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证的证据呢?”赵熠反问周河。
周河想了想,摇头道:“有、有的。当时唐府的韩管事没有死,他能作证当时他确实看到了松山。”
他说完了,又觉得自己说韩烁不太合适:“大人,是不是韩烁的证词也有问题?”
宋宁不置可否。
周河浑身无力,道:“那、那草民真的不知道了,这个案子三年后再来看会有这么多的疏漏。”
“难道是我们中了陷阱?”
赵熠反问他:“你认为你们中了谁的陷阱?”
周河摇头,若有所思:“谁能在牢里威胁松山?”
“草民当时完全是按规矩办事,如果有一点问题,草民愿意领斩首之刑。”
“也愿意和松山对质。”
宋宁忽然问道:“你认识姚珊吗?”
“认识,江记的掌柜。前几日隆兴达没有关门的时,草民还和手下的人去过,姚掌柜应该也认识草民。”
宋宁颔首,对周河道:“不着急和松山对质,他现在身体还挺虚弱的,等再养两日就会好起来。”
“那行。”周河回道,“一切听凭大人发落。”
宋宁想了想,道:“说是要翻案,但实际本官手里也没有可定案的证据,现在就将你关押起来,有失公允。”
“你先回去,仔细想一想当时案件的过程。”
“也不要轻易离开济南府,以免发生不必要的误会。”
周河忙应是,道:“一切听从大人吩咐。”
“回去吧。”宋宁道。
乔四放开周河,周河走了几步又想到什么,忽然回头对宋宁道,“大人,要说疑点,就是这个案子中,一直没有找到的赃物。松山说在湖中,可我们打捞过了,没有。”
“是不是还可以从赃物的方向查证呢?”
宋宁颔首,道:“你说的没有错,我们也确实准备从这里着手。”
“那、如果有用得着我草民的地方,请大人吩咐。”周河道。
宋宁颔首:“会的。”
周河告辞走了。
周河一走,大家互相看着对方,乔四道:“我觉得他说的很真诚,也愿意担责,我相信他。”
办的冤案,就算松山没有死,周河也得判个绞监候,他上面有人护着,三五十年的监也得坐稳了。
最重要的,对于周河来说,他的职业也算是终止了。
“也不算终止。”杨长更对乔四道,“周二爷是张连生的关门弟子。”
这一点大家都知道,但还真的没想到。
“他不能做捕快,可他能做仵作。”杨长更笑着道,“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他也进了牢里,他们家可就是两个兄弟坐牢了,隆兴达是彻底完了。”
“以周河的聪明,如果不是真的坦荡,他不会认这个罪的。”
这等于自己结束隆兴达。
宋宁认同杨长更的说法:“他虽是有罪责,但看他刚才的态度,确实很坦荡。”
“但如果不是他,那么就是张彪和个周江做的了。”宋宁和众人道,“这三个人中,一定有一个人至少是知情的。”
宋元时微微点头,道:“可以查二人的钱庄的户头。”
宋宁对乔四以及杨长更道:“将济南内几个钱庄都查问一遍,张彪、周江、周河、韩烁四个人的户头以及他们亲眷的户头,在三年内有没有大笔的存储款项。”
两个人应是。
宋宁又对沈闻余和鲁苗苗道:“查当铺,并发文书请邻近县镇帮忙调查,有没有人大批量典当。”
“这恐怕不好查。”沈闻余道,“如若当铺知道他们所典当的东西是违法的,他们不会承认的。”
宋宁道:“我请了唐家两兄弟的堂哥来,等他来了以后,问清楚可有标志性可追溯来源的财物,如果有你再去查。”
一块玉、一个普通的玉如意,可追溯性都不高,更别提一只金钗一个头花了。
所以她要问唐家兄弟的堂哥。
沈闻余应是。
“辛苦你了,再过几日去从军。”
沈闻余失笑:“我也不至于着急这几天,再说……”
再说白娇娇也不同意他现在走,说他们才开始,他要是走了,她会很伤心很想他还会生病。
他既没辙也有一点舍不得他。
下午,唐家兄弟的堂哥到了。
他上前来行礼,磕头道:“草民唐匀,给宋大人请安。”
“起来说话吧。”宋宁打量对方,唐匀今年三十八岁,家中有一妻一妾,出事后他带着一家老小搬去了青州岳丈家附近。
唐家兄弟府中的东西,最后也是他收拾,丧事也是他主持办的。
“可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回来?”宋宁问唐匀。
唐匀回道:“大人,衙门的事能找到小人的,肯定还是因为三年前的案子。大人想问什么尽管问。”
“当时唐家丢失的财物,清单你还有吗?”宋宁问道。
唐匀回道:“大人,财物清单是小人和韩烁一起核对的,大约是八十万两左右,因为不只是银子,还有许多值钱的物件,小人是外人还真的是不清楚。”
“库房的财务账册,事后你没有?”
