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野兽之邀(1 / 1)

阿羽不知道是如何在一片喧嚣中恍惚走出八角笼的,她没有离开拳馆,而是单独在拳馆的盥洗室,用水洗刷脸上酸锈味的Sh咸血腥。

镜子里的她,碎发遮挡了原本熠熠生辉的明眸,肌肤失去了少nV应有的光泽,以往丰盈红润的嘴唇g裂起皮血sE黯淡。

几时到了这般地步,阿羽早已放弃了关心,此时只有复仇後的激动和无尽的疲惫。

打斗留在她脖子上的掐痕清晰可见,淤血深红发紫,形状似张开的巨爪。

她惨然地笑笑。

鬼头真的被自己结果了吗?对方现身和即时复仇来得太突然,她甚至都忘了去确认,在乌鸦的拳馆闯下如此弥天大祸,相当於T0Ng了巨型马蜂窝,下一分钟下一秒怎麽继续,阿羽没有计划过,入册受把?还是逃跑?也许在那之前,肥佬田之流早就先一步把她截杀於此,落得与安淇同样凄惨。

可是那又怎样呢?一切都拜罪恶的三合会所赐,一切都源於命运,过去漫无尽头的追凶过程中,她有着随时赴Si的觉悟。

轰地一声,盥洗室的门被撞开,果不其然,肥佬田已然寻她多时,该来的还是逃不过。

「找你半天原来躲在这,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可以活着出去?」

肥佬田摊开一把折叠短刃架在她眼前,气急败坏地上前威胁道,看得出他内心极度慌乱,又刻意故作镇定,跟班们在身後,表情也带着惊悚不安。

「肥佬田你几时胆子变大了?敢在黑虎动手?」阿羽一改往日的沉默低调,讥讽地嘲笑他,把他肥硕的手往旁一拍。

「今天你惹大事了!跟我走!」

几分钟後,阿羽被肥佬田等人胁迫着,出现在拳馆後门一处人烟稀少的小型车库里。

十来个人围住她,手里抄拿各式家伙,酒瓶、棍bAng、小刀这架势多半是走不掉了。

黑虎拳馆的人在主场被打Si,往小了说不免要破一大笔财才能平息此事,往大了说,这乌鸦是道上出了名的暴戾狠辣,说不定就要他们吃不了兜着走,过档的希望破灭,肥佬田绝不想两头唔到岸,身家X命都丢在这里。

他把烟头扔在地上,恶狠狠地指着阿羽:「A的,Si八婆一早就打算挖坑给我踩是吧?」

既然撕破脸皮,阿羽也无需伪装,她嘴角上扬,冷笑道:「是啊,你能拿我怎麽样?那星仔、亚乐、和大黑明呢?你找他们几个来送Si,也是一早就打算好的?」

「讲什麽鬼话?你们哪个没收过我钱,你说反悔就反悔!」

「田寿辉…」阿羽攥住拳头,嗓音放低:「为了过档紮职Ga0黑钱,只会欺负自己人,对那些外人就T1aNPGU讨好,蛆都好过你。」

肥佬田嘴一歪,眯起眼睛:「挑那星!你说谁是蛆?我一个老大叫马仔做事,天经地义!出来混这些规矩都不懂,一个nV人还想笼里JZa0F啊?」

「不用说了,认你那天就知道当初你要进福生,做二五仔堵Si你大佬,让他在桑拿房被活活砍Si,去年在水蕉朗青差点被杀,也是你从中作梗;不自量力要和洪兴争鱼档,怕拖累自己转头就摆细飞出来背黑锅,他跟了你多少年,你对得起他吗?」

阿羽细数肥佬田的恶行,并注意着他的表情:「刚进堂口你叫我出去卖,不愿意就处处针对,我帮你看场收帐,开片第一个挡,现在想紮职东星就骗我去Si,田寿辉,做老大,你够资格吗?」

一番指控说得肥佬田半刻接不上话茬,他眼珠左右晃动,提高嗓门:「口水多过茶!我马上送你和他们一起上路!」

「省省吧~」阿羽轻哼:「你身边这些二打六以为我不知道他们什麽货sE?个个喝N都没力气,打屎吗?要杀我,不如想想怎麽和你好兄弟乌鸦交代。」

肥佬田咬牙切齿:「你老妈的这麽嚣张,会点拳脚了不起?你早点Si就可以交代啦!砍碎她骨头!」

一声令下,那数十人步步b近,阿羽赤手空拳,找不到任何能够防身的家夥,只得摆开防守架势准备与之鱼Si网破。

正当围殴在即,车库入口那头响起了密集的脚步和说话声。

「他们在这!」

一大批人骤然浩浩荡荡地集结出现,把狭小的车库塞得水泄不通。肥佬田等人惊恐地转身,只见一个高大的人影推开前排,趿踏跋扈的步子朝他们走来,看那肌r0U健硕的身材和傲人的长腿,不是乌鸦这魔头还会是谁。

