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医眼下最靠近王芸婉,被熏得脸如菜色,胸腔中翻江倒海几欲作呕。
他强忍着那股想吐的欲望,合着眼为其诊脉,听到永安侯的问话,他缓缓收回了手,看向永安侯道,“侯爷莫急,贵千金这是被游龙咬了,中了那臭虫的毒,这才周身散发恶臭。”
“游龙?那是何物?”王芸婉讶然的问道。
她这一张嘴,口腔里发出的气味比身上还要浓郁几分,熏得张太医险些背过气去。
张太医忙不动声色的退后了两步,同王芸婉拉开距离,这才张口回道,
“游龙是这山里的一种小臭虫,这虫子最喜夜间出行,想必昨夜爬到了姑娘的帐子里,趁着姑娘入睡咬了姑娘,这才致使眼下这等病症。”
什么?搞了半天是自己想多了?这满身的臭气是因为被臭虫给咬了?怎么会如此倒霉!都怪巧灵那死丫头!也不知她是如何检查营帐的!
王芸婉在心头怒气冲冲的想着,目含怨怼的瞪了巧灵一眼。
巧灵自是明白姑娘为何会瞪自己,她心头自觉冤枉的很,昨夜她明明在营帐四周点好了防虫的熏香,怎么还会有虫子爬进来?难道这……这游龙不怕防虫香不成?
“那该如何医治?”永安侯接过话茬,抬眼问向张太医。
张太医一刻也不想在这帐子里待下去了,忙拎起药箱,引着永安侯朝门口走去,
“侯爷不如去老夫那里,老夫写副方子给贵千金,只要按着那药方每日服用,约莫十余日身上的气味便会渐渐消散干净。”
“十余日?!这味道要在我身上留十余日么?!”王芸婉听到太医的话满脸惊恐,白着脸追问道。
张太医回过头,颇有几分理解地劝慰道,
“王姑娘,老夫说十余日已经是往短了说,这游龙的毒对人体并无旁的危害,只是气味格外难闻了些,又顽固的很,实难彻底清除,
若想将您体内的毒全部排清,短说十于日,长则月余也是它。”
“怎么会这样!”王芸婉欲哭无泪,红着眼看向自己的父亲,“爹爹!您救救女儿!女儿一日也受不了,呜呜呜……”随即她实在控制不住情绪,捂着脸哭了起来。
永安侯向来疼她,见女儿吓成这样,心中软成一片,忙走过去将其揽入怀中安慰起来:
“菀菀莫怕,爹爹这就去张太医那取药方,随后便带你回府,菀菀只要乖乖待在府中足不出户,月余后便可痊愈。”
王芸婉知道眼下不是哭闹的时候,可她实在控制不住那股委屈和惧怕感,外面那些人已经知道了自己身上有臭味的事儿,萧妙妙和六公主那两个贱人指不定要如何笑话自己!
还有穆枭臣!这事儿若是被穆枭臣知道了,他会不会也嫌弃自己?
王芸婉越想越心凉,窝在永安侯的怀中不肯出来。
张太医已经被熏得头昏眼花,实在是待不下去了,便率先走出了营帐。
张太医在宫中混了大半辈子,自是能明白王芸婉的顾虑在哪,姑娘家家满身臭味的事若是传了出去,确实不大好听。
故而他也清楚这事在自己这里必是要为其隐瞒的,可他刚做下决定,就瞧见黄家的姑娘笑盈盈的走了过来。
“张太医可算出来了!王姑娘如何了?她身上的臭味到底是怎么回事?您快与我说说,六公主特意命令我在这等着您出来,让我定要问清楚事情的缘由,好赶紧回去向公主复命呢!”
黄诗蕊特意强调了句是公主的命令,公主的由头一压下来,张太医顿时额头直冒冷汗,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十分惶恐地擦了擦汗。
心道:这可如何是好?永安侯这厢得罪不得,六公主那里更是难缠的很,就在张太医举棋不定左右为难时,永安侯自他身后走了出来,神色平静的看向黄诗蕊道,
“公主那里本侯亲自回禀,几位姑娘请回吧!巧灵,送客。”
侯爷沉着脸送客,黄诗蕊几人自是不敢再继续看热闹了,福了福礼后纷纷散去。
黄诗蕊忙去了六公主的帐子里回禀实施战况。
六公主听后,自己脑补出王芸婉那副倒了大霉的模样就格外的开心,窝在椅子里捧腹大笑了好一阵,
随后十分解气的说道,“真真是痛苦!看她日后还如何在本公主面前装高风亮节温婉大度!她和那个狗腿子乔玉楚刚好凑成一对儿大臭虫!”
