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爷,您小心点儿,您慢着点儿。”
管家终于搀扶着此时已经浑身无力朝着台阶下面摇摇晃晃走下去的淮王。
在他一眼看到棺椁里面的人后,竟是双眼突突跳了几下,扶着棺椁硬是没有倒下去。
风无眠此时站在步非宸的车子外面,有些幸灾乐祸的咂咂嘴说道:“爷,他倒还挺能抗的,竟然没有倒了!”
嘁嘁的惨笑从车子里面轻微的传扬出来,步非宸沉声说道:“那不如我帮他一把吧!”
就知道他们家爷的心肠好,总是这么善解人意。
风无眠心中嬉笑着,忽然发觉自己似是跟在爷身边的日子久了,竟然也变得像他一样的坏心肠了。
缓步从马车上走下来,步非宸终于站在淮王身后,似是感叹道:“淮王,节哀顺变!”
这四个字就好像是有人在他面前敲响了丧钟,炸得他脑子一团浆糊。
木然的转身,一眼看到步非宸,淮王手指微微颤抖,抬起手好半天才从牙缝里面挤出一个字:“你……”
而后便突然口中呕出一股血箭,身子一垮的仰面朝天的向后摔倒。
这世上有什么事能比老来丧子更让人无法接受?尤其是就这么一根独苗苗,清晨出门的时候还是欢蹦乱跳的,可眼下却突然就这么被人抬了回来,换做是谁能接受?
步非宸看在眼中,马上叫道:“都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进宫去请太医!”
管家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叫人冲了下去。
似是一下子就乱成了一锅粥,淮王府里面大大小小无数的女人应声走了出来,这其中就有那位一直愁眉不展的歩琴瑟。
一眼看到二姨娘与淮王同时栽倒在地,歩琴瑟嘴角抖动了几下,抬起头又看了一眼,发现步非宸在场,心中是说不出的激动。
人家正室的王妃还未开口,歩琴瑟这么个侧妃却已经按耐不住,陡然冲过来扯住步非宸的手就叫道:“四哥哥,这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出身高贵的正妃一向最讨厌的就是被旁人抢了风头,如今听到这句话,忽而凛冽的视线瞪着歩琴瑟,磨着牙盯着她那张狐媚胚子的脸,阴阳怪气的叫道:“妹妹,你来府上也不少时辰了,不会连这么点儿规矩都不懂吧?”
这老乞婆,平日里就喜欢欺压自己,如今步非宸来了,她还敢跟自己这样吆五喝六的?
歩琴瑟实在是一个不算聪明的女人,她马上立眉叫道:“王妃,这可是摄政王,你怎么跟摄政王说话呢?”
“摄政王的身份本妃自然知道,但你的规矩呢?难道说你们冥王府的女儿都是这般无礼之辈?还是说你们步家的人都是这样轻慢无礼?”
步非宸挑眉看了一眼那满脸沧桑的淮王正妃,推开歩琴瑟的手,皱眉冷斥:“侧妃,王妃所言极是,难道说平日里府上都是这么教你的?”
没想到此时步非宸非但没有替自己撑腰,反而还沆瀣一气来打压自己。
歩琴瑟皱紧眉头,却最终无奈的垂眸低语:“摄政王教训的是!”
“你是出了嫁的人,怎么就是本王教训的了?那是王妃的教训,你身为淮王的侧妃,总要有些身份,不然难免日后有人在背后会嘲笑淮王,你懂了吗?”
被人又一拍子将这烫手的山芋打了回来,气得淮王妃脸颊抽搐,却终于明白自己不能硬是仗着年龄欺压眼前这位摄政王,他可不是吃素的主儿。
歩琴瑟哪里能明白眼前这场龙争虎斗,就是只能暗自咬紧牙关,站在一旁。
淮王妃居高临下一眼看到棺材先是一愣,走过去看了一眼,此时脸上那股子诡异的表情却让人头皮一阵发麻。
想着这么多年,自己才是这府上的主母,可偏偏淮王好色无度,府上的女人都比得上那戏园子热闹了;还有着身份卑贱的二姨娘,不就是个唱曲儿的贱人,却只因替王爷生了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反倒是处处刁难她这个正室。
现如今好了,这混账东西死了,倒要看看二姨娘日后还怎么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
淮王妃心中所想尽数落在了步非宸的眼底,他似是无奈的叹口气说道:“王妃,今天本王前来,就是为了贵府公子一事……”
此时在管家又是掐人中又是拍打后背之下,那淮王终于嗝了一口气,白眼仁儿又复了位。
他浑身战栗不易,忽而就推开管家,双眼通红的朝着步非宸冲了过去。
“步非宸,你杀了我儿子,我让你替他填命,我饶不了你……”
眼见着淮王冲上来,步非宸双掌一挡,转身绕到淮王身后,皱眉说道:“王爷,你冷静一下,这件事与本王无关。”
“与,与你无关?与你无关你会送他回来?步非宸,我跟你没完,我非宰了你……”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还不快跟淮王汇报一下?”
