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渐渐停了,躲了半天的太阳终于露出了头。
赵家的大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
孙英子背着满满,春苗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了家。
院子里面的雪被赵依依骚开了一条小路,因为地面扑的是青砖的缘故,丝毫不匿名。
春苗的大半脸都藏在毛绒衣服里,赵依依特意将衣服做成了高领,在这个天气,尤其管用。
“还是家里好,走路省了不少力气。”春苗在门口蹭了蹭脚上的雪,到了走廊,熟练的拿出孙英子和满满的毛绒鞋。
自己也穿上那双兔子耳朵的鞋子,确认鞋底是干净的,才走进屋内。
孙英子一进门,立刻觉察出空气中的气味。
她将熟睡的满满交给春苗,着急忙慌的进入顾文淑的房间。
一眼便看到顾文淑躺在床上,旁边还放着一个小小的襁褓。
孙英子压低声音道:“我算着你过两日才到时间,咋那么快。”
顾文淑笑了笑,“谁知道这臭小子那么着急。”
“是个男孩。”孙英子大心里为顾文淑高兴,她同顾文淑一样,想地更长远,以后依依有个依仗。
赵依依正在沏红糖水,这些红糖是林砚托俞子兴从清河郡带来的,特意留给顾文淑用。
这些红糖比成县卖的粗糖好很多,味道甜,里面没有杂质。
就是忒贵,一斤就要七两银子。
孙英子接过赵依依碗里的糖水,“自己在家,害怕了吗?”
她本想着提前来,给稳婆打打下水,依依还未成婚,饶是胆子再大,见到这场面,说不定会打怵。
干算万算,这小娃娃会提前发动。
赵依依笑了笑,她还真没害怕,亲眼看到一个活生生的生命从另外一个身体出来,反而觉得很神奇。
“依依,只喝糖水容易饿,我再给你娘煮几个糖水蛋。”
赵依依一想也对,便由着孙英子去了。
春苗听说这事,也跟着高兴,把满满放在小床上,特意拉来一个凳子,坐在床边上,盯着小奶娃娃。
她还是头一次见到那么小的娃娃,和赵依依一样,看到顾博雅那那都觉得稀奇可爱。
稳婆说过,坐月子期间,多喝鲫鱼汤对妇人好。
天冷,河里结冰了,渔网也用不上。
赵依依干脆自己做了一个钓鱼竿,跑到河水的冰面上,砸了一个手臂粗的咚,放下鱼饵。
没多久,便钓上了五六条两三斤重的鲫鱼。
冰面上有不少出来玩的孩子,尤其是赵福根看到赵依依钓了好几条肥美的鱼,口水差点没留下来。
自从他爹被野猪踩了几脚,瘫痪后,家里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
他身为赵大房家唯一的独苗苗,赵刘氏把赵福根当眼珠子疼,天天都有肉腥。
如今,家里之前存的钱都给他爹看病了,别说了肉了,连白面馒头他都吃不上。
好在爷爷和二爷爷和好了,自家时常能弄来一些豆腐。
二爷爷偶尔背着二奶奶,偷偷给一小块肉。
可是那点肉还不够他塞牙缝的,还要分给瘫痪的爹吃。
奶奶说,二爷爷不是好心,他家里那么有钱,扣扣搜搜,就给这一点肉。
每次他愿意送些东西,只不过希望爷爷和她在二爷爷面前,低声下气罢了。
可是每次奶奶背地里骂完二房,下一次又会笑着脸,上他们家里说好话。
赵福根呆愣愣想着,看到赵依依准备走了,肥嘟嘟的身子立刻弹跳起来,顺着冰面,呲溜一声,滑到赵依依面前。
赵依依看着眼前的赵福根,这个小胖子身手还挺敏捷。
“干啥?”赵依依问道。
赵福根知道赵依依现在不是他们赵家的人,之前害赵依依掉进河里的愧疚和害怕,随着时间的漂移,如今也荡然无存。
他挺着鼓鼓囊囊的肚子,颐指气使道:“把你桶里的鱼留下。”
“你是没手还是没脚,非得要别人的东西。”赵依依说道:“赵福根,你怎么整日除了吃还是吃,你年龄不小了,该做点正事了。”
自从赵福根爹瘫痪后,村里人都说,野猪下山霍霍庄家,都赖他爹惹了野猪,这是罪有应得。
之前的小伙伴也不和他玩了,甚至还笑他是个肥猪。
现在的赵福根看着凶神恶煞,实则内心即敏感又自卑。
赵依依说他除了吃还是吃,正中他最脆弱之处。
一张圆滚滚的脸瞬间涨的通红。
赵依依见面前的小胖子气愤的握紧双拳,恨不得马上锤到她脸上。
一双不大的眼睛却泛着泪光,飞快的眨巴眨巴眼,还想努力的把眼泪逼回去。
赵依依将手里的鱼竿放下,还有一小桶自制的鱼食。
她之所以能钓上鱼,鱼食是关键,这些可比那些蚯蚓吸引鱼。
“想吃,就自己动手。”赵依依也不管小胖子是何反应,提着桶直接离开了。
顾文淑吃食上面要求清淡,晚饭时,赵依依熬了鱼汤,只放了野生姜去腥。