「哎呀~我这些小弟真不懂事。」乌鸦带着磁X无b的嗓音嬉皮笑脸地说:「刚才我还说要请你吃宵夜,他们一不注意就找不到你了,怎麽招呼不打就走啊?」

肥佬田暗自叫苦,这煞神来的可真是时候。

「乌鸦,听我说…」他急急要开口解释。

「哎?」没等肥佬田说完乌鸦擡手制止了他,歪头朝被包围的阿羽看了过去,鼓了好几下掌:「厉害~你们在这里做什麽,开庆功宴也不是个地方。」

「…乌鸦,你听我解释,是这冚家铲自说自话,和我无关,我现在就弄Si她,给你个交代…」

肥佬田忙不叠地为自己开解,不过这在乌鸦听起来很没有说服力。

「哦,就是说,你和你的马仔合夥摆我一道罗?」

「不是这样的!今天的事你拳馆损失我来负责,我出钱…」

乌鸦用鹰鸷般的目光盯着他,打断了他的辩白:「肥佬田,你做的生意捞多少我很清楚,一个打仔而已,我无所谓这点小意思,你那麽委屈,我也不能让你吃亏不过刚才你细靓废了我亲自教出嚟的人,如果传到外面,以後黑虎的招牌还怎麽在黑市拳立足?」

肥佬田自知这次摊上了大事,仍拼命地解释:「不关我的事,前面三个不是都很配合,我也是被她摆了一道,你相信我!」

「嘁~」乌鸦嗤之以鼻:「那些靓kent真是笑话,现在躺休息室里你也不管,汤药费我来啊?赢了都丢光脸,你还好意思说。」

阿羽不动声sE,眼下事态棘手复杂,乌鸦的出现让她更加无路可走,当然肥佬田的境况也不b她好哪去,总之够他喝一壶的。

「乌鸦!你说过我们是自己人,等我弄Si她,剩下的事你说什麽都行。」

「弄Si他?肥佬田你Ga0得那麽难看还要找人背锅?」大魔头存心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下山虎就是得理不饶人,肥佬田惊觉今天这关属实难过了,便沉下脸来,试图把字头和名号掏出来压制对方。

「陈天雄,你别过河拆桥!怎麽说我们两个的老顶都有几分交情,J毛蒜皮的事你用得着为难我!」

被直接叫出了名字,乌鸦凶相毕露,宽阔的M型嘴唇不自觉向上g起:「嗬~真是一张Si人嘴鸟话连篇,在我这捞钱还唱烂鬼高调,东星龙头的名都敢拿来挡身,你肯定是活得不耐烦了。」

「你…你…你要g什麽?!告诉你…别乱来,难道你想挑事?福生一定Ga0你!」

毫无底气的威胁自寻Si路。

「呵呵,田寿辉你哪根葱啊?你做那些偷J0狗的事,福哥要是知道会不会给你点颜sE瞧瞧?」

「那就是没转弯的余地,没得谈了?」肥佬田还在赌对方是否会动真格。

闷热的车库空间,似乎一点就要炸。

乌鸦把头发朝边上一撩:「谈你阿妈做丧事啦,我今天就当替福生清理门户了~教你做人啊细佬,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说罢乌鸦手一挥,他的狂徒们瞬时纷拥而上,肥佬田的人舞起真刀真枪的战斗力几乎等於零,只能被迫边退边招架。

