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姜令仪从偏殿走出来后,簪星正抱着剑守在院中,她迎上前来,哑声道。
“主儿,都揪出来了,不过……”
“有多少开口了。”
簪星低声说了几个人名,姜令仪却并不感到意外。
在这宫中,最不缺的就是心思叵测之人。
“有几个身份不明,还未能撬开她们的嘴,而且……簪星失职,今日的消息我们没能拦住……”
簪星面色凝重低下头,若非这次姜令仪借席玉之事,钓出了好几只大鱼,她都不曾发现在这长乐殿中,有这么多却别有用心之人。
是她失职了。
“无妨,问不出的也不必再问了,都处理了。”
少女冷淡又绝情的话音在耳畔响起,簪星怔愣了一瞬,未曾想到姜令仪能如此果断。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想到那几个趁机溜出去的丫鬟太监,面带愧色的应了声是后抿嘴不语。
姜令仪正欲走,看着簪星黯然的神色,终究是停下了脚。
“那些人,有些是有意送进来,有些是半道被收买的,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皆为利往,人心之事防不胜防,就算是外祖母的慈宁宫都不能保证人人衷心,更何况我这个长乐殿呢。”
说话间,她微微垂下眸,眸底翻涌着不明的情绪,身后的偏殿悄无声息,蔓延出的阴影悄悄将她吞没。
“如今的局势既然不明,那我们便跳出公宫中的高墙去看看,看看外头的汴京是如何的。”
闻言,簪星微怔。
“主子的意思是,您要出宫?”
姜令仪但笑不语,却阔步走出了阴影之下,整个长乐殿都静悄悄的,走出了垂花门,才听到了那一声接着一声的哽呜声,许多丫鬟太监都让人绑了手脚,涕泗横流的挤成了一团,而门外,分明还站着一波人。
看到她出来了,刚刚还凶神恶煞的侍卫立马收起了长剑,肃穆庄重的站在一旁,为首的侍卫身高八尺,眉眼清秀,径直上前同姜令仪拱了拱手。
“郡主,禁卫军的郑副将在外面候着,说是要将这些不忠之奴都带走处置。”
郑副将?
看来是那位郑姑娘的兄长,前途一片光明啊。
姜令仪侧眸望去,却看到一身穿银甲的男人站在殿门之外,神色飞扬的同她拱了拱手。
“郡主,按照南宋律法不得私自处置奴役,还请郡主将这些奴婢太监交予臣来处置。”
看来皇后的消息还算灵通,如今人才抓起来,就能让人过来了。
“本郡主倒不知道,禁卫军的手何时能伸到我长乐殿中了。”
郑闻辉眼看姜令仪不配合,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去,今日他来,便是要带走这些宫人走的。
他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表现的机会,自然不能让太子失望,虽听闻了这位宝熙郡主有多受宠,但郑闻辉还是心一横,冷声道。
“臣是奉了皇后娘娘的旨意,还请郡主不要为难臣,不然,便只能失礼了。”
郑闻辉说着,单手覆上了剑柄,语气中满是警告之意。
年轻的侍卫眉头一皱,便要与郑闻辉对峙一二,可有一道身影比他更快,便直冲郑闻辉面门而去。
她的动作极快。
见有人突然对自己出手,郑闻辉面色大变,还未来得及抽出剑,便觉眼前一黑,一硬物重重拍在了他的手腕之上,刚抽出几寸的剑便被毫不留情的摁了回去,他吃痛的倒吸一口凉气,却只对上了一双泠冽的眸子,簪星朝着他的腿窝又是一击,郑闻辉便失力的跪了下去,双膝与青石地板碰撞出了极其响亮的声音。
“你!”
郑闻辉怒喝出声,赤红的剑鞘却抵在了他的喉骨之上,微微用力,令他顿时噤了声。
簪星武功极好,下手更是利落,原本其他还围在长乐殿外的禁卫军瞧着郑闻辉这模样,都生出了退意。
姜令仪站在殿内,神色自若的看着这一切,冷眼扫过地上跪着的奴役们,淡淡道。
“我长乐殿之事,自会自行处置,不劳烦皇后娘娘了。”
郑闻辉丢了面子,如今见姜令仪如此张狂,不免恼怒。
“皇后娘娘乃中宫之主,郡主这是要违逆娘娘吗!”
“是又如何。”
姜令仪毫不顾忌的看着郑闻辉,眼中已染上了些许不耐。
皇后将她看着眼中钉肉中刺,这满宫上下的探子,不知道有多少是她安插进来了,如今东窗事发,便要迫不及待的让人来处理掉尾巴,愚蠢至极。
也不知她那个脑子是怎么长得,这法子到底是她想出来的,还是那个蠢货太子想出来的。
想到那母子俩干过的不少好事,姜令仪神色冷的彻底。
她微抬起下巴,神色骄矜。
“你若想从我宫里带走人,便去请陛下和皇后娘娘的旨意来,不然,你再多说一句,我都打断你的后腿。”
郑闻辉浑身一震,浑身紧绷着,脖颈间青筋暴起,却终究没再敢开口说话。
少女分明同他的妹妹一个年岁,一身素衣,站在红门之内,高墙红瓦之下,她居高临下的望着自己,神色不明,流露出的威严却让他生出了几分畏惧。
他心口一颤,终究是讪讪的低下了头。
看着郑闻辉毫无骨气的模样,姜令仪漠然的收回了目光。
众目睽睽一下,大门紧闭,只剩下还跪在那儿的郑闻辉。
郑闻辉这样狼狈的被一个年轻女子打跪在地上,他身后的禁卫军们却无人敢当面嘲笑他,只得小心翼翼的上前试图搀扶起他,却被他用力的推开。
男人面色扭曲的低下头,鬓角青筋直跳。
“别碰我!我自己能起来!”
他咬着牙根,拄着剑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可刚走两步,却又踉跄的要倒下,狼狈如丧家之犬。
他身旁的禁卫军都不忍直视的撇开了目光,几人互换了目光,满目鄙夷。
呵,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