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并没有如阿姨所说的仔细检查,只有一位稍有年纪的医生解说病情,我愣住了,无赖地要他给妈妈安排检查,一定是检查出错才会有误判。
他拍拍我的肩膀,要我坚强一点。
「确定了吗?会不会是误诊?」我仰头盯着医师布着眼角皱纹的双眼,渴切地希望他能收回诊断。
「你可以回家找找看,就会相信了。」
相信?
在病理报告的面前,我也只能相信。
我回到家却没有勇气打开妈妈的房门,我对於误诊的机率清楚得很,那只是内心无用地挣扎,要是真的被我找到了,我就没有藉口再欺骗自己。
就别再自欺欺人吧。
我走进房间後,很快地就在梳妆台上发现,那藏在我买的保健食品中的,肺癌的治疗药物。
铁证如山,而我束手无策,再扯出其他说词,也只是谬论。
我双手撑在梳妆台,双腿颤抖地勉强支撑着,我呼x1又浅又急,镜子中映出的是无助的面孔,而我能依靠的,就是眼前这个无助的自己。
我可以冷静、我必须冷静。
我跑到厨房里灌了好几口冰水,从嘴角流出的YeT浸Sh我的衣襟,在这仲秋的夜里,已经可以感受到凉意。
医院的味道、床前的灯光,我撑着头靠在单人沙发上,半梦半醒。
「倩……」
听见轻唤我便立刻惊醒,疾步向前攀住床缘,着急问:「怎麽了?」
「抱歉啊……」
「你为什麽道歉?」我握着妈妈的手,那是如此冰冷以致我心寒。
「倩……别哭。」
我能感觉到她想要抬手0我的脸庞,但她失败了,她连抬起手这麽简单的事情都办不到。
「没有啊,我没有哭。」倔强地微笑着,我不敢眨眼,深怕眼泪会滴下。
「别哭,眼泪是nV人珍贵的宝物,不要轻易示人。」妈妈问:「公司那边有人来吗?」
「你公司的总经理来过了,他说你手上的工作都交办下去了,要你好好休养。」说到工作我便压不住X子,忍不住对她喊骂:「你怎麽都不听我劝?偏要这样nVe待自己,现在好了!酿出这种大病!」
「倩……」
妈妈的气声瞬间让我心疼,我抓住她的手,痛苦地说:「他到底哪里好了……到底哪一点x1引你了?让你这样劳碌只为了变成他喜欢的模样。」
她移开眼神,沈默许久後,又回望我说:「我确实是为他,但更是为你。」
「我?为了我结果肺癌?」我无法理解妈妈的逻辑,我要那麽多钱g什麽?我以後可以自己赚啊!
「倩……我能活多久我心里有数,要你去依靠爸爸是不可能,所以我要多存一点钱,这样你以後才不会辛苦。」句末,妈妈扯扯嘴角,微乎其微地笑了笑。
我不想再听她说那些话,好像在嘱托遗言似的,妈妈还不会Si,她会好起来的!
「……我把爸爸找来好不好?我们把他抢回来好不好?这样你就可以放心了!就会好起来了!」
我紧握着她的手,我想将我的温度渡给她,然而我的手心逐渐微凉,她的手仍如冬霜,果然烛火的微温无法渡及三尺冰寒。
她没有回应我,而是陡然急促地咳嗽,我紧张得手足无措,却只能在一旁等待她自己好转。
我走进医疗领域,在此刻却毫无用途……
「我先休息了,你也别留太久……回去上课……」
我替妈妈盖好被子,看着她沈睡的脸庞,我得替她做点什麽,即使是我不愿意的。
「喂,你好。」是个陌生的男声回应的。
我犹豫好久才拨出电话,但在对方接听後,我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认为是恶作剧电话所以他挂断了。
我又再打一次。
「喂,你好?」这回他的声音听起来微愠。
「那个!」我赶紧出声免得被挂断,原本构思好的草稿却变得杂乱无章,深呼x1数次後我问:「请问你现在有空吗?」
「你是?」
「我是孟倩。」
「倩……倩?怎麽了?」
我不拐弯,了当地说出目的:「你可以来见妈妈吗?」
他吞吐地说:「这……」
我心底凉飕飕的,他不拒绝只是因为还没想到理由,再耗下去也是无果,我冷声回答他:「不能就算了,不劳烦。」说完,就结束通话。
紧握着拳,我在病房外来回走动,虽然我本就不抱多大的希望,但真正尝到失败的滋味时,还是很烦躁。我将情绪宣泄於脚板,发出了好大的脚步声,双脚都被我蹬麻了,却仍消不去我心里的烦闷。
我想找来爸爸的念头消去一些,但很快地又再次升起。
再次打电话给他时,是在我看见妈妈咳血那天。
不像上次那样强y,我软下语气地请求:「可以请你cH0U出一点时间来见妈妈吗?一下子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