萧妙妙见六公主骂的痛苦,脸上亦带了几分笑,心头却暗暗琢磨着:
王芸婉丢的颜面虽看起来与乔玉楚大同小异,可到底是个聪明的,王芸婉反应灵敏及时躲了起来,比乔玉楚那个蠢货高了不止一个段位。
这番运作,萧妙妙不过是出了口恶气罢了,实则也没让王芸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不似她自己,好悬成了残疾。
不过,她萧妙妙可不是隐忍的性子,此番臭虫事件不过是个餐前小菜,给王芸婉点教训罢了。
她同王芸婉之间,绝不仅仅是害得自己脚骨折的这点小仇而已。
王芸婉的母亲对自家老娘的那些狠毒地迫害,萧妙妙可都是要一点一点加倍还回去的!
思及此处,萧妙妙眸间闪过几许幽冷,明亮的眸子显出几分阴暗。
永安侯取了药方后,便连夜带着王芸婉返回了京城。
各家千金将自己听来的事添油加醋的叙述给了自家母亲听,永安侯千金发了怪病,满身恶臭的消息一夜之间不胫而走。
永安侯不敢欺君,临走时特意与皇帝禀明了实情,故而这事皇帝也是知晓的。
晚上用膳时,皇帝特意叫来六公主身边伺候的宫女反复交代了几句,多半都是“将公主住的地方都好好查探一番,千万莫要让臭虫咬了”等等这般命令。
六公主得知时还哭笑不得,心道那虫儿岂是这般容易就能“钻”进帐篷的。
萧妙妙自认为暂且出了口恶气,穆枭臣心头那股恼火的劲儿还没得到发泄,他丝毫没打算只因为此事就放过王芸婉。
他每每看到萧妙妙肿的像猪蹄膀一样的脚,脸色就黑的犹如锅底一般。
得知永安侯带着儿女返京后,穆枭臣叫来商乙,冷着脸细细交代了一番。
商乙得了指令后,禁不住默默给王芸婉点了根蜡,这王大姑娘真是嫉妒成性活腻歪了,惹谁不好?偏偏动小公爷心尖尖儿上的人,活该小公爷这般看不上她。
碍眼的王芸婉一走,萧妙妙的心情也舒畅愉悦了许多,终于有了尽情游玩赏景的心情,可惜脚受了伤,要不然定是要在去林子里玩一场的。
思及此处,萧妙妙又将王芸婉祖宗十八代都狠狠骂了一通,心口才舒坦了些。
穆枭臣日日伴在皇帝身侧,忙碌的见一面都难,萧妙妙则是被六公主缠的厉害。
六公主几乎天天与萧妙妙赵灵儿混在一处,三人一会儿捉鱼一会儿烤肉玩的倒也快哉。
回京的前夜,晚膳后穆小公爷终于抽出空来,寻到了萧妙妙和赵灵儿住的营帐前。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门口守着的曼霜一眼,问道:“她可睡下了?”
曼霜当然知道穆枭臣问的是谁,忙拱了拱手,“少爷稍等,属下进去看看。”
曼霜进门通传说小公爷来了时,萧妙妙已经洗漱完毕,和赵灵儿窝在铺盖上玩她做的扑克牌,一听说穆枭臣来了,两人都有些意外。
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萧妙妙以为穆枭臣找自己有什么要紧事,便坐到了轮椅上,让曼霜将自己推出去见他。
秋夜的风很凉,徐徐卷起地上的一片片枯黄。
穆枭臣静静地候在门口,听到脚步声后转过身,瞥见萧妙妙坐在轮椅上,长发披散脸颊粉红,一看便是刚刚洗漱过的模样。
少女肤色娇嫩赛雪,身上衣着十分单薄,显得有些弱不禁风。
穆枭臣蹙了蹙眉,走到她身前说道:“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也不怕着凉。”
被夜风一扫,萧妙妙也觉着有些凉,她抱了抱双臂抬眼看他,“怕你着急,这么晚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嗯,确实有要紧事。”穆枭臣低言道,随后他看向曼霜吩咐道,“去给你家姑娘拿件外套出来。”
曼霜忙转身进了营帐,将萧妙妙的外衫拿了出来,披在了她的身上。
商乙这会儿也已经将穆枭臣的马牵了过来。
穆枭臣俯身将萧妙妙抱了起来,稳稳的放在了马背上后,自己翻身上马将其牢牢护在了怀中,搂着少女纤细的腰肢。
天色虽然已经暗了下来,可还有很多人在营帐外面散步闲聊,当她们看到穆小公爷的举动后,眼中纷纷露出八卦之光,盯着看个不停。
萧妙妙也不知道穆枭臣到底要做什么,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他如此对待,还是有些不习惯。
男人宽阔结实的胸膛就抵在她的背上,让萧妙妙的呼吸渐渐不稳起来。
红晕悄悄爬上了她的脸颊,萧妙妙将身体往前挪了挪,想避开那烫人的温度,不曾想还没等她蹭出去多远,就被穆枭臣长臂一揽又搂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