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青蕊看着白鸢那双满是悲凉的眼睛,轻声开口。
白鸢偏头看她。
“我该高兴吗?”
她轻声问姜青蕊,又像是在问自己,“我真的很高兴吗?”
“你知道吗?姜警官,我一直以为我在这个世界上我还是有亲人的,一直到那天,那个禽兽推开了我的房间,迷晕了我。”
“我以为她不知道,我特别害怕,可我发现,她看我的眼神很奇怪,我的心中抱着浓烈的愧疚感,我想告诉她,可我又怕伤害她,她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的亲人啊,我怎么忍心。”
“别说了。”
姜青蕊眼眶泛红,有些听不下去,转身抹着眼泪。
现实比她想象的还要残酷,她的脑袋中出现了一个小心翼翼不知道如何和姑姑说自己遭遇的小姑娘。
“她早就知道!”
“她早就知道我遇到了什么,她从头看到尾,我去质问她为什么,她却打了我一巴掌,骂我不知道羞耻!”
白鸢轻声述说着那些年发生的事情,“原来,我早就没亲人了,姜警官,舒宁这么做,都是为了我,你就成全我,放过这个孩子吧,可以吗?”
姜青蕊擦拭眼泪,对上白鸢期待的目光,她坚定摇头,很是愧疚,“抱歉,我不能!”
“没有人能凌驾于法度之上,谁都不可以!”
与此同时,审讯室内,舒宁对自己做的事情供认不讳。
她详细的说了自己杀害石季同的全过程。
“这个王八蛋越来越过分,他甚至在晚宴上,就敢对白鸢动手动脚,出事那天,他又把白鸢给迷晕了,我跟了过去,我当时没想怎么样,可是当我看到他去了书房,知道他又打算用那些工具折磨白鸢,我就绷不住了。”
舒宁说着眼眶湿润,“我想起了那个油腻的恶心男人,我不想忍了,我要保护白鸢!”
所以,舒宁悄悄上前,用随手放在边上的奖杯,狠狠的砸了石季同的脑袋,从背后被袭击,石季同没有提防,当时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那个狗东西,砸死他,我不后悔!”
“我唯一后悔的就是,没有早点给白梅这个老巫婆弄死!”
姜青蕊皱眉,追问道:“那奖杯呢?”
“奖杯?”
舒宁回忆,“被我扔了!”
“我当时特别慌,没杀过人,看着石季同倒在地上,我匆匆忙忙就跑了,走路上菜发现自己还带着奖杯!”
“天上下了好大的雨,我知道再耽搁下去,迟早被人发现,所以我把奖杯扔到了河里。”
舒宁十分讽刺的笑了笑,“那个王八蛋为了装的有文化一点,在书房里放了一大堆奖杯,丢一个而已,谁知道?”
“别说别人,就是白梅那个老巫婆,都不知道这别墅里藏着多少那老王八放的奖杯。”
这倒是真的。
姜青蕊心中认同舒宁的想法,但是她同时也发现了不对。
舒宁的供词是奖杯扔到了河里,那现场的奖杯又是怎么回事?
她留了一个心眼,找了奖杯的照片出来,给舒宁辨认。
“你们倒是速度挺快,就找到了?”
“你确定只砸了一下?就走了?”
姜青蕊见到她承认,收好奖杯照片,又确定问道。
舒宁没撒谎,她翻了一个白眼,态度很不好,“我该说的都说了,信不信由你们,你们放了白鸢,这件事情和她没关系!”
审讯结束,姜青蕊从审讯室内走出来,按压着微微胀疼的太阳穴,事到如今,舒宁的确没有撒谎的必要。
按照她的证词,她是打的第一下,那第二下是谁打的?
白鸢吗?
应该不是。
姜青蕊很快否决了这个想法。
“先把白鸢放了,看看她会怎么做!”
徐恕吩咐江武。
姜青蕊看向他,略微不解,“你不怕白鸢做什么?”
真要是白鸢打的第二下,那人不就放跑了?
徐恕冷静,双眸中闪过寒芒,“我就怕她不做什么!”
“何况,从证据和白鸢的证词来看,她应该不是第二个人!”
姜青蕊和徐恕看法一致,她收拾好卷宗,等到下班的时候,她决定去医院看看白梅。
算计时间,她的麻药也该过了药劲儿,该醒来了。
只是她没想到会遇到白鸢。
“你没想到吧,姑姑,最后过来看你的人,竟然是我!”
白鸢站在病床前,冷眼看着刚刚睁开眼睛的女人,白梅麻药还没彻底消退,身上半点力气都没有,虚弱的说话都困难,只能用眼神瞪着白鸢。
“看看你的样子,真是狼狈。”
白鸢坐下,拿了一个苹果慢吞吞的削皮,一边说起从前的事情,“我记得我小时候,你经常到我们家,我爸对你特别好,你没结婚的时候,你想要什么就给你什么。”
“后来你结婚了,看上石季同这么一个不要脸软饭硬吃的男人,寻死觅活的要嫁给他,爷爷不愿意,你就以死相逼,是我爸给你说情。”
提起往事,白梅的表情有点恍惚,显然也想起了以前。
“哎呀,断了。”
白鸢遗憾的看掉在地上断开的苹果皮,伸手捡起来打量,“看着好像还不错,对吗?”
“可惜,就算是洗干净了,也接不上去了。”
“要是早断了,可能更好点,没那么不舍了。”
白鸢的话一语双关,门口的姜青蕊听的清楚,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她这是在说,她父母早就应该和白梅这个妹妹断开。
姜青蕊迟疑了片刻,到底还是没敲门。
案子到现在还没破,她需要了解一些内情,特别是白鸢的真正想法。
“你别这么看我,姑姑。”
白鸢把苹果丢在一边,“我让你回想和从前有关系的事情,不是想和你叙旧情,而是我想问问你,我爸对你这么好,爱屋及乌对石季同这个软饭男也这么好,你背叛他,放任石季同对我父母下手的时候,有一丁点后悔吗?”
“他们惨死后的日日夜夜,你安享着我父母的一切,任由他的丈夫霸占着我这个女儿,你有什么资格骂我,你有什么资格侮辱我?”
白鸢凑近白梅,黑白分明的瞳对准她,幽幽问道:“你午夜梦回的时候,我爸妈真的没有来找过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