步非宸的提醒,让地上此时已经惊吓无比的几个下人又抖了几下身子。
步非宸再次推开淮王的手,却是眼底一片冷凝之色:“淮王,本王不过就是凑巧途中偶遇令公子一事,若不是还顾念着我家五妹,你以为本王会花钱亲自买上好的棺椁送他回来?”
一句话,让淮王愣在当场,转眼这才看到他那所谓的侧妃,而后嘴角抽搐着指向步非宸,“本王……”
“淮王,这事儿咱们京畿道衙门可以作证,摄政王确实与这件事无关。”
这下不管是公家还是私家都替步非宸说话,淮王顿时恼羞成怒,一脚将地上的几个奴才踹翻在地,大声吼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回,回王爷,咱们家少爷今日出门,遇到,遇到瘟神了。”
“老子听你在这里放屁,你倒是说说,我保儿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你要是有半个字的隐瞒,我就活剐了你。”
赫然听到这句话,几个下人吓得浑身哆嗦,只是一个劲儿的说道:“少爷遇到了瘟神,遇到瘟神了……”
“瘟神?你们倒是说说,那瘟神又是谁?不管是谁,敢杀了本王的儿子,本王一定要让他填命。”
这句话此时分明就是冲着步非宸在怒吼。
可偏偏眼前这位却是不着急不上火,也蹙眉淡语的开口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本王到的时候公子已经亡了,你们倒是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王,王爷,咱们家公子,那是,那是招惹了公主!”
好半天才磨磨蹭蹭的说出这个名讳,足以让淮王愣在当场。
公主?能在熙国被称之为公主的人还真就是不多……他这脑海里面唯一能想起的一位就是眼下正哭着喊着要嫁给步非宸的那位……濮阳公主……
淮王脑门上升起一团黑气,喘着粗气叫道:“你们给我说清楚,公主?倒是哪位公主来着?”
“回,回王爷,听她说,说是……说自己是濮阳公主!”
晴天霹雳,还真就是上官漓那个女人,可自家儿子怎么就招惹了她呢?
淮王又气急的冲上前去,一把拎起一人的衣领,怒吼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给我从头到尾的说一遍。”
不敢怠慢,那人事无巨细的详细的又重复了一遍,淮王却只是哆嗦着站在那里。
谁管到底谁对谁错?自家死了人当然是向着自家人。
没等淮王反应过来,此时已经从地上转醒的二姨娘却已经哭着跑上前去,一把就抱住淮王的大腿。
“王爷,这事儿你还没听清楚吗?那濮阳公主可是上赶着先招惹咱们家保儿的,她后来却又翻脸无情,她这摆明了就是要让老爷你断后啊!”
活了一大把的年纪,眼下最怕听到的就是这件事,淮王头上青筋暴起,突然就一把推开了二姨娘,转眼已经冲进府去。
步非宸始终淡漠不语的站在那里,不久便看到淮王手中提着一把宝剑气势汹汹的从里面冲出来,扬声大吼道:“管家,备车,本王要进宫!”
淮王妃眼见这架势,慌忙冲上前去叫道:“老爷。你可不能莽撞了啊!”
“王妃娘娘,您这是什么话啊,那保儿可是王爷唯一的子嗣,他如今没了,你难道还要让王爷忍着不说吗?”
怎么就看着这二姨娘似是要火上浇油一般,淮王妃怒斥道:“你闭嘴,眼下保儿已经死了;但那可是濮阳公主,难道说你还真要王爷去杀了她?”
“老爷啊,你听听王妃这是说的什么话,儿子不是她生的,她就是不心疼……”
“二姨娘,你少在这里说风凉话,本妃这是为了淮王府好!”
尽管眼前二人已经吵得不可开交,但那边的淮王却仍旧是我行我素的早已上了马车朝着皇宫而去……
步非宸终于不耐烦的咳嗽了几声,说道:“王妃,你府上的公子,总不能一直让他就这么躺在这外面吧?”
这才想起来,淮王妃倒是没有多少痛心疾首,只是随意摆摆手说道:“管家,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抬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