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沈易北并没有瞒着,想想也是,这样的事情哪里能瞒得住?他还是和上一次一样,一边差了顾玉去告诉七皇子一声,自己则去皇上跟前复命,不过和上一次不一样的是,这一次他已经仔细交代过顾玉了这七皇子到了皇上跟前该怎么说该怎么做,都已经交代得一清二楚。
是以,等着七皇子被带到皇上跟前的时候哭得是上气不接下气,只一个劝说自己是冤枉的,“父皇,您想想看,都到了这个地步,儿臣何必要对四哥做什么?就算是儿臣不为四哥想想,也得为您,为母妃想想。”
“从小到大,母妃都极为疼儿臣,将儿臣当成了眼珠子似的,平日里您赏了母妃什么稀罕东西,母妃那儿自己都没留着,全差人送到儿臣这儿来了……这半年来,母妃担心四哥一直吃不下睡不好,时常生病,要是四哥有是个什么三长两短,母妃知道了,岂不是会担心?”
“若是母妃知道这事儿是儿臣做的,只怕要记恨儿臣一辈子的!”
“是,儿臣承认当初四哥风头正旺的时候,儿臣恨过他,怕他拦了儿臣的路,这些事情都瞒不过父皇的眼睛!可事情都到了这一步,儿臣不会不顾念着兄弟之情的,儿臣还记得母妃和儿臣说过很多遍,儿臣刚生下来的时候,父皇已经养了四哥在身边,四哥每日写大字的时候都还惦记着儿臣,一从学堂出来就来看儿臣,因为没有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学业上,四哥不知道被夫子罚了多少次!”
“还有儿臣书房里还挂着那把桃木剑,儿臣还记得那是儿臣过五岁生日的时候,四哥送给儿臣的,为了那把剑,四哥忙活了整整一个月,您以为这些小事完全都不记得吗?其实儿臣都记得……一直都没忘记过!”
“只怕天底下的人都想,儿臣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好事儿,这辈子才能托生在皇家,可生在皇家是幸运的,却也是不幸的……儿臣敢说在各位皇兄皇弟的心里,这太子之位比兄弟亲情重要的多,四哥对儿臣半点威胁都没了,那就只是儿臣的四哥了啊!”
“儿臣知道,儿臣这个时候说什么只怕父皇都不会相信了,可儿臣敢以自己的性命发誓,若儿臣真的做了那种禽兽不如的事情,那就遭天打五雷劈,让儿臣不得好死!”
这话糙理不糙。
皇上看他说的声情并茂,也跟着眼眶微微泛红,那个时候多好啊,哪里像是现在他什么都有了,却是什么都没有。
他沉吟着没有说话,眉头紧蹙,像是在思忖什么似的。
这御书房里静悄悄的,好像一根针掉下来,那声响都能落到每个人的耳朵里去了。
在这个空档,慧贵妃也急匆匆赶了过来,她和上次一样只抱着七皇子哭,说他的儿子是冤枉的,又是哭又是闹的,到了最后更是道:“……臣妾不相信老七会做这样的事,臣妾不相信!若是皇上真的要定老七的罪,要了老七的命,那就踩着臣妾的尸首上过去!”
“老四没了,如今臣妾身边就剩下一个老七了,皇上身边有那么多美人儿,膝下有那么多儿子!可皇上别忘了,臣妾就只剩下这么一个儿子了呀,还请皇上开恩,不要被人蒙蔽了双眼!”
皇上其实原本就没打算要了七皇子的性命,也只是打算和当初处置四皇子一样,将七皇子终身软禁起来。
可如今听了慧贵妃这话,也不舍得让他们母子终生分离。
顿了顿,皇上只道:“那就将老七软禁起来吧,没有朕的吩咐,旁人一概不得出入七皇子妃!”
想了想,他又添了一句,“不过慧贵妃除外,若慧贵妃想要进去探望,不用来告诉朕,可以自由出入!”
这已经是皇上能做的最大的让步了,说了这话,他也不去看慧贵妃脸色,直接走了。
因为皇上知道,不管他怎样处置七皇子,这慧贵妃终究是不满意的。
因为这一场审讯是背地里而为之,而皇上也没打算四处宣扬,甚至这在场的内侍宫女也只有李长德一人,别的伺候的人,都被遣散下去了。
李长德甚至连说辞已经帮七皇子想好了——七皇子出言不逊冲撞了皇上,这才惹得皇上震怒!
