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小黑就跟在贺绥脚后,个头儿太小,小牧的注意力又被白嫩胖乎的贺夜吸引,导致他跟老李头他们说了半晌的话居然都没能发现。
这会儿小黑挂到了小牧网兜上,还使劲儿似的在半空划拉四条腿,鼻子里呜呜声不断,看着忒是可怜。
早上出发的时候贺绥想着小黑拴着链子路上不方便,于是给小黑的项圈上挂了个小布袋,里面塞了个几张限制符,其中有张拘禁符,效果就跟周凯他们玩的网游里面点了宠物跟随,让小黑只能在他脚下一定范围之内活动。
虽然还是不能撒欢儿的在这个满是食物香气的世界里浪个够,可至少脖子上不用拖着哗啦啦老沉的铁链了。
小黑被贺绥套上项圈之后就感觉浑身本就不算多的力气居然又少了一多半,连什么都能咬的牙齿都似乎受到了禁锢。
比如说一样东西若是那个叫贺绥的人递过来的,那就没事,钢铁都能次掉。
可若是其他人递的,那就连大一点的棒子骨都咬不碎,若是没人递,那好了,一口牙齿就是正儿八经的奶牙,这会儿连个网兜都咬不破,牙齿反而还挂在上面取不下来了。
这两天都在偷偷的找机会想要磨掉项圈呢,可惜到现在小黑一点成功的希望都没看见,所以小黑这会儿被小牧伸手抓到手里也只能蹬着腿儿气闷到汪汪叫两声。
“狗,这你可不能吃,等你长大了才能吃。三爷爷,这是什么狗啊,这么小?”
看着小,握到手里更小了,蓬松的毛一揪,小牧怀疑这都能塞进爷爷喝茶的大茶缸子里了,城里人就是不一样,养个宠物都这么稀罕。
“这是我们单位里的,我们都走了也没人照顾它,就带过来了。走,小牧,回村里去,一会儿我还要跟你爷爷唠唠嗑喝一杯。”
小牧少年心性,看见稀罕的东西一时倒是把正事给忘了,闻言立马想起来,弯腰把小黑给放到地上,站起身蹭到李海生旁边,跟神奇的恢复了正常的小伙伴说话。
贺绥想着一路上小黑确实没吃多少东西,叹了口气,反手拉开背后的侧背包,掏出一叠灵符,趁着周围没人小牧又走在前面,迅速塞到小黑嘴边。
终于有吃的了,小黑迫不及待的一口咬进嘴里一仰脖子就吞了,贺绥怀疑它根本就没嚼哪怕一下。
吃完了小黑还不满足,后腿蹬地一把抱住了贺绥正要收回去的手掌,又是歪头蹭又是舔手指,喉咙里发出呜呜讨好的声音。
忙活了半晌招数都用完了抬头看贺绥,发现贺绥一脸复杂的表情,小黑以为贺绥不满意,连忙后腿了两步人立而起,两条嫩乎乎的前脚搭在一起做拱手作揖的姿态。
旁边刚走出两步的夏冬跟周凯看了笑得不行,李海生跟老李头回头一看,也是忍不住笑,一旁的小牧看得一愣一愣的,嘴里嘀咕道,“乖乖我的爷哎,果然是大城市来的狗啊。”
小牧开始有点理解爸妈那么辛苦都坚持要接他去城里上学的原因了,看看,城里的狗都这么聪明,要是人去了可不就能变得更聪明了么?
周凯嘿嘿的笑,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块肉脯,蹲过去奖励般的喂给小黑,还壮着胆子摸了摸小黑的脑袋,“行啊小黑,不愧是我家老大养的狗,学习能力就是不一般!”
