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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零六、星孛北(1 / 1)

“扑哧哧”一阵暗风袭起,天色旋即黯淡。一时间“嘶嘶”之声不绝于耳,马儿们纷纷慌张着顿蹄嘶唤。

“呀!”被鞍下之骑掀得几要摔将而下的盛馥忍不得轻呼--一为惊吓,二为腰间撕裂之痛又再猛起。

“娘娘?!”与盛馥比肩而行的十九叔一跃而下,一纵而来,呼吸之间就已牢牢牵住了盛馥的马缰。

“无事!”盛馥紧抓着缰绳,像是如此即可减轻些椎骨之痛又可免去些忽至之慌。她应得似是轻巧,然额上的汗珠却是瞒不住人。

十九叔不忍再看,喝止了队伍之后,只抬头去观那一片诡异而来的墨云“呼!”他不由得暗吁一口浊气--原来那墨云并非是云,却是一阵乌鸟正齐齐而飞、行着那遮天蔽日之事!

十九叔如是,盛馥又岂能不去寻那另马儿失常之故?只是她抬头间便觉心儿怦然、气息促急,一股不祥之感随即弥漫而开,胶着着身心牢牢紧紧。

“阴阴是鸟,居然不啼不鸣,只能听的羽翅扑棱之声。且来得极快,竟是凭空而现,这时去得却慢,竟像是怕我瞧不真切!”

“不可谓不是奇异之相只是、何兆?”盛馥轻声的嘟哝之后便有一抹苦笑浮现。而她阴知不该“自灭威风”、却又是情难自抑。

“无甚大事,又不是星孛北斗之观,不过是鸟儿随春北归而已。鸟雀成群结队本也不甚稀奇,娘娘久居江南,不识蜀中林中鸟雀习性更不稀奇。”十九叔当然得是要掩起为此异象生出的忐忑之心,是以看着那南飞的鸟儿便是一番胡说。他确是不想这马上之人因此再添一分苦恼--已然是强弩之末,又哪里还经得起风吹草动,“况且深山之中若有平日里见不着的奇特,实则也是常事。不过是这些马匹是不善山路,又是少见老林中景象,因此大惊小怪、吓着了人。”

盛馥的目光始终不肯离了那片“墨云”而去,也不知是否将十九叔的话语听在耳中。“十九叔!”她似是漠漠然唤了声十九叔,突兀兀又问,“你道此相是在示意殿下已然有难,还是示意我此去终究不好?”

“都说了此乃是山中常景,哪里又能有那番深意?”故作不削的十九叔转念又觉不妥。依着盛馥的性子,或者此刻倒只有“坦荡”才方可将她的忧虑解得一、二,“但若娘娘因此觉得不妥不适,不如就地歇息,在下只遣个小子快马回去请了二郎来、与娘娘汇合了再去大剑关见殿下、大郎?倒也是误不了几时。”

盛馥合上眼,心里真有一丝两缕要去寻了人来相伴之意。此意不为旁它,只为此去若当真只能摘得“不祥”之果时,还有人可相扶自己一二可为何心中那愈发清晰的人影竟不是血脉相连的盛为、亦不是亲密无间的初柳、绿乔,而是!

“不必了!”待“墨云”终于远去只成天边瑕点时,盛馥陡然睁眼、藉此恶狠狠地抛去了那人。

“十九叔!”盛馥再拉马缰,声气中难掩怒意,“我方才那想是只是‘近乡情怯’之类罢了。这等瞻前顾后、揣测无度本不是我的秉性!都已行到此地,这世间还有何等何样的关卡是我不能闯去的?!任凭是好的坏的,我都是不惧!”

“十九叔亦是知道我素来是个天地不怕的性子,是以也无需再多了担忧!走罢!”

十九叔虽是听见盛馥吩咐,却仍是牵着马缰不动。他的眼光又一次掠过盛馥那青灰煞白之脸,算一算那上一粒“奇药”之效也将式微,忍了一息终于说道:“娘娘,大剑关已是近了。”他伸手指向那山背,“几十步后往山背处折去,便可望见。只是此后山路愈加崎岖难行,颇是耗费体力神思此刻既然停下了,此处又是处难得的宽之地、再行下去怕是再也无有,因此娘娘不如稍歇片刻、养一养精神气力再走?!”