唐匀道:“没有。贼人偷东西的时候,一起带走了,所以我们在核对财物的时候,都不是非常的肯定。”
宋宁微微颔首:“那有什么东西,你觉得特别值钱特别的你确定丢失的?”
“有两样东西,还是小人事后想起来的。”唐匀回道,“一是唐蛟左手的大拇指上戴的一个扳指,是紫独山的,里面雕了一朵小花,是我们祖父的传家之宝。”
“不瞒大人,祖父当时传家时,小人爹和我都很想要,可惜祖父给了二叔,二叔后来传给了唐蛟。”
“这一个紫色的独山扳指价值连城,非常罕见。”
宋宁道:“丢失的财物里,并没有这个东西。”
“是。小人当时去收拾的时候,在唐蛟的手上也没有看到。小人当时没有多想,直到结案后,才想到这个扳指。”
宋宁颔首:“还有一个东西呢?”
“是一副前朝年间名家徐洛阳的画,画的山野村居,天下独这一副了。”
“这两样我记得特别清楚,是因为这两样东西,都是我们祖上传下来的东西。”
唐匀说着一顿,道:“其他的东西,都是他们那一房后来的家当,和我也没什么关系。”
“你不是将他们剩下的家当都收拾了吗?”赵熠问道。
唐匀应是:“他们兄弟两个在这世上也就小人一个亲戚了,我不收拾也没有别人了吧?”
“两位太太娘家没有人了?”
唐匀一怔,回道:“她们的嫁妆领回去就行了吧,其他的东西肯定是小人拿走啊。”
说的理直气壮也算能让人信服,赵熠没有再问,看向宋宁。
宋宁问道:“当时结案后,你有没有给予韩烁医药费和其他的赔偿补偿?”
“他受伤和我们有什么关系,、用不着我们赔偿吧?唐蛟两兄弟还死了呢,也没有人给我们补偿啊。”
宋宁微微颔首:“知道了,这一趟辛苦你了,你暂时在济南府住几日,如果有急事需要离开,要来衙门报备。”
“没别的要问了吗?”唐匀问道,“不是案子有什么变化,特意找小人来询问的?”
宋宁道:“是案子有了变化,但暂时还没有能和你商量的疑点,等有了会去找你的。”
唐匀应是,告辞走了。
“去追踪徐洛阳的村居还有那个独山紫玉的扳指?”沈闻余问道。
宋宁颔首。
大家各自去追查线索,跟踪韩烁的人回来报了一次,韩烁一家人都没有出去。
晚上,宋元时通过牙行,将韩烁在街上买的两间铺子查清楚。
两个铺子,一个是用五百六十两买的,一间是七百二十两,两间铺子都对外赁了,不算很大,但都在朝凤街,市口和地段很好。
“盖房子,买两间铺子,父子三个人都没有一技之长,怎么存的这么多钱?”乌宪怒道,“肯定有鬼。”
宋宁点头:“所以让人盯着的。”
“大人,您查案子是没有错,可……可姚珊怎么办?”乌宪道,“虽说她和我没有缘分,可眼睁睁看着她出事,我、我于心不忍。”
宋宁道:“敌在暗我们在明,要用全部人力去找姚珊,无异于大海捞针,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查破案件,这是姚珊所想也是抓她的人所忌惮的,他一定还会再有动作。”
赵熠面无表情地道:“如果对方要杀她,当晚就应该直接杀了。既将她带走再杀,就表示她还有生的价值。”
“什么价值?”乌宪惊恐地站起来。
宋宁沉默了一下,回道:“威胁的价值。”
乌宪问道:“像松山儿子那样,再来一次?”
宋宁回道:“不确定。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先将松山翻案的证据弄清楚,再来反证凶手是谁。”
“那、那不找了吗?我要找。”
赵熠敲了乌宪的头:“谁说没有找,谷雨带人在在游街玩?”
乌宪讪讪然摸了摸被敲的头,咕哝道:“王爷,您都不高傲了。”
“我踹你是不是就傲了?”
乌宪缩一边去,又控诉宋宁:“是你将王爷同化了。”
宋宁哭笑不得:“不好吗?”
“我觉得……”乌宪没说完,鲁苗苗跑回来,“大人,大人找到那副画的线索了。”
“那个山村画当铺里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