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香菱此言一出,陆嘉茂原本被发觉心思的那股仓惶登时变成了惊讶与担忧。
他转过身,错愕的看着妹妹,略显慌乱的追问道,“你说什么?谁要伤害沈姑娘?”
陆香菱见向来沉稳安静的哥哥露出此等焦虑不安的神情,无奈的叹了口气,“没有人要伤害沈姑娘,我说的是假如,假如你知道有人要伤害她你会怎么做?”
陆嘉茂闻后这才松了口气,这会儿自己再不承认亦是枉然,他收起了那股子难堪,神情认真的回道,“若是有人要伤害她,我自是要想尽办法为她解围,不能任其被人迫害。”
陆香菱听罢抿了抿唇,看向哥哥,“想尽办法,无论如何都要护她周全吗?”
“是,不计手段,只要她平安无事便好。”陆嘉茂一脸笃定的回道。
话音一落,陆香菱眼底的迷雾瞬间散去,纠结了多日的烦心事当即解开,她满眼激动的看着自家哥哥,忿忿道,“哥哥说的没错,只要他平安无事便好!”
说完,陆香菱便起身朝着大门口跑去,瞬间消失在陆嘉茂的视线之内。
陆嘉茂莫名其妙的看着妹妹离开的方向,蹙了蹙眉喃喃道,“这丫头,抽的哪门子疯……”
永安侯府。
王芸婉听闻国公府仍然在大张旗鼓的筹备着穆枭臣与萧妙妙的婚事,正不高兴的生着闷气,却瞧见巧灵一脸意外的走了进来,“姑娘,后门有个姓陆的小丫头要见您,说是有关小公爷的事。”
一听是“小公爷”三个字,王芸婉登时坐直了身子。
“姓陆的?哪里来的姓陆的?”她疑惑的看向巧灵追问道。
“说是住在城南,似乎与小公爷有过交集,姑娘可要见她?”
王芸婉垂眸思忖了一瞬,点点头,“带她进来吧。”
陆香菱跟在巧灵的身后,悄悄打量着四周的装扮,心道不愧是侯府,真真是寻常百姓比不得的,这府内的布置比萧姑娘住的雀园还要精致堂皇。
巧灵余光瞥见她没见过世面的模样,暗暗鄙夷,脸上便也显了些怠慢,走到门口时颇有几分不耐烦的嘱咐她道,
“我们家姑娘可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若不是你打着小公爷的名号,今日侯府的门你都进不得,待会儿进了屋子莫要四处乱瞧,见了我们家姑娘也必须恭敬着些,不得无礼,你可记住了?”
“我知道了。”陆香菱心头虽有不满,却也不敢与其顶嘴,毕竟人家即便是伺候人的奴婢,也比自己高贵几分。
她垂下头,不敢再四处张望,老老实实的跟在身后进了王芸婉的小厅。
陆香菱一进屋,王芸婉犀利的目光就投了过去,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陆香菱,看到她周身上下的那股子小家子气后,登时没了兴致,但人见都见了,问上几句也无妨。
“你说你认识小公爷?”王芸婉端坐在主位之上,居高临下的开口问道。
陆香菱被她的这股子倨傲气势压得露出几分拘谨,但一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又咬了咬牙打气似的点了点头,“正是。”
王芸婉挑了挑眉,半信半疑的扫了她几眼,继续问道,“认识小公爷的女子数不胜数,小公爷却未必识得她们,且说说看,你今日来见本小姐有何事?”
“你前些时日与萧姑娘在茶楼约见时说的话,我听到了!”陆香菱抬起头,直直望向王芸婉。
这话一出,王芸婉原本云淡风轻的脸上顿时有了几分变化。
前些时日与萧妙妙的对话?
那不就是自己让她将穆枭臣让给自己那次么?被这个死丫头听到了?
王芸婉心头闪过一丝紧张,随后又细细回想了一番那日自己的言语,似乎并未露出什么关键信息,这才松了口气,目含警告的看向陆香菱,挑着眉问道,“您听到了又怎么样?”
陆香菱闻言抿了抿唇,语调中带了几分质问,
“我与萧姑娘熟识,且有着密切的关系,若是王姑娘你所言属实,我定会想办法帮小公……帮姑娘你。
你说小公爷与萧姑娘在一起会有危险这是什么意思?为何小公爷会有危险?为何他只有与你在一处才能避祸?你可否说清楚些?”
王芸婉一听便明白了眼前这小丫头片子又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竟敢悄悄僭越小公爷的贱人,她心头涌上鄙夷之色,面上却毫不显露,反而露出几分被挑起兴致的模样,
目光灼灼的盯着陆香菱,神秘一笑,语气笃定的说道,
“自然就是明面上的意思,萧妙妙出身卑微自小就被厄运缠身,小公爷与她在一起只有被连累的份儿,唯有我王芸婉,才能为他带来无尽的福气。”
陆香菱也不是傻瓜,岂会被王芸婉的只言片语所说服?