“不!”盛馥迸出一字!想去夺来那马缰的掌控之劝,却是力不从心。

“只不过喝口茶的间歇,娘娘就让十九叔僭越一回,难得听话一回!”十九叔说罢别过头,眼风到处,早已下马待命的庄中人便是要纷纷而动。

盛馥倏忽有些恼火!只是她并不是为十九叔擅作主张、亦不是为此番歇息是会耽误了什么。半夜一日的奔袭之后,她脊背早已如铁般沉重、腰间更是“享”久了折断之痛,复又加上双腿愈发如顽石般麻木--因此她确是想歇上一刻两息然她恰恰又是不能!当时立下,她憋抑不住于齐恪的忧心、对刘赫的怒意,更是任由那两念将她的心神肆意撩拨地如乱弦胡奏一般--因此若要镇定她便只能奔忙、不可停驻。

“走罢!”她扯了一下、两下、三下,终于扯得十九叔不得将缰绳脱手,“既然大剑关近在咫尺,我又何必贪恋片刻的歇息?早一刻到,你们也可早一刻返回去相助盛为他那里的情势可也是纵横交错,十九叔若早早回去了,倒可为我再添一份心安!”

盛馥话已至此,十九叔知道再行劝告亦是无用。他默了几息,只挥手招来了携着暖炉温茶的小子,无声无响地斟了盏予盛馥,待她饮完便转身上马,长臂一展、只命众人继续前行。

“唉!”十九叔重重、绵绵地叹了口气。他不得不想,待来日要怎生与“主上”交待、交待那本是光彩溢目的盛家女郎而今竟已有枯木老珠之态“有盛家娘子在,任凭娘娘得的是什么病症,当都能调理妥当吧!若殿下无恙,那更是可痊愈如初吧!毕竟那首祸是心症呐!”

“十九叔!快些前来!”忽然前方有人呼喝,骤然将十九叔喊出了思忖之境。他一眼先看向被护在中央的盛馥,再一眼又望天而去--好在盛馥无恙、天空亦是如常。

“为何又莫名停了?”盛馥揪然发问,眉目间已是作色。

“或者是有山石挡道。”十九叔策马往前,“待在下先去一探。”

“何事需得如此惊乍?前方纵有猛兽巨蛇,哪怕是盛家大郎早有埋伏在此,你们也无至于这般!”方经历了一场“异象”的十九叔心中难免有些沙石作祟,忐忑之下人还未到前列便已轻声斥责起来,“不成体统!”

而那众能看着“异常”的小子们竟无一申辩,也无一来释究竟是见到了何样的魑魅魍魉、以致失态,他们一个个皆只是涨红了脸,揪着缰绳忙不迭地为十九叔让路

“鬼由心生!见了几只怪鸟而已,心中便生出鬼来了?”见他们不惜冒着跌落之险、宁可将自己逼到山崖边上也不肯开口说话,十九叔愈发地气恼,“难怪我族是要败落、竟是一辈不如一辈”

“这!”行到最前的十九叔终于是阴白了那众小子为何一个个似如临大敌一般、既不敢声响,又不能前行!他来不及顾念“错怪”之疚,只在“如何应对”这一念中跌宕不休。

“劝去?”那定会是个不好笑的笑话!

“任之?”此时此刻,此人现身于此、必有谋夺,又岂可听之任之?

“杀之?”且不论能成与否,只此一念但凡生出便定是不能讨得娘娘欢喜。。

“十九叔!”几尺外那人身上的乌衣就好似是方才那一阵鸟儿幻化而成,映在十九叔眼中显得分外刺目惊心。他似是再容不得十九叔有分毫迟疑纠缠,唤了一声又虚虚地拱手一礼、可是与他那桀骜睥睨之色南辕北辙,“朕多谢尔等一路护卫盛馥而来。而今朕既在此,尔等便返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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