昨天周凯就拿了手机放了不少宠物卖萌的视频给小黑看,美其名曰让小黑跟上时代的步伐,不做一只落后狗。
摸完了觉得手掌心有点儿麻酥酥的,就跟被电了一下似的。
周凯以为是小黑身上的静电,收回手随便在裤子上搓了一下,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贺夜眼神莫名的全程盯着这个二傻子的举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果然是真勇士,以后还是少欺负这二傻子三回吧。
虽然贺夜也不知道小黑是什么来头,可跟地府有关,身上又散发着让鬼邪惧怕的气息,肯定是他们鬼的天敌,说不准小黑没有项圈的时候能凭着巴掌大的身体跳起来一口一个把他们俩给吃了。
耽误了这么一会儿,老李头喊着大家赶紧回村,李家的老房子许多年都没住人了,这会儿回去了还要看看能不能整理出来,要是不能住人了还得去村里找人借房。
钩鳓村村口就是一个简陋得连护栏都没有的双洞石板桥,走到了这里才陆陆续续看见了人,不过多是老人小孩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老李头已经有两年多没回来了,当年老李头儿子儿媳妇出事回来了一趟,可因为要匆忙赶回去照顾还在医院里进行治疗的孙子,便是儿子儿媳的后事都安排得十分简单,也多亏了村里的人帮衬。
知道老李头要找撞死儿子儿媳的凶手,当时一群老头儿老太太还一起凑了份子钱,由老村长给老李头送到手里。
这些情分老李头都急着呢,这回回来除了给儿子儿媳扫墓,还有就是要好好感谢一些下村里人,也让他们看看恢复健康的孙子,让大家伙儿放心。
钩鳓村是个小村子,也就几十户人家,如今这不年不节的,也就几十个人在村里生活,还要算上各家各户的小娃娃们。
李海生他们家在村尾,一路走过村子主干道,基本全村看见了老李头他们都人都过来跟老李头打了招呼,知道李家的小孩恢复了,都说是海神保佑,又看贺绥他们都衣着打扮,是城里的年轻后生,得知贺绥如今是老李头的领导,再看贺绥不同一般人的气质,一个个热情中多了几分尊敬,连带着对跟在贺绥脚后跟处的小黑狗都被人用仰慕的眼神远远围观。
在大城市里当领导的人,肯定不是普通人,养的狗也这么稀罕,肯定不是普通狗,没看村里的猫猫狗狗一个个看见小黑狗一眼就惨叫着扭头就跑得没影了吗?
李家的房子是很普通的那种早年的二层楼,直上直下,每层只有两个房间,楼梯间在外面。
虽然墙壁上都生上了各种各样绿油油的青苔,房子里面墙壁上也有湿漉漉的水垢,却也没有破烂到不能住的地步。
老李头把打开的挂锁重新锁在门环上,钥匙挂回脖子上,“处长,夏警官,这几天要委屈你们了,不过里面的床都还能用,我去隔壁借几床被单,咱今晚上先凑合一下。”
老李头打开大门后发现桌子上没什么灰尘,猜到应该是小牧爷爷奶奶这两天就过来帮忙收拾过了,这样一来要收拾出来就简单多了。
小牧已经跑回去跟他爷爷奶奶说三爷爷跟小海回来的事,李海生也被他笑嘻嘻的拉着跑了。
房间里的感觉让贺夜跟周凯这种特殊存在很喜欢,一进门周凯可算是扔了大黑伞了。
如此,一行人暂且就在钩鳓村住下了。
晚饭是村里其他人送来的各种各样的食材凑合着弄出来的,第二天早上陪着老李头跟李海生去扫墓,他们钩鳓村的墓地都是挨着的,全都安排在村子后山上,站在那里刚好能够看见村口进来的那一条肠道,村尾往东南,老李头说普旯村就在那边。
卅岛这边的村子规模都比较小,站在后山高处就能直接看见普旯村整个村的地势地貌。
贺绥拿上罗盘登高而望,那边却是一个狭长的高塔三角形,三角顶端所对应的那个地方,正好是海里。
换句话说,这就是倒喇叭型。
海中凶煞全由喇叭口倒灌而入,村子里又地势低洼,背后更没有可以保卫一方土地挡煞克水的大山,可不就全村都日夜浸泡在了凶煞之气中。
贺绥寻不来风水宝地,却擅长寻凶险大恶之地,凑了巧了,普旯村居然正正好一点不差的就是个大恶之地。
何谓凶险之地?有些人仔细一观察就会发现,某某地方的人普遍会得某种病,或是糖尿病或是疯病或是各种各样的癌,更有某某聚居地总会发生这样那样的意外事件,或是淹死人或是坠崖或是落石伤人,这是风水上的凶与险。
前一种是凶险之水,后一种是凶险之风,一在内因一在外因。
何谓大恶之地?
同前面所说一样,很常见的譬如,某某村总出杀人放火吸、毒抢劫强女干等等作奸犯科之人,某某村村民普遍三观清奇思想扭曲败德之风盛行,这就是大恶。
贺绥跟老李头打听,老李头一听,惊道,“确实是这么回事!”
