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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住处,风凝霜立马找来一把铁锨,踉踉跄跄地来到山坡脚的一排梨树下。
她很清楚,程梦鸢想要续骨膏,无非就是为了证明自己与魏琰玉没有关系。而哪怕证明了这一点,她也绝不会为她取出肚腹中的噬灵虫。她对她嫉恨已深,巴不得自己灵力耗尽,将自己逐出蜀门,永绝后“患”。
靠自己才是最稳妥的。程梦鸢那种人,相信她还不如相信海水倒灌,太阳西出!
铁锨快速地挥动着,一堆又一堆土扬出来,这树下埋有她亲自酿制的酒。
她从小无酒不欢,来蜀山以后,她更是发现一种叫“千藤香”的植物。
这种植物的叶片在五更天采摘下来,取里面最鲜嫩的叶芯做主品,辅以荞麦及青稞,再加上特制的乌衣红曲作曲,三月天东南山脉顶的雪水为引,发酵十道,按古法中所记:“每蒸二放,三放不等,看流酒之长短,时候之冷热,花散而味淡即止”的蒸馏方式,以上好的龙泉瓷陶进行封装窖藏方才完工。
这样制出来的酒,比一般坊间的酒都要香醇百倍。在做杂役那段时间里,她抽空做出了三坛这样的酒,取名为“百日醉”,意思就是神仙喝了,都要醉上百日。她将这三坛酒埋在梨树下,原是预备来年春分再挖出来,好好犒劳自己的。
可眼下等不及了,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先喝下这“百日醉”,对付肚子里面那条不安份的臭虫!
不是她吹,这酒的浓醇度,便是皇帝老儿来到她面前,都得忍不住跟她讨上两樽。这虫子被这酒一泡,成个“醉虫”都是轻的,到时自然就排出来了。设若排不出,多灌几盅这烈酒,再喝下打虫药,两管齐下,绝对药到“虫”除!
她一屁股坐下,拍开一坛酒的酒封,抱起酒坛,咕咚咕咚地一通猛灌!
不消多时,一坛百日醉就被干了个空。
风凝霜一抹嘴角,爽!好酒、好劲道,肚子也没有剧痛的感觉了,看来那条臭虫被这一通猛灌,已醉了个半死。
晚风徐徐,酒香萦绕不散。风凝霜望着剩下的两坛酒,实在抓耳挠腮:喝,还是不喝呢?喝完了有点可惜,不如留着点给阿瑶吧
忍着酒馋,重新把土推了回去,埋好,扛着铁锨往回走。
走着走着,猛然间手臂被人狠力一抓,风凝霜吓了一大跳,还未转过头,只听有人在背后浪笑:“喲,瞧我看见了谁?”
不等她回答,这双手又一扯,生生将她拉了过来,风凝霜只觉一阵酒臭味扑鼻,是那种劣质的酒,不似她的百日醉香醇,这声音又开始吃吃笑着:“好香,你也喝了酒?”说着,一个脑袋猛然凑了过来,往风凝霜的脖子间来回嗅着。
风凝霜心中大叫不好,外门弟子里面有一男弟子,为人最是放荡,但此人五官长得还算是端正,也颇有几分仙根,还懂女人心,有些不谙世事的年轻女弟子,便被此人诱哄得晕头转向,与其双修,不久又被他厌弃,再度另寻姿色出众的“猎物”去了。
他曾数次对风凝霜大献殷勤,风凝霜一概置诸不理,他也只好作罢了。
现在这大半夜的,这里又是山坡最为僻静的地方,这名男弟子在这个时候遇到她,肯定要见色起意了。
刚刚才摆脱那程梦鸢,现下又碰见这厮,真是老鼠碰到跑到坎子里——遇到的是倒霉事!
这人见她不说话,更加来劲了,一下贴前去,色眯眯地看着她:“霜儿,我的美人儿,你这么晚来这里,是不是也想要——”
他话音未落,风凝霜突然一铁锨砸过来,又快又狠。他喝了酒,反应迟钝了半拍,才刚来得及偏头,忽觉右耳一凉,用手一摸,好家伙,一手的血!
