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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卫行一回到温府,与父母兄长磕头拜见过后,便急匆匆地奔回屋子里,换了衣服洗漱整洁,立马就带着常永去了邱府。
果然不出意料,邱府门房一见到常永敲门,恨不得将门闩都多加两道,像要将门焊死了的样子。温卫行不甘心,又想到了去找以前自己埋在善春堂的暗桩,结果过去一看,大半已经不在善春堂就职了。剩下的人,只是对他摇头,说三娘子寻了个由头,将所有包裹药材香料的油纸,通通统一成一种带了善春堂字样的纸张。
自此,温卫行除了守在邱府门口侯着外,便再没有其他办法能见到邱茉了。
“三郎,你身上还带着伤呢,你这都在外跑一天了,要不先回府吧,夫人要担心了……”常永实在是看不下去,拉住温卫行劝慰道。
温卫行摇摇头:“不用管我,我没事……”
他的右小腹处又开始渗血了,没事?没事个鬼啊!常永郁闷地瞪着温卫行身前那个染血的位置,咬牙切齿地想,邱三娘子怎么狠心到如此地步?这简直是要断了与三郎的所有联系。
对了,还有一处地方。
“三郎,还有一个地方!”常永灵光一闪,说道,“你忘记了?蓬韵香铺,我们可以去找贺新!”
温卫行闻言一喜,他差点忘了,这是他最后一个希望。
“不过现在已经是申时了,如果此时赶去西市,恐怕等我们到西市都已经休市了。如果去贺新家寻他,恐怕半路上就要遇上宵禁。三郎,不如我们先回府吧,我们明日一早就去找贺新。”常永好说歹说,终于把温卫行说动了。待他将车驾赶来,温卫行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邱府大门口。
夜幕低垂,月朗星稀,常永重新为温卫行上了药,换了新的绷带,便悄悄为温卫行合上房门,回自己休息的地方去了。
温卫行今日确实是耗尽了力气,再加上伤口又被扯开,到了晚上,整个人便开始发起低烧。
他的身体好像被小火慢慢地烘烤着,浑身燥热难耐,脑袋昏沉沉的。迷糊中,温卫行的手摸索到枕侧,掏出一直随身携带的那枚墨色承露香囊,攥在手心,慢慢睡去。
梦中,温卫行仿佛听到什么声响。他努力想辨认出声音的来源,却怎么也看不清楚。隐约中,他感受到有一个身影飘进了他的怀里。
“阿卫……”熟悉的声音传来。
“茉儿——”温卫行拼命的想睁开眼睛,想用手好好触摸他思念了半年的人儿,想亲吻她的唇,跟她讲自己到底有多想她。
可惜一切都是虚幻的,他努力的想抓住什么,但到头来却都是虚无。那一道清丽的身影,在自己眼前渐行渐远。
“不!”
他惊慌失措地喊出了声音,猛然间睁开双眸。浑身上下都像被大雨浇过一样,整个床褥都被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打湿了。
温卫行躺在床上呆呆的看着天花板,现在的感觉好熟悉。他从前曾经经历过的,那个噩梦般的五年前,那个躺在伤兵营里,想着阿耶,然后生不如死的自己。
他好半响才回过神来,伸手抹去脸上残留的泪水。心里却空荡荡的,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掏走了一般。
接下来的几日,温卫行并没有去找贺新。不是他不想,只是因为一直高烧不退。他足足烧了三天,也晕睡了三天,甚至连皇帝颁下的任命制书都只能请父母兄长代为跪领了。
“门下:……温府三郎秉德,英武不凡,忠义无双,特授从八品上御侮校尉,左府录事参军,主者施行……”
温府上下领旨谢恩后,温父客气地将皇帝派来传达圣意的宦官送出家门,路上两人相互寒暄了起来。
“温公客气了,圣上对令郎赞赏有加,万望三郎好好养伤,早日复职,将来必前途无量。”
“哪里哪里,魏中官谬赞了。”
“那某就先告辞了,温公留步……”
目送颁旨宦官一行人离开,温父才转身走回府内。管家来通报温卫行已经醒了,他便匆匆往小儿子房间赶去。
刚踏入屋内,温父便看见温卫行正半躺半坐在床上发愣,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帐顶。
见状,他忍不住关切的问道:“秉德,你觉得现下如何?”
温卫行这才回神过来,他转过头望着父亲,一张惨白而憔悴的脸勉强笑道:“阿耶,我没事了,您别担心。”
温父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见他烧果真是退了,精神也比之前要好些,这才松了口气。
他随即又说道:“今日宫里派人来了,授了你官阶和职事。你且好好养伤,勿要再胡乱行事了……”
“我知道了。”
听着父亲的话语,温卫行微微垂下头,掩饰了眼底深处的情绪。
温父看他这个模样,哪里是放下的样子。他顿时叹了口气,也不再就这个话题多劝。总有一天,他自己会明白的。
“圣上仁慈,知你是在战场上受的伤,特地叫了太医定期与你诊治。你这几天哪都不许去,就在房里躺好,除了见太医和家人,别的人便谢绝了吧。”
“阿耶!我……”温卫行急了。
温父打断了他的话,皱眉训斥道:“莫非你要忤逆我吗?”
“不敢……”
见儿子终于服软,温父也松了口气:“歇着吧。”说完后,便背负着手离开了房间。
等房门轻轻合上,温卫行又拿起了一直被他握在掌心的墨色香囊。他把它放在鼻前,细细地感受着上面已经所剩无几的淡淡香味。这香料还是半年前邱茉亲手为他灌的,是他最喜欢的,能让他平静下来的味道。但这股香味,已经越来越淡了,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有没有机会,让它重新弥漫在自己周围。
他低声呢喃着:“茉儿,我还能再见到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