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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家父子的丑事一夜之间传遍京城,连赵栖霞此前曾三次退婚的事情也被人翻了出来说道。
御史们群起参奏赵保荣,连着国子监的大小官员也都受了连累,便都对赵家人恨得咬牙切齿。
朝廷明令官员不得狎妓,虽然私下里这条律令等于不存在,可一旦犯到明面上,那就是重罪。
明德帝大怒,下令查抄赵家,并将赵保荣下狱。
可京城里没有哪所牢狱愿意接收赵保荣,也只过了两天,他就死在了大理寺牢狱外面的泥地上。
九儿将秦力他们带回来的消息说给梅雪听:
赵家被查抄后,孔氏就不管赵保荣了,任由他病死在大理寺门前。
她原本还想带着女儿赵栖霞和病重的儿子一起回山东娘家避难,可还没等他们收拾妥当出京,孔家那边就送来了她的父母兄弟因受牵连而被责罚的消息。
赵鑫很快就病死在一个破屋子里,孔氏无钱安葬儿子,娘家人又拒绝她回去,她最终绝望地悬了梁。
而赵栖霞现在已经疯了,天天衣不蔽体地在街上疯跑。
“她就是活该,谁让她害死韩大人的,亏韩大人对她那么痴情。”
九儿仍旧愤愤不平,梅雪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说:
“她总算是韩大人深爱过的人,我想韩大人在九泉之下也不愿意看见她落到如今的境地。
你去告诉秦力,让他拿些银子把赵栖霞送到悲田院去。”
官府设置悲田院来收养病残孤寡之类的可怜人,但以赵家如今在京城的名声,若不送些银子,怕是连悲田院也不会接收赵栖霞。
九儿是个直性子,既然答应了梅雪就马上去办,还把她和玉容的一些旧衣服包起来让秦力给赵栖霞带过去。
秦力安置好赵栖霞后回来给梅雪回话,梅雪又问他这些天可曾去庄子里看过韩玉的父母。
秦力便行礼说:
“属下前几天才去看过两位老人家,精神已经好了许多,但就是闲不住,非要跟着庄子里的农户去田里干活。
庄头很担忧,怕姑娘您知道了会生气。”
梅雪就笑了,摆了摆手对秦力说:
“你去告诉庄头让他随老人家的意,他们做惯了农活,老是闲着也未必就好。
只是洛阳的冬天比南边冷太多,你提早把两位老人家的冬衣安排好,他们的住处是否保暖,你也注意看一下。”
秦力忙一一应了下来。
已是冬初,李铭泽满周岁了,梅雪开始准备给他过生辰。
李瑾之也一早就说好要带着宋志杰来梅宅。
梅雪已经很久没见过李瑾瑜,但李铭泽生辰这天,他还是一身便衣来了丁香里的梅宅。
萧彦和长乐郡主、沈清扬也都在,众人正陪着两个孩子玩的热闹,看到李瑾瑜来了,就都起身行礼。
平安依然记得李瑾瑜,不用人教就跑上前叫了李瑾瑜一声“伯父”。
他现在说话已经十分清楚,带着些可爱的奶声奶气。
李瑾瑜就笑了,弯腰摸了摸平安的小脸对众人说:
“不必拘着,都坐吧!”
