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敢保证,这绝对是我人生中接过最煎熬的一通电话。
这一刻我真的很想cH0USi自己。
我他妈为什麽早不接晚不接,偏偏要拖到这时候才下决心许诺要接?
为什麽偏偏是在这时候接到代言要被撤掉消息?
一道讽刺的声音划过我脑海:没有对自己不利的风声时都不接电话,人家一有利用价值了就立刻接电话……
这到底算什麽?
如果现在我接了,会给簪池什麽样的感受?
我能拿忙当藉口搪塞,当作先前不接电话、不回拨的藉口吗?
这样的理由我连我自己都说服不了,又要怎麽说服别人……
错过了时机,就算我本意不是如此,要不被联想成要利用人家都难……
对谁表现的势利我都无所谓,可颜簪池是少数我不愿让对方有任何一点被如此对待的感受的人之一……
我清楚簪池是个多麽温柔的人,我知道即使我这麽长时间没接、没回电话,他也不会怪罪我半句,但他不会怪罪我并不代表他不会往那方面想……
正因为他是如此的温柔、如此的宽容,我才更不愿意做伤害他的事,我这个王八蛋已经伤他够深、欠他够多了!
我窝囊的迟迟无法做出决断,而手机也就这麽固执的一直响着……
颜簪池的电话就像面照妖镜,我的懦弱、我的没出息,通通在这通电话前一览无遗……
我知道再不接,电话可能就要断了,可偏偏越是拖拉、越是犹豫,越是没有勇气面对,我明显的感受到先前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勇气,正以飞快的速度退缩当中。
我也知道自己该尽快做出决定,在最後那点勇气消弭殆尽之前……
但如果真的那麽好决定,我又怎会到此刻还在踌躇?
「喂?」熟悉的温润嗓音自手机传来,听得我一愣。
回过神,我不可思议地望向自己那悬在手机上方的指。
我居然……接了……
萤幕上不停跳动的秒数正向我印证着电话已然接通的事实。
这一切来的太快,快到我甚至不知道是怎麽发生的……
「喂?小颖?」
电话那头试探的叫唤不容我细思,似乎也没必要再细思。
「喂?」举起手机贴耳,我不及准备的声音是那麽的哑,与颜簪池的温润形成了鲜明的对b。
「喂?你那边还好吗?」
面对这无论被搁置多少回都要打来的关心,我只能说……
「嗯,还好。」我能说不好吗?
或许曾经可以,可如今我已经没办法自然而然地对他如实以告了。
颜簪池没有搭腔,接续在後头的,是一片空白,是对我回答的愕然。
我清楚这是向颜簪池求援的好时机。
但就是因为越是这种时候,我才越不想说那些话,就是因为我知道他一定会帮我,我才更说不出口。
我会有自己真的就只是在利用他的感觉……
我没有一定要行得正做得直的Si脑筋,面对任何事,我也一向信奉着能利用的利用到底,绝不浪费的法则。
但对他,我就是不想这样。
因为我知道,被利用的那种感受一定不会好。
哪怕他可能……甘愿被我利用。
我也想过就乾脆什麽都不管了,先保全自己重要,可只要一想到这一切都建立在我们曾经的过往的基础上,我就下不了手。
也许在这方面我就是有种JiNg神洁癖。
过去的美好我只想它乾净完好的留在过去,而这样的利用,是对那段曾经的玷W。
在经过这一漫长的留白後,才是无奈地一句:「一定要逞强吗?」
是,我是逞强。
我无法不逞强……
好不容易不再是空白的对话,因为我,又一次的留白……
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明明是人家专程打来关心的电话,场面却被我Ga0得如此的冷。
「我……」试图想说些什麽,却被颜簪池先一步开口。
「是我问错问题了。」隔着电话、隔着南北遥远的距离,我都能感受到他的笑有多麽的苦涩。
「簪池……」我不要他这样把问题全往自己身上揽,我不要他把姿态放得如此低,他这样我只会更愧疚……
对他,我已经赊了太多的帐,不管是感情,还是人情。
再让他这般低姿态,我真的会愧疚到Si。
借来的,终归是要还。
而我很清楚自己所欠下的有多难还。
我对颜簪池的情况之於霍子煜几乎相去无几。
我给的了的,他同样不需要。
但不同的是……
他想要的,我给不了……
「嗯?」一声温柔的轻应,将我无助的求饶变成了普通的叫唤。
但就算明知他在装傻,我也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索X就顺从他吧!
