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笑道,“还是您做事狠,我啊,想不了那么远……我先走了,等会罗小姐过来找你……”似想到什么,男人‘咦’一声,“谢素怎么审?”
霍梵音泰然自若,“四处的意思是可以动用私刑,我没意见。”
男人嘴角荡一丝弧度,“行,您没意见,我们就下手了。”
霍梵音点头,男人离开。
谢往生这才从拐角处走出,正欲上前,罗云墩的出现叫她重新折回去。
罗云墩步履仓促,走至霍梵音身边,挽着他臂膀,在他颊边烙了一个吻,淡淡的,这一幕,于谢往生来说,十分刺目。
她简直不敢相信。
那确确实实是一个吻,一个扎在她瞳孔中无法忘却的吻。
这是逢场作戏?
可霍梵音和罗云墩做什么戏?
他俩利益相关?
怎么想,也想不透。
那边的一对璧人越走越远,谢往生的心越来越沉。
她一个人在原处站了十来分钟,纹丝未动。
她不明白,明明才和霍梵音温存过,怎么转眼间,这男人就变卦了?是她看不懂霍梵音,还是她误会了霍梵音?
手机铃声的侵扰叫她止住思路。
看着屏幕上霍梵音三个字,谢往生咬着唇,“梵音。”
“听禾舅说你来军处了,你人呢?”
谢往生遮遮掩掩,“我迷路了,你在哪?”
“你旁边有什么?别动,我接你。”
谢往生小跑着往前几步,这才描述周遭景物。
挂断电话,她长吁一口气。
霍梵音来的很快,在她神思迷恍间已攫住她双肩,“宝贝儿。”
谢往生下意识问出口,“你去哪了?”
霍梵音云淡风轻,“开会。”
两个字,轻的不能再轻,却在谢往生心底重重一击,仿佛有人拽住她心脏血管,连根拔起。
霍梵音在撒谎,撒的如鱼得水。
本欲出口的话被她阻在喉咙口,一句也无法吞吐。
霍梵音替她剥开耳边发丝,“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是不是因为你母亲的事?她在四处,不会有多大麻烦,会按照程序审核,要是没指使,很快就会放人。”
耳边掠过霍梵音和男人谈话时那句‘四处的意思是可以动用私刑,我没意见’,谢往生捏紧手指,所谓按照程序,就是动用私行吗?
“我能不能看看她?”
“宝贝儿,你也知道这事闹的有些大,我不能让你见她,更不能徇私枉法,过段时间,我一定让她见她,好吗?”
这迂回的官腔叫谢往生心口冷冽,她麻木点点头。
“你忙吧,我先回去了,晚上见。”
“好。”
从四处往外,谢往生一直捂着鼻子,这样才能让泪水流的慢些,她把希望寄托在霍梵音身上,事实却背道而驰。
谁能告诉她发生了什么?
开锁,打开车门,刚坐进去,有人扣了扣她车窗。
谢往生降下车窗,入眼是罗云墩一尘不染的清丽面孔。
“介意我进来吗?”
相较于罗云墩的姿态,她显得有些狼狈。
打开车门,罗云墩干净利落往里,“开车吧,我和你一样,去市区。”
车子缓缓前行,罗云墩细致往唇上抹口红,又用棉签蕴开一点,“怎么,找霍梵音帮忙你母亲的事?”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酸味。
谢往生心脏骤然提高,紧缩起来。
一股荒芜恐惧感在她心尖蔓延,渗透进她五脏六腑,她真的很怕,怕接下来罗云墩会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消息。
她强行忍住恐惧,扶紧方向盘。
罗云墩瞥她一眼,“其实,我是霍梵音安插在你母亲身边的线人,在你没来北京之前,我便开始监控你母亲,怪只怪你母亲对我很信任,也对,这世界上,有能力有才学的女人总是会让渴望成功的人放松戒备……哎,你母亲出事我很可惜,但她犯法了,也没办法。”
揣度一番,谢往生肩头一凉,一股疼麻感自肩头往手腕延展。
“你是霍梵音的线人?”
罗云墩无所谓道,“是啊,他早就想让你母亲入狱了,你大概不知道吧?生生啊,你这种白白净净活得像婴儿一般的大小姐哪知什么叫老谋深算?”
她的话,七分鄙夷,两分不屑,一分幸灾乐祸。
谢往生怄红了眼,满面怒容,“罗云墩,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罗云墩在这时又扫她一眼,表情微妙,“做了什么?那么多日日夜夜,你问我做了什么?我早告诉过你,你不是唯一一个想把霍梵音从SM中拉出来的女人,你不会成功,只是你这颗清纯脑袋瓜像白痴一般,信誓旦旦认为你可以拯救霍梵音。”
谢往生一口气血遽然卡在胸口,浑身发抖。
罗云墩冷笑,“女人都爱做梦,尤其爱白日做梦,在我眼里你没有任何特殊性,对了,霍梵音告诉我你是周周,这么说,你死而复生了,对不对?”
