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萧何帮忙梳理,胡亥难得偷闲,这几天在保证完成日常训练之后,
晚上要么去王翦家蹭饭,要么就去清仪宫陪胡姬。
虽然不想承认,
但是在王翦的身上,时间好像在疯狂倒流,现在的王翦早已不复大秦国柱的威严霸气,反而变成了一个谨小慎微,处处看人脸色的老人……
“师父,我来啦”
原本堆坐在轮椅上的王翦立即焕发出精神,雀跃道:“乖徒儿,你来啦,饿不饿啊”
“饿。”
“我这就让他们准备饭。”
“师父,昨天故事讲到哪里了”
为了让王翦的晚年生活更有意思,胡亥便给对方讲起猴子的故事。
“昨天讲到猴子去菩提老祖那里学艺。”
听完王翦的话,胡亥一愣。
明明昨天已经讲到孙悟空从东海取走如意金箍棒,为了猴子猴孙的生命大闹地府。
“怎么了”王翦轻声问道。
“啊,没事。”胡亥调整一下思路,开口道:“话说这泼猴虽然顽劣,但是其悟性极佳,那菩提老祖……”
伴随着胡亥的【评书】,王翦悠哉地闭上眼,右手食指有节奏的挥舞着,一脸享受地倾听着顽劣徒弟与无奈师父的日常故事。
“公子,饭好了。”
“先吃饭,别饿着我宝贝徒儿。”王翦笑着说道。
胡亥推着轮椅,笑着吐槽道:“师父,有一个老头总叫我逆徒,你认识不”
“不认识,怎么了”
“他这么欺负你宝贝徒儿,你不想为我出口恶气啊。”
“骂你是为你好,这世界上要是都像我这样宠着你,你还不学坏了啊。”王翦笑呵呵说道。
胡亥一时间分不清王翦是不是真的忘记了之前二人的交流习惯,
于是试探道:“师父,你说那菩提老祖对待顽劣的猴子,该怎么惩罚啊”
“那猴子石生天养,还能怎么惩罚,最多打打屁股罢了,”说道这里,王翦似乎无意中发现了新大陆,兴奋地转过身抬起头看向推轮椅的胡亥,
“徒儿,你说猴子屁股都是红,是不是就是因为他们祖宗的屁股被普通老祖打红的,然后遗传下来啊!”
“那还真的很有可能!”胡亥煞有介事地笑着说道。
饭桌上,
王翦一脸慈爱地看着胡亥在狼吞虎咽,
“师父,别夹菜了,看不见米了。”
……
“师父,够了,我真的吃饱了。”
……
“再去给公子弄只鸡。”
“师父,我真吃不下了……”
……
打了一个长长的饱嗝之后,二人再次回到书房。
“师父,我可能很快就去北地了。”胡亥柔声说道。
“哦,那是哪里,远不远啊”王翦茫然回应。
“不算太远,父皇修筑了一条开阔的秦直道,到时候您要是想我,就给我写一封信,我立刻就回来看您。”
“那你去北地干什么啊,你还是一个孩子。”
“去守卫大秦的北疆啊,北方匈奴现在又开始对我们跃跃欲试了。”
北方匈奴……
王翦的双眸中闪过一丝精光后,沉声道:“该杀!”
“师父,怎么杀”胡亥连忙追问,好不容易王翦“清醒”过来,
据说尽量锻炼患者的脑力,也是适当减缓病情恶化的速度,
只可惜王翦清醒的时间转瞬即逝,
王翦眼里的杀气尽数消散,迷茫地看向胡亥,愧疚得好像做出了事情的孩子一样,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眼见王翦带有哭腔,胡亥连忙弯下身子,将对方抱在怀里,柔声道:“没关系师父,有我在呢,大秦以后将会由我来替你守护,别担心,别担心……”
胡亥不停地劝慰,直到怀中的挣扎消失,
松开手一看,胸前已经被对方的口水浸染,“师父,不乖啊,流口水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胡亥一边哄着,一边拿出手帕帮王翦擦去嘴角控制不住的口水。
“累了,要不要躺一会”
将王翦推回房间后,胡亥遇到了一脸愁容的王贲。
“公子……”
“嘘,师父刚刚睡下,我们花园里说。”
“好。”
……
“公子,父亲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下人中除了老管家,他已经谁都不认识了。”王贲唉声叹气道。
“遗忘,不单单对我们而言是痛苦的,对师父更是!”
“有时候父亲还会记忆混乱……”
这样的话,王贲不可能和其他人说,身为王氏一族的顶梁柱,越是危机时刻,他越是不能有一丝怯弱,但面对胡亥的时候,可以例外。
胡亥理解王贲的痛苦,王翦戎马一生,极尽光华,为何偏偏晚年会患这样的病症!
太不英雄!
这种无力感,会压迫到所有关心王翦的人身上,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大秦兵仙,一步一步以最怯懦,最可怜的方式迎接死亡……
“你只要记住一句话,师父在世,那就意味着你那句“爹”还有人答应,师父一旦离世,你王贲从此之后,余生再也没有机会喊出那个字了,知不知道!”胡亥怒斥道。
“公子,我知道,我知道,可我真的不忍见父亲一天天衰败下去!”王贲虎目含泪,压低声音嘶吼道。
王贲从记事开始,便将王翦当做一生追求的榜样,尤其当自己父亲完成一统后,更是他心中当之无愧的大英雄,
如今王翦变成这个样子,王贲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胡亥完全能够理解。
胡亥轻轻的拍了拍王贲的肩膀,劝慰道:“师父现在就和孩子一样,你小时候他陪着你长大,现在,只不过需要你陪着他变老而已,不要恐惧,这是所有人都要经历。”
王贲震惊于一个十岁孩子竟然可以说出如此通透的人生感悟,一时间呆住了。
胡亥也没办法解释这些都是网络上名言,他只不过引用过来而已。
“别意外,这些话,都是我劝我自己,如今只不过与你分享而已。”胡亥找补道。
清仪宫。
“阿母”
胡亥从王翦府出来之后,直奔清仪宫,他想把自己内心的情绪宣泄出去。
“怎么了”胡姬疑惑的摸着胡亥的头,很快,她感受到胡亥哭了,压抑的很小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