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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三十二、非成是(1 / 1)

郑凌琼说着已取了块棉巾折返而回。她站在池边将踌躇状作了良久,终于还是把棉巾放到了刘赫伸手就可够到的地方。

“我本不削看你什么,更不要被你说成了别有用心,因此你还是自己伺候自己罢。”话虽如此,可郑凌琼还是不忘往池中来回扫视了几遍,那不羞不臊的模样,在刘赫眼中亦是天下无双。

“不需你赶,我自会走!”她又饶有趣味地瞥过刘赫那已然铁青的面色一眼,这才心满意足地洋洋而去。

郑凌琼方出镜屏,刘赫就迫不及待地自那缭绕蒸腾的暖烟下探出手去,扳直了脊背从上而下左看右瞧......“卑鄙?无耻?厚颜下流?行若狗彘?”他搜肠刮肚地寻了些词来斥她、鄙她,却是如何都不能“尽兴”。

“若此时她再进此处,朕便一刀杀之!”刘赫默默发下了“狠誓”,这才起身趿鞋穿衣。此番,他不愿潦草。是以大到外袍,小至系带,无一不是穿戴得稳稳细细,倒比他端坐朝堂时更要刻意了几分。

“朕竟在那池中睡了十个时辰?”又见镜屏中的自己,彷佛是比先前多了些生气,可眸中的忧虑之色不减反增。

十个时辰,将近一日一夜。如今此地之主似已万事俱备、只待一击,然刘赫却仍等不到东方举“从天而降”......他心中清阴如镜,此去多舛已成定局。

“朕乃天授之人,不必于未知有惧。且本是为赌而来,更无需有惧。”刘赫鼓起了帝皇的堂皇之气,系上了唯一可当作帝王之识的玉博带,旋手触到了那被他当做佩饰的、“可换几多之财”的信牌,一时踌躇着就想收起。

“齐恪若见,必起防备之心。”他解下了揣在手中,掂了又掂却始终揣不进怀中。

“朕即来,他又焉能不防?有无此物又有何异?”刘赫还是将它挂回了原处,一如是将盛馥牵在了身畔。

“君子不可小知而可大受也!”刘赫重解着圣人之言,只为而后他那“不拘小节”、甚至倒行逆施之举,求一个积非成是、证一个理所当然。

“呼!”离走前,他又对着镜屏吁出一口长气,欲将所有的怯拙就此散去。“自此便要生死无悔!”刘赫皱了皱眉、再看了一眼镜中那沉重之人,毅然抽身而去。

“哟!虽还是这身,倒还周正!”郑凌琼看见了那个“焕新”之人正踽踽而近,放下了手中的羹匙就要调笑,“只是胡须拉碴的、脸青的不像,怎也不收拾妥当,难道是要我动手来帮了你?”

“快来吃些罢,可是不定何时就要徙边去了。”

一如既往的,她当然还是等不到刘赫回应。然而此回刘赫却并不曾对她避之不及,且还在案几那边坐下了,抬起她备好的汤羹就吃。

“他们的羊肉做得甚好,用果子熏得别致,”郑凌琼自铜甑里夹了块肥瘦五五的肋肉放在了刘贺的碟中,“虽比不得家里的吃得惯些,总胜于无。”

“自南去后,你总吃些盛馥爱吃的,除了灌酒倒一点不像你了!不过我方才倒是让把酒撤了去,眼见要去会人了,不宜再喝。”

“他们还备了羊酪送来、也是你素来爱的,盛家大郎于待客之道倒不疏忽。”

郑凌琼还在絮絮喋喋,一点不知刘赫又已与那头晕目眩不期而遇。

五五肥瘦、素爱羊酪,自以为是、自作主张......哪件哪桩不该是只有郑凌瑶可知可行之事?这款款切切之意,不也正如郑凌瑶初时一般、甚至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端抵死不认、一端“供认不讳”,狡赖、挑衅两道并释--她不过是想要让朕猜度到癫狂。”刘赫强自按捺下悸悸难安之心,警醒着自己“大事当前,断不可自折翎羽”,因此纵然是“此人何人,昭然若揭”,他也只佯作不察不知。

于是一餐饭在一个寂寂无声、一个话语不绝中竣事。郑凌琼见刘赫喝空了盏中之茶,方想再斟给他,却被一句“朕有要事要说”耽误了去。

“他们既喂了恪王那药,纵然断了一日两日,他也是行走不得,因此必是要将我们引去恪王的近处。我自会留意一路,看哪些道是之前知道的,哪些人又是相熟的,必要寻到个出路去!”

