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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黄昏,风凝霜靠在窗旁,望着远方的云霞,神思遐迩。
她在民间时看过不少爱情话本,甚是不以为然。真正的感情,哪里来这样多蹉叹呻吟、缠绵悱恻?无非都是粗茶淡饭、平淡度日罢了。
当年阿爹因为得罪权贵,被谪贬到乡间,他与阿娘的相濡以沫,在她看来已是爱情最好的范本。所以对那些爱情话本,她一笑置之,从不相信。
可最近她竟发现自己有些变了,变得有点像话本里的主人公,这趋势明显不太对,她每次回过神来,免不了要痛骂自己两句,重新将心思收敛。
她不解,为什么每一回见到傅天霁,她就变得不像自己?
彼时她并不知道,有些伤情、有些注定的爱恨,是她无论痛骂、收敛、压制,都是徒劳无功的,它们总有一天,会似野草一般,倔强地生长出来,烧都烧不尽。
云霞渐渐散去,夜色就要拉开帷幕,风凝霜关上窗户,将桌上一个小瓷罐放入怀中,推门而出。
今夜就是她与程梦鸢约好交续骨膏的日子。
程梦鸢早已提前派人将地点告知她,待她慢吞吞地行到,已是两个时辰后了,夜色爬满整个峦岛,今夜没有星星,只有一轮弯月,在厚重的云层里洒下稀淡的光芒。
来到西南山脉的一处偏僻地点,程梦鸢早已在那地等候,身后依旧跟着她的四个狗腿子,一脸臭的望着姗姗来迟的风凝霜。
“说好的七更时分,你自己瞧瞧,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居然敢迟到?”不用程梦鸢发言,她身后的一位狗腿子很积极替她斥上了。
风凝霜眉头紧锁,一脸痛苦地说:“师姐往我肚子里塞的这条虫,这些天快折腾死我了你看,我的脚都软了,哪里能走得快?”
程梦鸢抱着双臂,森然道:“你用不着在我面前演戏!你鬼点子多得很。”她说着,对身旁一位狗腿子抬了抬下巴,“你去,查一查她肚子里那噬灵虫还在不在?”
这女弟子依言上去,手放在风凝霜丹田位置上,过了一小会,转身对程梦鸢道:“没感知到什么灵力,应该是还在。”
程梦鸢没有说话,目光阴森地盯紧风凝霜,半晌才道:“东西呢?”
风凝霜苦着一张脸,“师姐先替我取出这虫子吧,我的灵力,都快没有了”
“东西!”程梦鸢吼了句。
风凝霜苦着脸,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罐,交到女弟子手上,那女弟子转手交给程梦鸢,程梦鸢打开,轻轻嗅了嗅
顿时,她的表情从鄙夷、吃惊、再到震惊轮番上演,跟川剧变脸似的。
“你居然真的做了出来?!”程梦鸢难以置信,心头巨震。
的确,她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风凝霜腿上的续骨膏,很可能并非魏琰玉赠予的。但,这可是续骨膏啊,珍稀无比的续骨膏,此人竟真能做得出来?
“你到底是什么来头?”程梦鸢盯着她,惊怒万分。
“我告告诉过师姐的,我娘亲世代行医。这是她祖传的秘方。”
程梦鸢拧紧眉头,似乎在掂量她话语的真假。风凝霜偷眼觑她,心中暗笑,阿娘家确实与皇宫有些渊源,勉强说来,也确有那么些来头,否则她医术也不能有如此造诣。
“师姐,能替我取出肚子里这这条虫了么?”风凝霜痛苦道。
程梦鸢冷冷地说:“你既然能做出续骨膏,还跟我装什么蒜?”
风凝霜闻言,笑了两声,干脆也不装了,敛起表情,挺直腰杆,直直地面对程梦鸢。
程梦鸢身后的四个狗腿子,又争相表现开了,“大胆!你是什么时候取出的噬灵虫?竟敢擅自——”
程梦鸢手一挥,止住身后那四个人的话头,盯着风凝霜道:“风凝霜,你当真是不怕死?”
“当然怕啊。”风凝霜笑笑,“只是怕也没用,因为我知道,即便我做出了续骨膏,你也不会为我取出这虫子的。”
“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做出来?而且打出了虫子,还来见我?”程梦鸢破天荒第一次将语气放缓,拨弄着鲜红色的指甲,淡淡地问。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答应过的事,自然是要做到。”
“你在跟我表现你的能耐?”
“我只是在打消师姐你的疑虑罢了。”
程梦鸢沉默了。风凝霜所言“疑虑”指的是什么,她清楚不过。无非是暗示自己与魏琰玉并没有什么关系,对前尘往事提出一笔勾销,互不再犯。
“既然这个疑虑打消了,师姐可以放我走了么?”风凝霜平静地问。
程梦鸢心中千万杆秤在上下称着,放她走?不放她走?她的目光冷冽寒峻,在风凝霜身上盘旋、细细打量。
眼前的她,身形略瘦削,长发及腰,一支木簪子斜插在发髻上,已胜万千华贵珠宝;微笑起来嘴角有清浅的梨涡,眼尾微勾,清纯中更平添几分妩媚,如此绝色出尘,连夜风吹过,也像围着她流连打转。
这只不过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却散发着一种不属于她这个年龄该有的出世从容的气质。
嫉恨与危机感顿生,程梦鸢突然一声冷笑,“你这药膏只是闻起来与续骨膏相似罢了,谁知道是不是真的续骨膏?”
她使了个眼色,两个狗腿子马上前去,将风凝霜左右一押。
“我得试一试,才知道真假。”程梦鸢艳红的指甲理了理云鬓,不咸不淡地说,“开始吧。”
左边的狗腿子立马抬起风凝霜的手腕,用力往反方向一掰。
咯咯的骨节响声传来,风凝霜忍着剧痛,抬眸望向程梦鸢,“师姐伤我,只怕会后悔!”
程梦鸢看了她两秒,举起手道:“等等。”
狗腿子听话地松了手,程梦鸢望着她,冷冷地道:“我后悔?”
风凝霜活动了一下那差点被折断的手腕,探手入怀,取出一朵玫瑰花,金灿灿的花瓣,重瓣层叠。
程梦鸢眼睛一下瞪大,嚯的站起来,“容师弟的术法?你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