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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白泽已经二百三十岁了,并且水到渠成的有了三万三千年的道行。
而李子衿,已经在白泽书院求学七年了。
如今的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学业垫底的学渣了,放眼整个白泽书院,也算是名列前茅的才女。
当然,第一就不要想了。
那需要天赋。
她天赋并不算很好,而白泽书院之中有太多天赋惊人又刻苦努力的人,这样的人,注定难以超越。
“先生,我去年的冬考,还是只拿了第九名。”
李子衿垂头丧气的坐在椅子上,对着书桌上的一盆兰花说道。
那兰花伸出一片长长的叶子,犹如一只手,在她的头顶轻轻拍了拍。
李子衿觉得心中暖暖的,低声问道:“先生,要是我到毕业都拿不到第一……您会不会对我很失望?”
白泽书院的学业是八年制,还有一年她就要毕业了。
她紧张的盯着兰花,然而那兰花没动静了。
“先生?先生?”
李子衿小心翼翼的呼唤了两声,兰花还是没动静,于是,她神色黯然起来。
先生的神念已经离开了吗?
看来真的对她很失望吧。
几年前她还满怀信心,觉得自己能登上白泽书院的巅峰,然而此时,她却连那个志气都没有了。
主要是,排名前几的那几个妖孽,太让人绝望了。
光是过目不忘这一条,她不吃不喝不睡觉都无法追赶,更别说,还有其他方面的天赋差距。
就在她心情低落,一边自责愧疚,一边沮丧无奈的时候,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
“为什么非要拿第一呢?”
李子衿听到这声音,突然抬起头,眼中射出明亮的光芒,欣喜道:“先生!”
她从椅子上猛然起身,转身看去,只见那道儒雅俊逸的白发身影正静静的站在那里,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眼眸深邃而慈祥。
少女其实并不矮,但是站在白泽面前勉强只有他肩膀那么高,再加上身材修长匀称,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白泽伸出右手,轻轻的在少女头顶拍了拍:“其实我送你来求学,从未想过让你争第一。”
“或许你永远无法成为第一,甚至无法成为第二,第三,第四,但那又如何呢?”
“只要你有自己的才华,有一技之长,足以安身立命,那么人世间就有你的位置,就有你生存的空间,这样……就足够了啊。”
李子衿身体微微一颤,只感觉浑身都是暖的,所有的焦虑和不安都融化了。
而眼眶之中,有水雾在汇聚,渐渐的流淌下来。
她感动的看着眼前这道伟岸如山的身影,愧疚道:“可是书院上下都知道我是白泽的弟子,然而我却没能成为书院中最耀眼的那个人,我……我给您丢人了。”
“傻丫头。”
白泽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难道我还需要靠弟子来给我争取名利吗?我当初收留你,并没有指望过你能有多大的成就,也没有指望能从你身上得到什么。”
“那……您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她咬了咬嘴唇,抓紧了衣角,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又不敢问的问题。
“因为啊……”
白泽笑了笑,意味深长的看着她,让后者突然有些紧张羞涩,心跳加快,小脸都红了起来。
“因为你是个小笨蛋,没有我就活不下去!走吧,陪我踏青去,哈哈哈!”
白泽哈哈一笑,然后背负双手,朝着大门外走去。
“先生!你!!”李子衿娇羞的跺跺脚,然后也跟着出了门。
书桌上,那株兰花在微风中无声的摇曳着,散发出淡淡的清香,而屋外响起了少女撒娇的声音。
“先生,我最近学习可努力了,您看,我熬夜看书都长痘痘了……”
“无妨,我有办法。”
……
一年之后,李子衿从白泽书院毕业了。
或许是在白泽的激励之下爆发的潜力,她的学业再次取得进步,竟然拿到了第五名的成绩。
“子衿,你能有如此成绩,我和诸位夫子都很惊讶,也都为此感到欣慰。”
山路上,院长韩朔和李子衿并肩走着,他微笑道:“以你如今的成绩,现在有三条路可以选。”
“第一,是留在白泽书院,成为夫子。当然,得先从助教做起,大概三年后可以转正。”
“第二,是入朝为官。我们白泽书院前十的学生,是不用参加科举的,可以直接入朝为官,而且至少是四品的官员,将来上升的空间也很大。”
“第三,是进入大夏天朝的崇礼学宫进修。我们白泽书院是文圣所创,文圣也是崇礼学宫的圣人,所以我们和崇礼学宫算是同气连枝,前十的学子都可以去崇礼学宫进修。当然,这又得花六年的时间。”
李子衿闻言,沉默了。
这三条路,前面两条是相近的,而第三条和前面两条产生了矛盾,放在她们那个时代,其实就是大学毕业后,就业还是读研的问题。
走第三条路,应该会有更好的发展前景,但问题是,时间不等人啊,人生能有多少个六年?