说罢,她遮着涂的鲜红的唇,言笑晏晏。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可惜啊,男人并非你认为的那样深情,你以为霍梵音会一直爱你?”话截于此,罗云墩直转之下,嗓音尖锐,“你错了,在权力,在利益面前,你根本不值一提。”
谢往生面色冷如霜寒,“罗小姐,请闭嘴!”
“闭嘴?”罗云墩唇角一哂,“是不是想避我避之如蛇蝎?不好意思,我只是告诫你而已,你沉浸在美梦中太久,被人当头棒喝,自然恼火……记住,永远别轻易相信一个男人,尤其在他说爱你的时候,他交付的是一句甜言蜜语,你交付的是一切。”
这连番炮轰般揭露事实的话叫谢往生噤若寒蝉。
她想撇开罗云墩的话,想静静思考。
但她做不到。
罗云墩的话塞满她整颗脑子,一遍遍回旋,辗转。
终于,她受不了的停了车,“下去。”
罗云墩指着自己的脸,“下去?谢小姐真不厚道啊……”如是一说,也推开车门,关门之前,又添一句,“对了,我不是霍梵音的人,我也是被别人派到霍梵音身边的,至于是谁,你一辈子也不会猜到!”
谢往生置若罔见。
掏空的躯体,掏空的灵魂。
让她备受打击。
沉默晌久,她把车开回白家。
家里的管家在门外的石狮子前站着,“大小姐啊,您可算回来了啊。”
谢往生脚步未停,“怎么了?”
“家里来了几个穿军装的人,他们在翻夫人东西,也不允许我们围观。”
二话没说,谢往生小跑着进去。
谢素房间内,两个穿军装的站在一边,另有几个人在搬东西。
谢往生不解,“你们在干什么?”
其中一个蔑一眼谢往生,淡声,“干什么?搬证据。”
“搬证据?你们隶属哪个部门?搜查令呢?”
蔑视谢往生的抠了抠耳朵,悠然道,“我们隶属军四处,搜查令?谢小姐,我们不是政府部门。”
一听四处,谢往生也不敢大动作,忍气吞声见一群人把东西搬了个精光。
待两个穿军装的一句‘收山’,谢往生几步跟随,“我母亲尚未被定罪,你们无权如此做。”
原先说话的那位不甚在意,旋即止步,扭头看谢往生,“你亲是金沙顶负责人,金沙顶出了多少蛀虫,知不知道?那啃的都是国家老梁。”
“我母亲是清白的。”
“清白?你甭跟我说,跟事实说。”
他们走后,谢往生一个人站在诺大庭院中,四周空荡荡,双眸环顾一圈,一股凄凉由上心头。
好像一瞬间,她深爱的人全都离她而去了。
霍梵音,谢素。
她抱着的这些保护伞,全撤了。
她一个人,站着,失去了依靠。
沉一口气,她颤抖着从兜里掏出手机,拨通赵佳圻手机号。
赵佳圻正在喂孩子,听见铃声,着慌拿过来,“生生!”
沉默片刻,谢往生沉笃道,“佳圻,我母亲被关押了……”
赵佳圻忙不迭回,“你别担心,我一直在旁敲侧击禾舅,一旦有消息我会立马告诉你,你声音听着不对劲,怎么了?宝宝。”
谢往生便把今天在军四处见到的情景全然描述给赵佳圻,包括罗云墩说的那些话。
听罢,赵佳圻目瞪口呆,“你说什么?霍梵音同意对你母亲滥用私刑?而且他和罗云墩纠缠不清?”
“对啊,佳圻,我根本不相信,我心里很乱。”
赵佳圻在脑海里过一圈,思绪也有些混,“宝宝,等我把孩子交给佣人,我过来找你。”
谢往生双手不自觉紧一分,垂着眼帘的眸色更是不易察觉深两度。
“佳圻,我不相信这是真的,我先联系一下白术,毕竟我母亲算半个白家人,要是他不帮忙,可以给一条明路。”
“你别急,我先过来。”
“佳圻,别来,我好好的,你放心……”
赵佳圻有些急,“你一个人怎么行呢?现在金沙顶一片混乱,白尧把控着,白术会理你吗?你根本找不到门路……”顿几秒,她灵光一闪,“对了,你去问问方敌川,方家的势力也不小,又黑白通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