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们开始对话。
丁克边跟他聊天,边操作着鼠标帮助男孩寻找着山洞。
“你叫什么?”
“夏聪。”
“几岁了?”
“十岁。”
“学习好吗?”
“数学好,偏科。”
“你妈妈做什么工作?”
“叔叔这儿有个宝剑是不是线索——”
夏聪岔开话题,手指着屏幕上的画面问道。毕竟是个孩子,掩饰的手法还是有些稚嫩。
“你爸你妈谁对你好?”
丁克换了一种思路。
“都好。”
“谁更好一些?”
夏聪犹豫了一下:“我妈。”
“为什么?”
“我爸总不回家。”
“他们俩打架吗?”
“不打。”夏聪再次警惕起来,下了逐客令,“我要做作业了——”
丁克犹豫着,拿不定主意走还是不走。
不走的话又该怎么办呢?象电影中常见的那样,用刀架在夏聪脖子上等着夏力回来?
他苦笑了一下,他知道自己做不到,怨有头债有主,他还没有到那种失去理智的状态。他只是个小孩,而且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孩。
讨人喜欢的小孩夏聪现在露出了焦急的面孔:“你走吧,我不用你帮我找山洞了,我要做作业。”
“好吧,我检查完就走,卫生间在哪儿?”
他尽量拖延着时间,期望能在被夏聪赶走之前把夏力等回来,夏力一回来就一了百了,GAMEOVER。
如果是夏力老婆回来,也总比面对着这个小孩好,可以跟他老婆开诚布公地谈点什么。
“这边——”
夏聪半信半疑地跟在他身后。
他煞有其事地拿出笔,查看着水表,记录下上面的数字,然后又敲敲管道,听听声音:“这水管有些年久失修了——”
夏聪定定地看着他。
“我方便一下。”
“你这人真麻烦!快点儿!”
夏聪转身出去。
丁克关上卫生间的房门,打量着扰乱他幸福生活的男人的秘密。
这一瞬间他忽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报复快感,曾几何时,他还是那样地把他和庞娜的秘密暴露在夏力面前,可现在,他却已钻进夏力的家中,站在了最贴近他们秘密的中心。
他肆无忌惮地窥视着他家庭的秘密,用一种仇恨的心里摸着他仇人的妻子的内裤。
内裤是黑色的,镂空的那种,他联想到那样微笑着的脸,想象着她微笑着穿上内裤赤裸身体的样子。
她穿上一定会很性感。
他这样想着,将这种发现继续深入下去,期望能达到报复快乐的顶峰。
而这取决于他发现了他们多少的秘密。
他抱着快意继续寻找。
他找到了一张名片。
一开始他并没有太在意,跟他要寻找的没有多少关系,引起他注意的是名片上的公司——牧马广告,楚洁。
他曾经在报纸上看见过这名字。楚洁的名字他也见到过,可能也是在那家报纸上看到的,做他这行的,每天都要大量的报纸,以图能找到一些他想要的东西,当然,对别的同行业的公司的所作所为他有时也要留意点,早晚有一天他们会发生关系的,或是合作,或是互相排挤,当然,无论哪种都会回到最终的一个结果,只有一个强者。
“你好了没有,我妈快回来了。”
夏聪在外面已经敲起了房门。
“你妈什么时候回来?”
丁克把门打开,装做刚提上裤子的样子走出来。
出来之前他没忘冲一下马桶,直感告诉他,对付这孩子有时会比大人还要费力。
“马上——”
夏聪怀疑地看着他,又不放心地朝卫生间扫了一眼,大概是没有发现什么,才转回身继续催促丁克。
“快走吧。”
“你妈叫楚洁对吗?”
“你怎么知道的?”
