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子编好了,由三伢子扛着,与闫芳香一道给王羊倌送去。
王羊倌立马就把席子铺上了,说不出的满意,只是给报酬的时候犹豫了。
王羊倌家没钱。
王羊倌审视了一圈家底,看见羊圈时眼睛一亮:“杨娘子,我用羊羔跟你换吧?”
闫芳香听得脸险些裂了缝儿,一铺炕席,换只大羊羔,自己岂不真成了传说中和相公一样鱼肉乡里之人了?
闫芳香灵机一动:“王二哥,你家养羊了,是不是有羊毛啊,给我几斤羊毛也成。”
王羊倌忙不迭点头,这个,还真有。
江北和北胡不同,防寒多用棉絮做袄子。
羊毛和棉花一同,爱打绺赶毡,还残余膻气,就连收羊皮的皮货商都嫌它残留在皮子上碍事。
闫芳香也不是完全出于同情王羊倌,而是因为自家的那辆旧驴车,里面是三面的硬木厢座位,三伢子赶车贪快,每次闫芳香坐着都颠得屁股疼。
如果王家有羊毛,可以想办法搓成线,编成垫子,对自己的屁股友好些。
听闫芳香这么一说,王羊倌立马回到屋里,分两趟背出来四麻袋羊毛、一块儿暗红色棉布,不好意思道:“杨娘子,我一直担心家里没啥可换的。既然羊毛能换工,我家的羊毛全都给你,你能不能再帮我做件迎亲用的衣衫?”
“新郎服?”闫芳香怔了下。
新郎服,有钱的人家会找绣庄做,没钱的,一般也会由新娘做,充做嫁妆。
闫芳香与杨锱城成亲时,因为时间紧,由锦绣坊给做了。
饶是如此,闫芳香还是亲手做了一套藏蓝色的常服送给杨锱城。
王羊倌让她做,说明他既没钱找绣庄做,王霞这个新娘子也没准备给他做。
这个新郎倌当的,属实有些卑微可怜。
三伢子用绳子给王羊倌量好了尺寸,背着四大袋子的羊毛回家,嘴里碎碎念:“大嫂,你要这不值钱的东西做什么,膻死我了!”
闫芳香叹了口气:“三伢子,王家的羊圈里,最小的羊羔都四五十斤,咱不能因为一张炕席真抓人家羊吧?有羊毛薅就不错了。”
闫芳香也不是一味的同情王羊倌,与人方便,与己方便罢了。
羊毛先扔在门洞里,当务之急的是给王羊倌做新郎服。
收了人家这么多羊毛,闫芳香决定用心好好做这身新郎服,同时也算是给“兰桂芳”攒名声。
闫芳香没有底气,从衣柜里找出杨锱城接亲时穿的锦绣坊给做的那件新郎服,有样学样的做起来。
衣裳好做,和闫芳香给杨锱城做的那件一样,都是对襟长袍;
唯一不同的是领口绣样,不是她曾绣过的蝠纹,而是勾曲盘纹交错,稍微复杂一些,但也难不倒闫芳香。
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家里没有绣线了。
闫芳香正下决心明天进城去买,下午的时候,贺兰伊就和珍娘就上门了,雪中送炭的带来了不少绣线和其他原材料。
还送来了石破天惊的消息,仿生花全都卖出去了!五两银子的材料钱,摇身一变变成了十五两银子。
不仅做出来的仿生花卖出去了,十里香的老鸨还大手笔的订下了梅、兰、杏、菊等九种花色。
与先前送去的三套仿生花凑成了十二种花色,给十二个当红妓子做专属订制花,每种花给三两银子,九种就是二十七两,要求是,专属一套,不得卖给别人重样。
此外,还特别订制了最大朵的牡丹花花王套花,做为花魁压魁的饰花,如果做得好看,就给五两银子!
加在一起,就能入账三十二两银子!
贺兰伊和珍娘立即打鸡血似的买了材料过来了。
三个女人准备进绣房,准备由贺兰伊说要求,闫芳香缠筋骨,珍娘配绣线颜色,然后三个女人分别拿回家去做,当然,花王交给闫芳香来做。
穿过门洞,一阵风吹来,阵阵膻气,贺兰伊和珍娘忙掩了口鼻,看向最魁祸首的四只麻袋。
闫芳香把二人让进屋,关好门窗,说出了四麻袋羊毛的来历、以及自己想做羊毛垫子的想法。
贺兰伊嫣然一笑:“交给我吧,我与染坊的掌柜熟,他们有独门办法去掉膻气。”
有办法去膻气,闫芳香自然求之不得。
三个女人挣了第一桶金,跟打了鸡血似的,迅速开始干活,朝第二桶金加油使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