再抬头,风凝霜已像兔子一般往前窜了好几丈远,他怒从心起,双指一捻诀,风凝霜顿时觉得一股力量将自己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那人追上来,扯她右臂,只听“刺啦”一声,风凝霜的袖子被撕了下来,露出一截白藕般娇嫩的臂膀,那人顿时跟疯了似的,鼻子嗅着风凝霜的脖项,另一手开始撕她的衣裳。
风凝霜大急,聚气要大喊,这人往她丹田穴位上一点,她的气顿时泄了下去,眼睁睁见他手伸过来,就要触上自己衣襟。
一股恶寒从脚底升起。她是喊又喊不得,论修为也没有,搜肠刮肚想计策,却抖得根本集中不了精神
就在这时,这人突然发出“啊——”的一声痛呼,捂着右臂,像见鬼一样,退后了几步。
风凝霜还没反应过来,忽然觉得身周有寒气凛然而生,重重将她包围着,本是应该如坠冰窟的寒冷,在她的心中,却顿然暖如三月。
身旁多了一个人——一个银发如霜的男子,一手负在身后,一手垂在身侧,冷冷盯着那想轻薄风凝霜的色痞子。
这色痞子虽然没进过内里的峦岛,也听过蜀门里有一位银发如霜的人。此刻他双腿打颤,右臂传来刺骨的恶寒,低头一看,整条臂膀竟被封冻在厚冰中。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冰中传来崩裂声音,他眼睁睁地,见整条右臂随同这冰一起,碎成冰屑,散在空气中。
迟滞了半秒,他才痛呼起来,捂着自己手臂的断口,倒在地上蠕动,惨叫不断。
“在我蜀门之中放肆,就凭你?”傅天霁冷冷地道,“你碰她一条手臂,我便废你一条手臂。”
一切的发生不过瞬间,风凝霜这时候才回过神来,望着从天而降的傅天霁,喃喃道:“傅天傅上仙,你怎会来的?”
傅天霁没有答话,垂在身侧的手轻微捻动,风凝霜只见那倒地的色痞子又是一声痛呼,这一下是捂着自己的鼻子,那鼻子瞬息之间也结成了冰块,然后几声脆响鼻子也没了,只剩两个黑乎乎的洞。
这人痛得在地上打滚,残缺的身体沾了一身的土,已经不成人样,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饶饶命”
傅天霁冷哼一声:“你若是求死,我倒还看得起你两分;你既求饶,那便让你生不如死。”
“傅上仙。”风凝霜扯了扯傅天霁的衣摆,“他已经废了,活着也不好过了,算了吧。”
傅天霁扭头望了她片刻,突然一提她的衣襟,像小鸡似的将她拎起来,扭头就走。
风凝霜猝不及防,被他这么一提,大叫道:“你这是干什么?”
傅天霁一声不吭,脚不点地,很快就回到那处小树林,顿时将手一松。风凝霜正挣扎间,冷不防他一下松手,又是屁股着地,疼得龇牙咧嘴,忍不住大骂:“傅天霁,你这个臭”
“臭冰块”刚想骂出口,突然想起人家才刚刚救了自己,又将后面两个字生生吞了回去。
真是的,为什么每次他总有能耐在帮了自己以后,又成功惹怒自己?自己也真是,平时脾气挺好的呀,为什么遇上这坨冰块,好像特别容易生气?
除了那一次吧,就是温泉峦岛上遇见的那一次
一想到那一天的情景,她心脏顿时跳快了两拍,好巧不巧的,一阵特殊的眩晕在此刻涌了上头,百日醉的后劲开始发作了
这可不是一般的酒,是她酒鬼风凝霜特制的“百日醉”。饶是她再千杯不醉,这猛的一整坛地灌下去,醉意是逃不掉了。
“嗝——”她难以控制且很不雅观的,打了一声酒嗝。
傅天霁冰块似的脸顿时变得更冷,一开口,语调跟想杀人似的:“你喝酒了?谁允许你喝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