她半信半疑的看着王芸婉,不死心的追问道,“那你说小公爷此番离京有危险是什么意思?小公爷会有什么危险?”
王芸婉想到此处便觉着恼火,她冷哼一声,
“邱城现在疫情泛滥,一旦小公爷被感染了鼠疫,那就是大罗神仙也难将他救回来!他指派到那样的地界,你说会有什么危险?”
陆香菱听罢脸色大变,慌里慌张的问,“那……那这一些和萧姑娘又有什么关系,你为何要怪罪到她的头上?”
王芸婉瞥了陆香菱一眼,冷然道,
“你这丫头看着机灵为何蠢成这样?萧妙妙身份低微在皇上面前微不足道,而我王芸婉就不同了,若是我与他成婚,此番皇上要派他去,我定会央求父亲去皇上面前求情,换另一个人去,
只要皇上不安排他去,那他就不会担此等风险,偏偏萧妙妙那个家伙太过自私,竟然丝毫不顾小公爷的安危,执意同我过不去,霸道的占着她不该拥有的人,亏得小公爷对她那样情深义重。”
王芸婉咬牙切齿的说着话,满脸愤然。
巧灵立于一旁,见陆香菱的神情显然已经信服了几分,当即又添油加醋的说道,
“可不是?我们家姑娘一心想救小公爷于水火之中,可那个萧妙妙却不识好歹,只一心霸着小公爷,完全不顾忌小公爷的安危,唉,想想就可恨的很。”
主仆二人一唱一和,将萧妙妙说的极为自私自利。
陆香菱见过穆小公爷对她的呵护和宠爱,本就格外的嫉妒她,这会儿听了王芸婉主仆的话,似乎找到了同道中人,顿时也跟着愤愤然起来。
王芸婉瞧见陆香菱脸上的表情,便明白她已经上了套,立刻摆出一副善解人意的神情,看着她问道,
“你方才说你与萧妙妙熟稔的很,说说看,你能如何帮我?让她不要继续祸害小公爷了?”
陆香菱被问的一怔,有些茫然的看着她。
是啊……自己该如何帮忙?
她连小公爷的面都见不到,如何劝说他放弃对萧妙妙那个自私自利之人的偏爱?
陆香菱一时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诚恳的回望王芸婉说道,
“王姑娘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机会的,眼下就拜托您去皇上面前求求情,快些将小公爷调回来吧,若是真的如您所说染上了病疫,您不就失去了这样一个不可多得的如意郎君?我……我这就去想法子!”
话落,她朝着王芸婉屈膝一礼,满眼斗志的离了永安侯府。
萧妙妙回了国公府后,丝毫不敢将邱城的事透露给穆老夫人,生怕她跟着担心着急。
而穆丹母女这些日子倒也安分的很,没有再找萧妙妙的麻烦。
这日,萧妙妙自打一早起来便觉着心慌的很,就连练功的时候她都静不下心来。
萧妙妙不喜欢这种不祥的预感,她试着练字试图压下胸腔内莫名狂躁的心,效果却微乎其微。
曼霜看着自家主子坐立不安的模样有些心疼,刚想上前劝解一番,就有下人来报,说是穆老夫人要见萧妙妙。
萧妙妙收起狼毫,强忍着心口那股燥乱之意,挤出几分笑意去了松苑。
没等进门,她就听到屋内传来穆丹的声音,“母亲,今日你若是不将萧妙妙那个贱丫头赶出去,女儿就不活了!”
萧妙妙脚步一顿,面无表情的立在原地不再向前。
屋内又传来老夫人的话,“你这么大一笔岁数了,何苦总是跟个小姑娘过不去?”
“女儿就是跟她过不去,楚儿才是您的亲外孙女,你倒好,巴巴的疼着个外人,就不怕寒了女儿的心。”穆丹格外委屈的说道,
“那个贱丫头整日赖在您的身边,害得咱们母女都没了说体己话的工夫,我不管,总之你今日得将她撵出去,莫要再踏入我们国公府半步,我不想见到她!”
穆老夫人叹了口气,
“你啊,我疼她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你是我的亲生女儿,楚儿更是我的心头肉,我岂会真心实意的去疼个外人呢?况且那丫头来路不明,说是宣平侯的后人,谁人知道到底是真是假?
眼下臣儿不在府中,我这个时候将她赶出去,不近人情了些……不要说了,一会儿那丫头过来,若是被她听到就不好了……”
往日里对待自己满面慈爱,温柔无限的老人,这会儿竟然说着这等让人锥心彻骨的话语。
萧妙妙脸唰的变得苍白,怔在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