又是未卜先知!可刘赫此回却不在意,不忍不否地又道,“朕要说的是,盛家大郎亦已被囚,因此你不可轻信于人,纵然是之前相熟之人亦是不可!”

“好么!”郑凌琼满腔义愤、一掌拍在案上、震得筷碟齐震,“定是那个像极了国师之人做下的恶事,怪不得此来人也奇怪、事也奇怪!”

“可你又是从何处知晓的?”转眼她又吃痛,不仅对着泛红的手掌又吹又呼,那一双眸子更已是湿气蒙蒙。

不知为何,刘赫及其不愿将盛馥早已识破之实说与她听,是以又是以默作答。

“那么......盛家大郎救是不救?”郑凌琼灵光一现,狐疑满腹,“若是不救,怕是不能。若是要救,何苦还要我去寻路,只问了他不就一了百了?”

“蠢笨!”刘赫已记不得自己已是这般斥了她几回,“你都可想到之事,难道他人是会错漏?若要从盛远所指之路而出,难道是想再次束手就擒?”

郑凌琼听罢恍然大悟,报愧狼狈之下将两瓣红唇舔了又舔,看得刘赫又一阵恼烦。

“盛远之事,待盛馥定夺。”实则刘赫不愿与盛远共进共推,若有那人同行,他之机谋或就要失了不止五分胜算。

“不知恪王如今怎样,必是不会好的,他是个清白之人,无辜担了别人的罪孽。”郑凌琼又起忧戚,蓦地又失色惊呼,“若是他已死了呢?”

“呵!”刘赫听罢了冷笑一声,实在不觉她这份于齐恪的“忠义”来得适宜。

“齐恪、盛远若已身故,他们就不必大费周章引盛馥前来,只在当时一齐诛杀即可。”然他还是摁下莫名之火,耐下性情将其中道理说与了郑凌琼听。

“果真?若万一不是你说得这般呢?”可惜郑凌琼不识好歹,不识罢休。

“你若生妄想要予齐恪作妾,不如就地自戕。”刘赫话出即悔,他怕这等刻薄之言被她听去,只当是他为了嫉恨。

郑凌琼听罢却是笑了,且笑得遐想联翩。她甚是欢忻地甩个了眼神给刘赫,竟是巴不得的意思。

“恪王若要我,盛馥一闹,必与恪王两分。到头来我也是为你做了嫁衣罢了,有意思的人也不过你一个,你又气恼什么?”

“且你恨恪王、又是嫌我,将我们两凑成一双日日互相烦厌,于你岂不是正好痛快?”

“若你能使齐恪心动,若你可经得起盛馥磨折、不怕丢了性命,或可一试!”尽管刘赫于此会有微小之期,可还是要不禁嗤之以鼻。无由来地,他竟是笃信齐恪绝不会见异思迁,无论是基于于盛馥之爱、或是于她之惧,皆是不会。

自此两人似是各揣心事,就此默然。正不知还要僵坐到几时之时,忽然听得房门响动,又见四、五人鱼贯而入。

“尊驾请!”为首之人鞠了一礼,“女郎就在近处,尊驾需得快些才能与她同行而往。”

“带路!”刘赫从容不迫地直身而起,正疑惑诸人为何不行不动,却听得那人又道,“娘子也是要一并去的。”

“当然是一并去的!”正火急火燎扑在妆台处胡乱补着胭脂的郑凌琼,火急火燎地回着。

“罢了罢了!”或是怕刘赫等得不耐,她只胡乱地用手指在唇上拍了几下,转瞬又扑回了刘赫身旁。。

“可惜衣衫有些皱褶。”她尤其在意地拎了拎胸前的衣襟,实属不雅。可刘赫却是读懂了这不雅中,原来是藏着她不曾道出的话语--迷香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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