夏聪警惕地看着他,又不放心地朝卫生间里扫了一眼。他怀疑秘密一定是这卫生间泄露出去的。
“好了,我走了。”
丁克挪动脚步,在夏聪的监视下走出房门,他刚一走出屋门,夏聪便以最快的速度将门重新撞上。
丁克站在走廊里,呆呆想了一会儿。
他本来应该很失落,但此刻他居然发现自己不但不失落,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快乐。他找到了一种报复夏力最有效的办法。
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这世界有很多东西要付出努力才可以获得。功名,利禄,包括某种境界。
而惟独有一样东西却可以不劳而获,那就是快乐。
每个人都有快乐,有钱人有有钱人的快乐,穷人有穷人的快乐,虽然不常有,但只要你有,你就可以随时随地获得。
当然也就会随时随地地失去。
此刻丁克就很快乐,虽然他没有杀了夏力,但他却同样获得到了快乐。因为他发现了更有效报复夏力的办法。
师以长技以制痍!以牙还牙——
说的都是同样一种办法,那就是去报复夏力的女人——楚洁。
这样的办法跟杀人不一样,但却会取得更大的成效。而且必须要有周密的计划,这难不到丁克。越是有点困难的事情就越有刺激,换来的快乐也就越长久。
想想看,他可以以最近的距离去接近她,并勾引她,让她背叛自己的丈夫而投入到他的怀抱——
这样的想法无疑一想起来都让人刺激。刺激的东西未必是最好的,但却是最痛快的。
那股幻想中的快乐象一道强劲的闪电吸引着丁克,让他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剩下的问题就是该采用何种办法来接近楚洁了。
他快速来到一个报亭,几乎是迫不及待买了一份当天的报纸。
那份报纸跟一个女人有关。
那个女人就是楚洁。
夏力的妻子。
楚洁居然是夏力的妻子!
丁克为这一发现而暗自窃喜。
他轻而易举就找到了那个招聘广告。
广告占的地方不大,版式设计的也很一般,但牧马公司名气很大,所以不需要化太大的力气去设计。
这往往是一个有名的公司衰败的预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要想报复成功,必然先要打进公司内部,这只是第一步,但确是必要的一步。
丁克详细地盯着那则招聘广告。总策划1名,广告部经理1名,文案1名,设计师3名——
他有点犯愁,去应征哪一个职位呢?文案他已轻车熟路,但职位太低,恐怕不会太吸引楚洁的注意,最关键的是少了跟她在一起接触的机会。最好的选择去应聘总策划,那会使报复计划以最快的速度实施。但这一切都不是最关键的,关键是得让他喜欢上自己,否则这计划只是个空想而已。
她会喜欢上自己吗?
一想到这儿,刚才还在的快乐瞬间便离他而去,他没有这份自信。
而立果有。
没有人会比立果更适合这份工作,这是他的强项。
他的快乐又迅速飞了回来,虽然没有刚才的那么充分,但至少它还是快乐。
立果肯定会答应的,他对这一点很自信。
但却没有想到立果的另一点却让他嗔目结舌。
立果是个很阳光的男人,很阳光的男人对某一类女人无疑具有杀伤力。
但很少有人了解立果的另一面。
另一面的立果是个敏感而忧郁的男人。
忧郁而敏感的人内心总有一些秘密不容易被人发现。
但丁克发现了。
丁克在发现立果心中秘密的同时,也发现了自己的秘密。
他的秘密就是——他发现其实他自己也不了解自己。
丁克找到立果时,立果正坐在“不娜娜”俱乐部999号包间的沙发上在痛苦地飞翔。
“我是一只小小鸟,想要飞呀飞可怎么样也飞不高——”
这是立果的拿手歌曲,每次唱卡拉OK时,立果必唱无疑。
立果的精神可嘉,想要飞的愿望也比较执着,但唱功却实在不敢恭维。
立果的沙哑的声音弥漫在诺大的包间里,让丁克突然有了一种凄凉的味道,尤其这种味道和包间内另外几个男人溶在一起,让丁克有了某种不祥的感觉。
一种只可意会无法诉说的感觉。
几个男人清一色的深色西装,清一色的身材消瘦,清一色的短发,并且上面清一色喷着赭哩水。
看到丁克进来,立果扬了一下手,丁克走过去坐在他身边。经过那几名男人时,丁克有礼貌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男人也礼貌地冲他点头,丁克看看立果,发现他没有丝毫要引见的意思,便坐在立果旁边。
“你这几天又跑哪儿去了?”
