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诡异的旅程后,吕雉的情绪变得有些低落。
每次目光落到刘盈身上的时候,都变得迟疑不决,等她张口想要细说些什么,却又立即闭口无言。
看到刘盈懵懂无知的稚嫩小脸时,哪怕吕雉内心再怎么焦虑,亦无法同刘盈阐述。
刘盈终究只是一个小小的稚童。
他今年还只有六岁不到,便已经经历了被其父亲刘邦,在战场上遗弃的悲惨遭遇。
吕雉怜惜刘盈的悲哀,但想起袁承志,杨广等人的说法,以及刘盈和吕家将来的悲剧。
便觉得时间不等人,必须马上采取行动,才能够让那些“虚幻”的将来,不会真正发生。
然而如何让一个天性仁慈,
甚至显得有些软弱的儿童,转变为性格强硬起来,吕雉并无任何经验可以借鉴。
吕雉甚至有心向刘乐请教一番,然而刘乐却打着无声哈欠,似乎对此事并无兴趣。
祂还饶有兴致的反问吕雉道,“改动越多,未来变化地越大,谁也无法预测。”
“如果想要阻止盈弟,还有吕家的悲剧发生,那么最好就是从一开始的时候,就不去争权夺利。”
吕雉第一时间就无法认同刘乐的这个发言。
某些事情,一旦开始前进的步伐以后,就像脱缰的野马般,再也无法阻止。
吕雉想起自己在《吕太后本纪》,《高后纪》两册书上,看到刘邦想要废除刘盈的打算,便觉得心头郁闷。
她眼角一跳,恨恨不已道,“难道说,非要让你弟弟,把王太子之位让给那个刘如意才好?”
“如果你真有这个心思的话,那么从一开始,就不要为你弟弟,胁迫刘邦立他为王太子才是。”
吕雉狐疑不决地盯视着刘乐的双眸,胡乱猜测道,“莫非你对你弟弟的感情,并非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深厚?”
刘乐哑然失笑。
吕雉在这一点上猜测的倒是十分准确,“祂”对于刘盈,又能够有什么深厚的感情呢?
不过是一个任务罢了。
然而这样的真相,自然不能随意透露出来,让吕雉知晓,否则必定会引来不可预知的可怕后果。
刘乐神色平淡,轻轻摇头道,“此事我另有主张,说出来,娘亲你也不懂……”
不等刘乐把话说完,吕雉只觉好笑道,“是了,乐儿是大仙人了,连娘亲都不放在眼里。”
“说起来,就算你父亲,身为堂堂汉王,你都敢依仗自己实力,欺凌压迫。”
“对我不敬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刘乐暗叹一声。
在祂看来,吕雉在知道“真相”后,已经变得有些不正常了。
这个热衷于宫斗的女子,怀着对刘邦的憎恨,把自己的儿子刘盈当做斗争工具。
她想要向刘邦证明,自己比起戚夫人那些美女,才是刘邦最正确的选择。
可惜本“穿梭者”不想看宫斗大剧。
祂静静的听完吕雉的发言,沉默片刻后,幽幽出声道,“那么,我现在就去和刘邦声明。”
“盈儿不愿意做王太子?”
吕雉心头一震。
刘乐的反击,一下子就击中了她最害怕的心病。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不管怎么说,能够让刘邦感到忌惮的刘乐,才是她最强有力的依仗。
没有刘乐的话,谁知道刘邦会有什么心思?
或许真的会像那些“虚构”的史书描写的那样,他会想着,要把王太子的位置,转让给那位戚夫人的儿子刘如意?
刘乐的身影如同泡沫般消失不见。
刘盈不解的望着刘乐的消失。
汉高祖二年(前205年)四月,刘邦东攻项羽于彭城,遭遇从齐国返回的项羽袭击,溃败而逃。
在成功逃回到荥阳城后,于汉高祖二年(前205年)六月,立刘盈为汉国王太子。
这一次册立王太子的事件,引发了诸多的猜测。
有人觉得,在刚经历过一场大败后,汉国其实并不适合,在这个节骨眼上,举行册立太子这样的大事。
有的人却觉得,正是因为彭城之战的大败,所以才需要借助册立王太子一事,挽回汉军上下的士气。
荥阳城中流言纷纷,甚至还有传言说,刘邦是遭受到威迫,才不得不立刘盈为王太子。
短短半天的时间,从传出汉王将立王太子开始,就有无数个版本的流言,在荥阳城中此起彼伏。
众多真真假假的流言,差点让人应接不暇。
但有一点说的确实没有错,刘邦这一次册立王太子不比寻常,真的十分仓促。
因为他连为太子准备的东宫属官都没有准备齐全。
按照周制,一个完整的东宫,应该具备太师,太保,太傅,少傅,庶子,太子门大夫,先马,舍人……
还有管理太子家的詹事,率更,家令丞,仆,中盾,卫率,厨,厩长丞等人,以及并不算属官的太子宾客。
林林总总无数人,依靠在东宫的名义之下,成为一个小号的朝廷,协助太子成为合格的储君。
然而荥阳城中,又哪里找得出来,这么多的东宫属官?