而且……
她感觉自己时间不多了。
这种感觉不知从何而来,就是一种预感,她感觉,自己恐怕再过几年,就要离开这个时代了。
所以……
她深吸一口气,略感愧疚的对着韩朔作揖,低声说道:“学生要让院长失望了,这三条路我都不选,我想回去……陪我家先生。”
“这!!”
韩朔脸皮微微一僵,惊诧的看着这个少女,事实上,他连崇礼学宫的推荐信都写好了。
这个少女是他看着成长起来的,从最初的愚钝资质,到如今的心思玲珑,这种蜕变让他都感觉不可思议,他觉得,这就是大器晚成的典型例子。
若是继续深造,或许还能发生进一步蜕变,将来未必不能成为名满天下的人间大儒。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你再好好考虑一下,你如今大器晚成,算是开悟了,若是到崇礼学宫接受那些顶尖大儒的指点,应该还能更进一步,到时候,你的先生也会为你骄傲的。”
“不用了,谢谢院长。”李子衿轻笑着摇摇头。
此时,一阵山风吹来,让她的发丝略显凌乱,她用兰花指捋了一下耳边的发丝,目光悠悠的看向远方的天际,轻声道:“都说四十而不惑,五十知天命,但是我感觉我现在二十六岁,已经知天命了……院长,我的时间不多了,所以,我现在只想陪着先生。”
“什么!你是说?!”
韩朔身体一颤,然后紧张的看着眼前的学生,最终,他咽了口唾沫:“这……应该不会吧?你还这么年轻,而且白夫子神通广大,就算有什么疑难杂症,他也可以解决的。”
“命数使然,恐怕先生也无能为力。”
李子衿摇摇头,她在笑,但是眼眶里渐渐有水雾浮现,显得有些凄迷。
这八年来,她一直想着,自己再努力一些,再努力一些,终有一天会成为那个人的骄傲。
可是如今刚有点成效,她还没来得及在那个人面前证明自己,却已经没有时间了。
她从来都没有做出一点拿得出手的成绩,也从来没有让那个人刮目相看过,她感觉……好不甘心!
如果就这么走了,那么那个人一直以来的苦心栽培算什么呢?她这一路的拼命奔跑又算什么呢?
“子衿师妹。”
这时候,一道优雅悦耳的声音响起。
只见一个美丽大方的青衣女子款款走来,她清丽脱俗,带着浓浓的书卷气,宛如画中仙子,遗世独立。
“你是?”李子衿疑惑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只觉得有些惊艳,却并不认识。
“见过鱼夫子。”
院长韩朔却是对着青衣女子作揖,然后介绍道:“子衿,这位是鱼夫子,是已故大儒聂昌云前辈的亲传弟子,也是白夫子的弟子,所以……算是你的师姐。”
李子衿大惊,赶紧见礼道:“子衿见过鱼师姐!”
“不必多礼。是老爷让我来接你的,老爷如今隐居白鹤山,你随我一起回去吧。”
水鱼儿微笑着说道。
化蛟之后,她似乎比之前成熟了许多,气质更加的优雅温柔,有种女夫子的气象。
当然,并不排除有些人在外面成熟稳重,回到家却依旧活泼幼稚。
因为……有人值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