出锅时,滴了几滴芝麻香油。
房子建好后,赵依依招人搭建了一个简易的油坊,自己扛哧扛哧忙活了一个月,终于磨出了大豆油,顺便也磨了一点芝麻油和菜籽油。
虽然大豆油没有猪油香,但胜在健康。
当然,若是吃上一碗阳春面,定是要放上一小勺猪油,才是绝配。
顾文淑看着几十桶大豆油,犯了愁。她和孙英子吃惯了猪油,一是吃不上来,二是自家人也吃不了那么多。
便想着卖点心时,顺便把大豆油卖一些。
但是大家都是吃惯猪油的,没有猪油解馋,根本卖不出。
顾文淑这才歇了卖油的心思。
赵依依望着咕噜冒泡,雪白的鱼汤暗暗发笑,家里人一开始吃不惯,如今吃的次数多了,倒也习惯了大豆油。
娘吃的清淡,赵依依可吃不了那么没滋味的东西。
她做了一个麻辣鱼,放在砂锅里面,下面是一个烧着木炭的小炉子,鱼吃完了,加点鱼汤,可以涮菜。
青菜是今年夏天时,晒干的豆角,木耳,茄子等。
用热水一泡,与之前的滋味差不多。
赵依依空间里面还有不少的青菜,这些青菜与放进去时无异,不过为了不引起怀疑,她想了想,还是不拿出来为好。
满满不能吃辣,赵依依又做了一个番茄口味的。
番茄也是当初晒干成片,不过味道和新鲜时,差的太多。
赵依依偷摸从空间拿出来两个番茄,切碎熬汤,这才有了滋味。
为了不馋她娘,赵依依特意在隔壁架起了桌子。
春苗看着鱼上面飘了一层红艳艳的辣油,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
她和赵依依一样,都喜欢吃辣。她就连做梦都想吃依依做的饭。
几人正要吃饭,大门再次打开,满满刚醒,揉着双眼,爬在门缝一瞧,高兴道:“是林砚哥哥,林砚哥哥回来了。”
话说着,屋门被打开,林砚放下手里的东西,看到桌子上面的东西,笑道:“我今天回来,实在是赶的巧。”
孙英子重新拿了一副碗筷,“砚哥儿,还没到休息的日子,你咋提前回来了。”
赵依依也觉得诧异,林砚刚走了四五日,时间还没过半呢。
林砚笑道:“是有点事,咱们还是先吃饭吧。”
孙英子松了口气,不是啥大事就好。
赵依依一顿饭吃的心不在焉,旁边是春苗,吃的热火朝天。
她总觉得林砚有时瞒她,吃着饭,时不时偷瞄林砚几眼,企图从林砚身上找到证明自己猜想的证据。
“依依姐姐,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林砚哥哥?”满满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赵依依吃到嘴里的一块鱼肉,还没嚼,直接顺着嗓子滑下。
辣味直冲心肺,呛的她连连咳嗽,眼泪哗哗的流。
林砚端着了一杯温水,递到赵依依嘴边。
赵依依拿起杯子,一口气喝了干净,这才好受些。
孙英子拍着赵依依的背,打趣道:“你看林砚大大方方的看就成了,咋还鬼鬼祟祟的。”
赵依依刚平复下来,这下嗓子连带着连皮烧了起来,她又想咳了。
孙英子只觉得依依好玩,一双眼睛飞快的看了林砚一眼,又极快的垂下。
再过一会,上下扫林砚几眼,林砚看过来时,眼珠一转,又假装瞄向其它地方。
春苗嘴唇被辣的肿了起来,她只顾着埋头苦吃,后知后觉道:“我咋没看见依依瞄林砚,英子姨,我还没见过依依鬼鬼祟祟啥样呢,你给我学学呗。”
再次被重创的赵依依:……
到是当事人林砚,淡定的拿起筷子吃饭,像是什么事没发生一样。
吃完饭,林砚去看望顾文淑和小奶娃,送上了一枚玉佩。
玉佩虽然不是顶好的,但也不便宜,顾文淑说啥都要,林砚坚持给。
这枚玉佩他早就准备好了,上面刻着平安喜乐,男女都适合。
孙英子也送上了一枚小银锁,春苗现在手里没啥钱,自己绣了一个平安符。
走出房间,林砚才缓缓开口,“依依,老实说我们四个书上知识学的还算明白,推荐我们去游学,见见世面。”
赵依依开口道:“何时去?去多久?”
林砚微微摇头,“我们几人商量,明年二月便考试,所剩时间不多。”
赵依依明白了,“还回家过年吗?”
这次离过年还剩不到两个月,若是去近的地方,还能赶回来。
林砚轻声道:“不太确定,若是不能回来,我会写信回来。”
“不,我的意思是,不管回不回来,我都会写信给你,你也要记得回信。”
赵依依见他慌张的模样,大笑道:“行啦,我知道啦,你赶快收拾衣服去吧。省的明个再慌慌张张的。”
林砚和赵依依以为,他这一去,顶多四个月不见。
可是这一别,足足有八个月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