听听!多么讽刺的一个借口啊!这和当初给四皇子找的借口是一模一样了!
沈易北从这御书房出来的时候,背后已经汗湿了,别说他是这般了,顾玉一从御书房出来,脚下更是一个踉跄,“北哥,不怕你笑话,方才在这御书房的时候,我腿肚子直打颤呢!虽说皇上不是那暴君,可……可也算不上什么明君,万一真的一怒之下要想瞒住这件事情,将咱们灭口了怎么办?”
沈易北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呀,胆子也太小了些,不管怎么样,皇上也不会杀咱们灭口的……不过这样一来,七皇子对外的名声好歹也保住了!”
这七皇子到底是什么缘由关起来的,别人大概也能猜到,可皇上不说,那就是要替七皇子瞒着,旁人顶多嘴碎议论两句,别的倒是不敢怎么说了。
两人忙活了好些天,这件事总算是定下了,如今一起朝着宫门走去。
顾玉更是不明所以道:“……不过就算是这件事传出去了,依着皇上的性子也不会要了七皇子姓名的,北哥为何这样大费周章?不是,我不是说你多此一举,我是说万一要皇上知道了你给七皇子通风报信,只怕皇上会迁怒到你身上来的,毕竟这个时候皇上心情最糟了!”
“这你就不懂了!你我如今也算是七皇子的人了,除了七皇子,到时候不管哪位皇子继承大统,都没有我们的好日子过了,所以我们是与七皇子在一条船上的,七皇子不好,我们也不好!”沈易北淡淡道:“更何况我们知道七皇子断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可别人呢?别人怎么会知道了?”
“要是让七皇子坐实了这个罪名,七皇子以后就算是翻身了,以后别人也会说三道四的!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我相信有那背后之人推波助澜,这件事不出几天就能传的人尽皆知。”
“到时候就算是七皇子真的洗清了罪名,也会有人大做文章,那些言官说不准还会说是七皇子弄虚作假,一传十十传百,七皇子的名声怎么能好得起来?所以,那就一开始就不要让七皇子身上有个污点,别人议论,任由着他们议论去,皇上都没发话,那些人就算是议论也只敢偷偷的议论!”
顾玉点点头道:“哦,我明白了!背后那人就是想要借机闹事儿,将这件事儿闹得越大越好,到时候这七皇子弑兄的名声传出去,就算是皇上驾崩了,这皇位也和七皇子半点关系都没有了,那人真是好算计啊!不得不说,北哥还真是聪明了!”
顿了顿,他更是道:“北哥,你说,这人会是谁了?不少人都说是三皇子所为!”
沈易北固执摇摇头,他只觉得三皇子城府那么深,不会将自己置于这样一个境地的,“顾玉啊顾玉,你历练了这么久,怎么还是没什么长进?怎么就不白,这宫里头的事情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明眼人就能看得出几分真假了?”
“也许是有人在背后操纵,想要一石三鸟了?四皇子没了,接着是七皇子再是三皇子,这三个人乃是夺嫡最有胜算的!这三个人没了,你说依照那人的心机和谋算,这皇位岂不是唾手可得?”
被他这么一说,顾玉也迷茫了。
他们俩儿在这边议论的热闹,可不出三天时间,整个京城都知道,周家倒了!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原先慧贵妃得宠的时候,周家可谓是要什么有什么,可如今慧贵妃一下子折损了两个儿子,她在皇上跟前也不如之前得宠了。
不,也不能不说慧贵妃不得宠,毕竟如今皇上有了什么好东西,仍不忘捎给慧贵妃那边一份,可特仅仅只是一份而已,要知道原先皇上得什么好东西,那可都是一股脑的都送到延禧宫去的。
周家的大树没了,这慧贵妃原先是时常帮衬娘家,可她如今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里还顾得上周家?如今她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七皇子和七皇子那几个孩子身上。
就连与后宫那些妃嫔们争宠,慧贵妃都没什么兴致了。
所以等着周六再次露面的时候,也不免显得有些颓然,其实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其实谁都知道周家的风光不会长久,想要靠着女人光耀明媚,怎么可能?
沈易北如今能做的也只是多安慰安慰周六了。
不过周六倒是比他想的坚强多了,毕竟周六也不是操心的人,如今身边有莫愁陪着,家里虽想着为他娶正妻,可周家如今的光景,看的上周六的人家周家瞧不上,周家瞧得起的人家,人家又不愿意了,这一来二去的,周六的亲事也没谁去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