除此之外我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人很奇怪,在与许久未见之人无话可说时,总是会下意识的在回忆中寻找过去彼此共同的过去,试图来填补当下的空白。
「那天你回去之後还好吗?」
那天在藏红送他上计程车後我们便没有更多的连系,当再次有所交流,已经是在演唱会的後台。
现在想来我当真薄情的可以……
事隔这麽久连半句口头的关心也无,而现在这声来迟的关心却是源自没话找话。
这要有多讽刺……
可我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暗自为自己辩解:有些关系并不适合在此刻忆当年……
意外的是,颜簪池并没有接续我的话题,而是偏题的道:「我们公司董事的事不用担心。」
这突如其来的……许诺,瞬间让我愣在当场。
这让我不禁怀疑……
他其实都知道的吧?
知道我的处境,知道我的需要,更知道我那难以启口的心理……
否则话题怎麽会就这麽突然地说变就变?
不过想想也是。
这样不温不火的对话对谁来说都是折磨吧?
在簪池成熟的直白面前,我那些纠结的弯绕顿时显得是那麽的幼稚。
但接下来我该做何反应?
欣然接受?
还是矫情拒绝?
我真的不想再欠簪池更多了,但送到眼前的好处,於此刻处境犹如甘霖般的好处,我又舍得拒绝吗?
「谢谢。」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是机械般的生y、是故作镇定也包装不住的心虚……
当那两个字出口,我只觉得自己好笑。
先前纠结了老半天,现在这样半推半就地接受颜簪池的恩惠就有b较好吗?
挖了这个洞,去填那个坑。
到头来还不都是一个「欠」字?
就算再不想承认,我也得承认……此刻我就是那个嘴上说着不要,可当人家真的把东西捧到了眼前,又根本拒绝不了的B1a0子!
这样的言行,连我自己都忍不住在心里狠狠鄙视了自己一番。
对於我的感谢,颜簪池只是沉默。
见他如此,我亦识趣地跟着闭嘴。
如今我已经成了yu拒还迎的B1a0子,此刻再突然主动,就显得太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小颖……」颜簪池忽地唤了声,却又yu言又止。
面对这样的急煞车,莫名的,一GU不祥的预感随之升腾,但秉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我缄默的不发出任何应和,就这样警惕的等待着。
「等你回台北以後我们找一天一起吃个饭吧。」我警惕了半晌,只迎来了这麽个饭约,似乎有些小题大作的可笑。
但我还是能很明白的感受到,颜簪池一开始并不是要说这个。
只是我选择不追问,没得让好奇心将自己推入火坑。
「嗯。」
「嗯。」
在颜簪池的一声轻应後空气又一次陷入寂静。
曾经热络交谈的我们,如今只剩下无语的冷清……
可微妙的是,即使如此,我也没有半点想尽快结束这段对话的念头,就这样放任自己沉浸在这份冷凝当中。
是错觉吗?
还是因为放空了?
为什麽我有种感觉,好像此刻是这些天来自己心绪最接近平静的时刻?
「先这样吧。」温润的嗓音粉碎了骤现的平静,我感受到现实的重量瞬间回归,很沉、很沉。
「嗯。」
当惯X地应和出口,我才意识到一件重要的事!
「簪池!」急急喊住那就要挂电话的人。
没有应声,但我就是知道他听着。
「这次算我欠你一次,如果以後有什麽需要我的地方,跟我说一声,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我会尽力做到。」
我又一次的受了颜簪池的恩,但这回我绝不允许自己再是平白得到好处。
既然这次没办法做到不拿他的好处,那我就先把借据都列好吧!
至少不再是暧昧不清的模糊帐,到时候要还也好算一些,而那些过去欠他的,我再找机会慢慢还回去吧……
接下来回应我的是预期中的沉默。
就在我担心着他是不是要出言推拒时,他却意外地有了答覆。
「好。」
他答应了……
原以为这样壁垒分明的提议颜簪池不会那麽容易答应,没想到这次他却意外的好商量。
不过意外也仅只是意外,这样的结果,我该欣慰的。
「对不起……」我的声音不大,可承载的皆是我最真实的心意,「没接你电话。」
「嗯,我知道你忙。」
我忙,颜簪池难道就不忙吗?
身为航空公司总经理的他都能拨出空来关心我,我却连接个电话都接成这样……
若是真的有心,回通电话根本不是什麽难事。
在这明摆着的事实面前,他仍旧替我开脱。
这叫我怎麽不感到无地自容?
挂了电话後,感激、歉疚、怀念、害怕,还有丝丝的仰慕……多得数不清的情绪相继涌现,而我就这样沉浸在什麽都参了点复杂的余韵之中。
久久回不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