这里只是一个大号的军营罢了。
不过就算是如此,在堂堂汉王刘邦,丞相萧何,还有大将军韩信三位汉国最高领袖的见证下。
刘盈的王太子之位,却毋庸置疑的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
刘邦脸沉如水,望着跪拜在自己身前的小小人儿,柔声道,“从今以后,盈儿即为汉国储君。”
“当时刻谨慎行事,努力好学,跟随诸位师傅学习治国之道……”
刘盈三呼万岁。
吕雉脸色复杂望着这一切。
刘乐目光无悲无喜,隐身在虚空中,全程观看了一出,堪称简陋的宫殿大剧。
远处爆发汉军骑兵在策马奔腾时,如同雷鸣般的马蹄声,还有坐在马背上的骑士们,嘴里发出的古怪啸声。
仿佛鬼哭神嚎般的呼啸声,已经成了最近一段时间里,曹咎所率领的西楚军队士兵的噩梦。
曹咎脸色铁青,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理解,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开始,战局便走向了眼下这副不可开交的局面?
大概,是从他担心汉军会在途中设下陷阱,所以才派遣信使,向霸王项羽报告军情开始?
然而直到超出了时限,从后方彭城方向,一直都没有重新遣回他派出的信使。
曹咎派出的信使,就像是泥牛入海般消失不见,终让曹咎失去了对全局的掌控。
而正在曹咎觉察到不对劲的时候,刘邦麾下的汉军骑兵部队,正式发起了对西楚军的骚扰。
那些狡猾的汉军骑兵们,从其实力上而言,并非是西楚精锐骑兵的真正对手。
然而从一开始,汉军的骑兵部队,就不是和西楚精锐骑兵对战,而是远远的避开了西楚骑兵,专门挑选西楚军的附庸部队,以及刚刚收编不久的降兵。
韩信给“郎中骑兵”的命令,就是让他们在对敌军的骚扰过程中,不断的熟悉战术,从而变得更加成熟起来。
最终在短时间内,迅速的成长为一只真正,能够和西楚军展开正面作战的精锐部队。
而“郎中骑兵”的统帅,被刘邦任命为中大夫的灌婴,在李必和骆甲两人的协助下,很好地贯彻了韩信的命令。
随着时间的推移,“郎中骑兵”经过了前期的磨合,正在逐渐的变得成熟,变得缓缓强大。
曹咎几次三番派出西楚精锐骑兵,想要设下埋伏,将汉军的郎中骑兵一网打尽。
但是敌人的警觉性远超曹咎的设想,每一次都有惊无险的从陷阱中逃脱,让西楚骑兵无功而返。
在无数次的骚扰,无数次的成功逃脱后,曹咎率领的这只西楚军,士气渐渐变得低迷。
西楚军的附庸部队,由臣服于西楚霸王的诸侯们派出,协同西楚军队作战的士兵,以及刚刚在彭城之战中落败,转身投靠西楚国的原诸侯联军士兵。
这两部分的士兵,原本士气就不如真正的西楚骑兵,更不要说他们皆是汉军骑兵的重点打击对象。
灌婴率领的郎中骑兵,每一次的骚扰,都会成功过带走,不同数目的敌人性命。
而对西楚联军中,被重点攻击的士兵们来说,却需要面临越来越沉重的压力。
当他们的压力达到极点的时候,终于有人再也无法承受压力,变成了战场的逃兵。
消息传到汉军统帅韩信耳中,自作战开始,一直保持着满满自信的韩信亦忍不住哈哈大笑。
屡次率领“郎中骑兵”出击,取得不俗战果的灌婴,依然残余着一份稚像的脸庞上,得知这个消息后,露出神采飞扬的表情。
趁着韩信心情愉悦时,积极请命道,“元帅,我军何时才能发起,对西楚军的总反攻?”
“末将愿为前锋。”
韩信闻言摆了摆手,淡淡答道,“还未到那个时机,西楚骑兵的战力完好无损。”
“眼下贸然发动总攻,最后就算可以取胜,也只会是一场惨胜,并不值得我们冒险。”
“至少也要等到,连西楚骑兵们,都开始疑神疑鬼,体力大幅度下降的时候再说。”
灌婴大声应是。
夏侯婴目光微微一凝,樊哙,曹参,周勃等人则各自露出若有思索的神色。
韩信眼皮微抬,将众人的反应映入脑海,心中暗自哂笑。
这一战,便是我在离开汉王,独自攻占反叛的诸侯国之前,交给汉王刘邦的答案。
如果不能够让你们心服口服的话,接下来又如何,才能够随心所欲的指挥军中,你们这些桀骜不顺的大头兵们攻城掠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