立果唱完放下话筒问道。
“没上哪,今天什么活动?”
“有几个娱乐圈里的朋友聚会?”
“谁呀?”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喝什么?”
“啤酒。”
“你怎么跟他们凑到一起去了?”
“一言难尽,缘分!”
立果说着,从适应生手中接过可罗娜递给丁克,顺势搂着丁克问道,“你找到他了吗?”
丁克明白立果的意思,兴奋起来,刚要把心中计划告诉他,包间内却又涌进一拨人来。
这拨人跟先前的几个男人有很大的不同,穿着随意,留着长发或是光头,有的则戴着耳环,染着头发,但有一点却是相同,后来的这拨人也全是男的,且有许多电视电影中常见的熟悉面孔。
立果站了起来,起身迎接他们。
“刚来?”
“早来了。”
立果跟一名留着短发的男人打招呼,那人为他逐一进行引见。
“这是立果,搞设计的——这是王导——”
立果跟被介绍的人一一握手,回头指着丁克:“这是我最好的朋友,丁克,我们公司的艺术总监,又指着那人对丁克,丁子,这是徐翔,也是搞广告公司的。他们公司正在拍一部电影。这是著名导演王旺望。”
“你好。”
丁克打过招呼,又朝那名王导点了点头。众人分头落坐。
场面很快就热闹起来。唱歌的唱歌,喝酒的喝酒,先来的那几名男人很快地溶入到他们之中,勾肩搭背一起玩着色子。
立果也手搭在丁克的肩上跟徐翔玩猜拳的游戏。
丁克装做挠有兴趣地看着,虽然他心里根本不在这儿,但场面上的事儿丁克玩得很溜,跟什么样的人,他都能玩到一起,只要有目的需要。
这都是生活中不断教会他的,在此之前,丁克一直靠着自己的直感与好恶跟人做事,结果尝到了无数次苦头。
幸好,他是个悟性教高的人,很快就在生活中调整过来。
立果拳玩得不错,人又聪明,几圈下来对方已经喝了两瓶啤酒。而丁克面前的酒杯则一口没动。
丁克面前的酒是立果的,因为立果不喝酒,所以在玩之前已经说好的,立果的酒由丁克替喝了。
当时立果说这话是是搂着丁克说的,丁克也没多想,以为立果是把自己当成了最亲近的哥们儿,心中还涌起了一股被人相信时才有的暖流。
徐翔又接连干了几杯,把色子交给了坐在一旁的那名导演:“你来吧,我不行了。”
那人闻听立即凑了过来,坐在立果身边。
在此之前,丁克早已经注意到,那名王导的一双眼睛已经看了立果许久。
“注意。”丁克悄悄提醒立果,“这哥们儿眼神有点朦胧——”
立果含笑不答:“我知道,他是个同志。”
“是吗?”
丁克有些意外。
“今天来的很多人都是同志,你没发现这儿没有女人吗?”
立果这么一说,丁克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他环视了一圈,果然,看出很多端倪出来。
“你是吗?”
他眼睛盯着立果,立果毫不躲闪地迎接着他:“你看我象吗?”
丁克摇摇头:“那样最好,你小心点?”
“没事儿,你还不相信我吗?”
立果冲丁克神秘地一笑,手按在丁克的大腿上,“我对付得来。”
“来——”
立果抄起色子,看也不看对那名王导道,“5个3!”
立果再次赢了,丁克面前的酒还是一口没动,丁克虽然没喝酒,但丁克的感觉已然不对。
因为他猛一回头,刚好看见徐翔的舌头,正在向另一个男人的口腔中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