众人都又坐下,李铭泽一直在李瑾之的怀里打量着李瑾瑜。
他的眼神还是有些迟钝呆滞,但有李瑾之抱着,他就不会哭闹。
李瑾瑜刚朝着李铭泽伸出手,李铭泽的脸上便出现了抗拒的神情,甚至抿了小嘴就要哭。
李瑾瑜只好尴尬地笑了笑,任由平安爬到了他的腿上。
虽然李瑾瑜极力想让众人放松,但有他在,一顿饭还是吃得有些沉闷。
等他饭后离开了梅宅,萧彦和长乐郡主就带着平安和李铭泽到园子里去玩了。
梅雪和李瑾之、宋志杰及沈清扬坐着喝茶说话,便提起了太子妃前几天所说的谢家七姑娘要进京的事情。
沈清扬闻言便冷笑了一声,宋志杰则含笑说:
“谢家这事做的太不地道,太子妃看似温婉,但为母则刚,她如今有两个儿子,更不可能束手待毙。”
李瑾之沉默了一阵才对梅雪说:
“太子妃虽聪明,这些年在宫里也有了一些帮手,但谢嬷嬷等人都是谢家老夫人安排的,等谢家大房的人到了,她们大约是不会站在太子妃这边的。
所以她如今这样对你,也未必不是想拉拢你以备做帮手的意思。”
见梅雪点头,沈清扬就说:
“东宫里的事情就是一本烂账,你少理会她们夫妻,免得惹祸上身。”
等离开梅宅时,李瑾之才边走边低声对梅雪说:
“我并不看好谢家大房走的这一步棋,先太子妃嫂嫂是皇兄心里的一根刺,他们送个长相酷似的姑娘来,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
其实也就是说,太子妃谢丹琴的担忧也有可能是不必要的。
梅雪点头,因为她亲眼目睹了先太子妃杨淑敏和李瑾瑜最后那段时光的痛苦纠缠和切割,她甚至还怀疑过杨淑敏的失踪和李瑾瑜是有关系的。
毕竟那时候杨淑敏住在安国寺,有皇家护卫守着,若没有得力的帮手,杨淑敏和姜嬷嬷两个妇孺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若真的一切都是李瑾瑜安排的,那么谢家大房走的这步棋,还真有可能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毕竟李瑾瑜和杨淑敏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深厚,而他为了让杨淑敏解脱,甚至愿意让自己成为天下人眼里的笑话。
谢七姑娘的到来,等于是故意把他的脸再打一回。而他若接受了谢七姑娘,那么从今往后,只要有谢七姑娘在,人们就不会忘了李瑾瑜曾经的难堪。
想到这里,梅雪就在心里淡淡地笑了一下。
谢家大房太贪得无厌,而谢丹琴那么聪明,如今不过是当局者迷,她早晚都会想到这一点。
到时候,那位雄心勃勃奔赴京城而来的谢七姑娘,怕是会被吞得连骨头渣都剩不下一点儿。
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冷,第一场雪纷纷扬扬落下时,安江来到了丁香里的梅宅。
平安和玉容、九儿,还有搬到这里后新买的几个小丫头正在雪地里嬉戏打闹,梅雪站在窗前,抱着个手炉含笑看着她们。
远远地,看到梅刚陪着安江自大雪中走来,梅雪忙走出门,亲自扶了安江到书房。
安江更显老态,但人没有前些时候那么瘦了,眼睛里也带着光,只是一开口说话,声音里便有了哽咽:
“梅姑娘,陛下怕是要不好了,昨天半夜咳凑,帕子上有血丝,老奴没敢声张。”
梅雪知道安江的意思,但还是诚恳地对安江说:
“大监,陛下的身体状况,我一早便跟你透过底,能拖到明年春天便已是……”
安江含泪点头,但仍哀求道:
“老奴对姑娘的话自是深信不疑,只是如今陛下的日子实在过得艰难,几乎夜夜难得安眠。哪怕能让陛下最后的这段日子少受点儿罪,老奴也就满足了。”
说着话,安江就颤巍巍地站起来要给梅雪跪下。
梅雪忙起身扶住了他,问他可知道太子李瑾瑜对此事的态度。
安江哽咽着点头说李瑾瑜也有此意,并且和他私下里提过,大概等他征求了明德帝的同意后就会来请梅雪。
梅雪便知道此事由不得她了,于是爽快地答应了安江,说只要李瑾瑜开了口,她便立刻进宫。
送走安江后,已经快正午了,梅雪犹豫了一下,还是冒着风雪去了蜀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