车库里打斗声四起,肥佬田笨拙肥胖的躯T,不得不在求生的关头努力地快步挪动,他眼看着自己要被人群淹没,只能转身求他最不想求的人。

「细羽,帮我…帮下我啦,救命,我不想Si在这里,我是你老大啊…」他整个人扑倒在地,SiSi抱住阿羽的腿,汗Ye和眼泪蒙得脸上到处都是。

「田寿辉你也有今天。」

阿羽生出恶有恶报的快感,打心底厌恶这只肥猪,可眼下形势危急,自保还来不及,哪还顾得上这卑鄙小人,她用力挣开肥佬田,在一片厮打中寻找机会突围。

混乱中她出手打倒几人,肩膀不慎还挨了一棍,总算瞅住空袭,从左侧突破过去。

然而没跑几步,又有几个人向她堵了过来,走在前面的正是下山虎乌鸦。

一名戴眼镜留长发的古惑仔握拿钢管横在面前拦住她,其余的排rEn墙阻止她通过。

乌鸦昂头似笑非笑,那对鬼眉压眼的双瞳向她俯视,就像深渊巨口要把她吞下。

「瘦骨仔~」他摄人心魄的声音响起,阿羽不禁有些汗毛倒竖。

「闯了祸就想溜?嗯?」

阿羽在墙边无路可退,蒙混过去是不可能了,她竭力使自己镇定,喉咙沙哑:「麻烦让开!」

众人面面相觑後起了哄:「是个nV的啊!」

「我说怎麽长得好清秀,你叫什麽名字?」乌鸦伸手就要去擡她下巴,被阿羽挡开。

「够劲够姜!我好Like,喂,你到黑虎帮我打拳赛好不好?」

开什麽玩笑,阿羽对他这类危险黑道分子没有任何好感,应该说极为痛恨,避之唯恐不及,不要说扯上关系了,打拳赛更是无稽之谈。

她不予理会,拨开乌鸦,却被对方钳住衣领一把推到墙上按住。

乌鸦孔武有力,阿羽使出蛮劲推不开他。

他慢慢靠近,对她上下打量了几眼,阿羽感受到对方鼻腔的热息呼在她脸上,yAn刚的面庞夹带邪气,身上大块的古铜肌群散发着撩人的温度,她难为情地撇开头。

「给你次机会,你和肥佬田有什麽过节我不介意,只要肯来黑虎打b赛,今天的事一笔g销,後面的烂摊子我帮忙收拾,觉得怎麽样?」

阿羽把乌鸦的手往旁用力甩开,乌鸦也适时松了劲。

「下辈子吧。」她倔强给出否定答案。

「我成棚人都在,你走不掉的别说我,福生那边会放过你吗?」

「乌鸦,你吓唬我?别挡道!」

「喂,我大佬给你面子,识相点啊靓妹!」一旁的眼镜男凶恶地指着她。

身後传来铁械掉落在地板上的金属撞击声,斗殴渐渐平息,肥佬田没了动静,不知生Si。

阿羽强迫自己镇定,慢慢沉着冷静下来,正视乌鸦:「如果不是这次拳赛我也找不到鬼头,说什麽都要多谢你,瞎猫撞上Si老鼠吃屎吃到豆,好歹让我报了仇」

她到底是如此铁骨铮铮,毫不畏惧接着说:「既然结束了,要劏要杀随便你啦。」

「那就是说你认识鬼头?」

「飞上天脚底我都要了结他,没必要跟你说那麽多,乌鸦,你要麽就滚,要麽就杀。」

乌鸦依旧笑得不置可否:「好啊,想和你的Si鬼大佬一样,那我成全你。」

站在东星下山虎的地盘,孑然一人孤立无援,生杀大权不由己握,阿羽就在几秒间接受了这样的宿命。

她双手推开眼前的人,毅然往车库门口走去,脚步放慢,屏住呼x1,等待身後的杀戮来临。

十几步的路程安静得出奇,而想象中的风暴并未如期而至。

直至车库大门,她忍不住大口x1气并转过身来。

一票人未动半寸,那个乖张的下山虎叉起双臂,拱起嘴角淡定地站在原地注视她。

整个场面太诡异,阿羽自己都不敢相信,鬼使神差地问了乌鸦一句:「鬼头…他Si了吗?」

乌鸦没有说话,只见他慢慢举起右手,竖起大拇指倒转朝下。

他放走了她。

那一夜,阿羽沉沦在无数梦中。

她梦见多年前和安淇在大帽山看日出有说有笑,转眼间安淇在她面前风化为骷髅;

又梦到素未谋面的父母,他们的脸无法看清,阿羽在他们身後追逐却怎麽也追不上;

还有乌鸦,在梦里这个男人周身燃起熊熊火焰,那炽热灼烧的痛感太真实。

混沌中醒来,阿羽脑袋一阵眩晕,望着上方的床板,才发觉自己躺在家中,屋内没有开灯,窗外雨点有节奏地打在玻璃上。

水滴朦胧,街边鳞次栉b的霓虹灯闪耀着异样的光彩,透过窗户映照在她脸上,原来不知不觉已昏睡了整整一天。

她打开房门,小厅中光线暗淡,相依为命的唯一亲人坤叔正在摇椅上酣睡,阿羽不忍去打扰,悄悄为他盖上薄毯。

一切就这样戛然而止地结束了麽,5个年头,最後如此般快意恩仇。

福生那边似乎没有动静,警察没有找上门,东星那个残暴的乌鸦也就这麽算了?她想起这人就不舒服,隐隐感到有些不安。

人生并不能像戏里所演绎的那样,在大风雨过後拥有完满的收场。

除此之外,阿羽还不得不面对另一个现实的问题。

若g年的社团生涯,使得她不知怎麽继续新的生活,曾经优秀的学业早就放弃了,如今摆脱了字头,在香港又有什麽营生能适合她这种有不正常经历的人呢?

该何去何从,她陷入了迷茫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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