

“朕不能负皇兄当日护耀王府之恩,更不能负他助朕得位之德!”刘赫此念一起便难以磨灭,“他当是‘藨蓘致功必有丰殷’之人,朕怎可因一己之私毁他一世?且纵然太后而今不慈,却不可抹杀她养朕护朕之功,况且还有太皇无辜受累,若朕不返、若朕不归,岂能无愧?因而当下是要以国事、不,是为报德之大义为重,朕之愿想当暂且抛下?”

“然去行那‘南兄北弟’之道又非朕之所愿,甚至可谓是最不愿行之道!”刘赫蓦地扯回一丝欲往南求助之心,却更觉心慌神滞、惶惶不安。

忽然间一道弧线自窗外而入,又有“呯”的一声重落在地,惊得众人皆是一晃,接着便是齐齐向刘赫扑去,拦在当前。然这一响之后就再无声息,阿利回神凑近一看,只见一竹青色包裹横陈在地,包裹上更是有新鲜字迹、纵连墨汁都不曾干透。

“嘟!何人斗胆惊驾?”阿利冲着窗外厉喝一声,趋身过去就要探头出去张望。

“这是、这是东方大爷的字迹!”阿卫猝然惊呼起来,一矮身捡起了包裹更是欢喜难掩、险些就要眼热鼻酸,“陛下看,当真是东方大爷的字迹。”

眼见包裹上“呈陛下看内里”等字的刘赫双眸猛缩--在一阵暴怒交杂着一阵欣喜,一份盼望纠缠着一份厌恶中狠狠地拽过了包裹,丝毫不听刘烨、阿利“陛下小心、陛下且慢”等言,呼啦啦就抖开了包裹,在一阵瓷、铁碰撞的叮当声中急不可耐地看起了“内里文章”。

“陛下恕贫道不来觐见之罪,实在是事态紧急,贫道需得立刻往大都而去,一息都不得耽误!”

“哼!”刘赫读罢了几句忍不得更是郁气,嗤了一声之后便有心火大炽,满怀怒意地又瞩目看去,“朕倒要看看你如何圆谎,明明在此却不来见”

“陛下莫要乱想,贫道与那娘们儿样的盛家二郎并无瓜葛。他那草莽之药可不能入贫道法眼,所谓形似神不似,可拿来一比此事,很是适宜!”

“贫道此去是为替陛下解忧,朝堂之事且交予贫道,自可拖延数月,使之无惊无变,是以陛下此回可安心去尊天意、行天道--此行必成,且必有大善之果。如此陛下便能得以配享‘天火洗练’之殿,建千秋功业,得万年传颂。”

“包裹内有良药数味,可助陛下疾速伤愈,更有那保命的冶心之药,陛下自知该是何时用、如何用。”。

“陛下且慢不削,谨记唯有此径方能偿志。贫道会在蜀中某关处再拜陛下,陛下如若不去、如若再要忤逆于天、就只得满盘皆输、归尘归土,纵是神仙也难再救,更何况渺渺贫道乎?倘若那般,贫道也只能黯黯然归山去了,忿忿然再不出世陛下如若不信,那便去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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