普旯村比其他村都还要穷的原因,除了莫名其妙鱼虾不愿意去之外,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普旯村的人懒惰成性,且小偷小摸的很多,出去外面打工的年轻后生也不踏实工作。
“就像你们说的那个董天,我昨晚去打听了一下,想起来是哪个董家娃子长大的,他爷爷就是当年闹饥荒那会儿偷东西偷到其他村,被人给打得半死,回家没多久就去了。女人第二天男人都没送出门就收拾包袱去了第二个男人家里……”
说起那些个事儿,老李头脸上的皱纹都能夹蚊子了,看起来就很不赞同那个村的风气,“……反正他们存男女老少几乎每个人都偷过别人东西,出来行走也是这么个德行,被抓到了还理直气壮的骂人。”
当年那个村人多的时候,真跟一方毒瘤没差了。
“后来好像是……”
老李头掰了掰手指头,皱眉算了算,“好像是七年前,那一年是我儿子儿媳刚在城里工作稳定下来的时候,所以我有印象,那一年也不知道普旯村犯了什么煞,一年就在海里死了十几个人,都是家里的壮劳力。有的是出海捕鱼,有的是莫名其妙找不到人,家里人都以为是又悄悄摸摸做那种生意去了,结果七天之内尸体就被海水冲了回来,还恰巧就冲到他们村村口的海滩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说起这个事,老李头眼神忍不住往普旯村那边看了过去,好像这样就看见了当年的情景,“那一年普旯村夜里隔三岔五就能听见敲冷锣的,还有时候还能遇见一晚上就好几场叫魂,晚上猫猫狗狗的也哭叫个不停。”
旁边夏冬忍不住皱巴着脸发问,“怎么这么多人出事,当时有没有报警?”
老李头哂笑,“嗨,这都是死在海里的,能身上也没看见什么伤口,人家警察来了也只让大家伙出海小心点。”
李海生那边已经正正经经的把自己的朋友贺夜周凯以及小黑都介绍给爸妈了,回头看了贺绥他们这边一眼,又开始跟躺在坟里的爸妈介绍起自己超级厉害的师父。
周凯在一边撑着伞左右转圈,一会儿忍不住蹲到李海生旁边,“小海,要不然我钻进去替你看看你爸妈过得咋样?”
贺夜一把揪住周凯的大黑伞将轻飘飘的周凯拽了起来,“别捣乱,你这个跟闯人宅子有什么区别?”
周凯不服气,想说他这不是正向人家的儿子申请嘛。
李海生也就嘀咕完了,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泥巴草屑,“不用了,我其实知道爸妈肯定已经不在里面了,要是现在他们都还在这里困着,那才糟糕。”
他就是对着爸妈的坟墓想要说说话,心里有个自我安慰罢了。
如此一想,李海生觉得有点没意思,抿唇拿了水杯仰头喝了一口水,眼睛随意的往旁边一撇。
突然看见了什么,李海生一怔,放下水杯扭头眯着眼认真再看,旁边周凯还小媳妇似的试图解释自己刚才不是故意说话扫李海生的兴,李海生盯着看了片刻,那光又是一闪,李海生连忙出声喊贺绥,“师父,那边有个什么东西,闪了两次光!”
“别是镜子之类的垃圾反光吧?”
周凯嘀咕一声,撑着大黑伞一蹬脚就往那个方向飘出去老远,贺绥他们也被李海生的叫声引了过来,还不等说什么,周凯那边就哇呀大叫一声,刚才还能看见站在一处石头上的周凯突然就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一把醒目的大黑伞在原地滚了几滚掉到了看不见的低处。
与此同时,贺绥脚边跟着的小黑也蠢蠢欲动的汪汪大叫,想要往前面冲,却又迫于禁锢符,冲到一段距离就不得寸进。
如此,那边定然有什么东西。
贺绥叮嘱夏冬老李头以及李海生三人留在原地,自己弯腰左手操起小黑右手夹起贺夜脚步敏捷的就往那边跑。
老李头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跟了上去,“阿绥,那边是我们这边的海神庙!”
贺绥仓促应了一声“知道了”,这话音从远处模模糊糊的传回来,老李头却实在放心不下,“那海神庙还是以前偷偷建的,不过最近几年都没人上来了,也不知道那里发生什么事了,阿凯那小子到底有没有事!”
夏冬有心想要跟过去,此时一听,犹豫的看老李头跟李海生,“要不然我跟过去看看?你们两个留在这里。”
老李头不赞同,“你又不知道海神庙里有些什么是个啥情况,还是我过去,好歹我还知道些事儿,说不定能帮上忙!”
李海生却是懒怠跟这两个大人说话,自顾自的撒腿跑了,“爷爷夏叔叔你们留在这,我腿脚快先去看看!”
说得好像别人就腿脚不行了似的,老李头又气又急,也跟着追了上去,夏冬还能说什么,当然只能跟上老爷子,三个都去。
且说周凯刚才撑着大黑伞一跃到了半空,临时感觉风向一变,怕被太阳晒到身上,所以周凯整个人都缩成一团蹲在了伞面下,左右看了看,寻到一处地势比较高长满了青苔的石尖上。
寻好了落脚地,周凯调整方向增加重量坠了下去,抬眼间刚远远的看见了一个飞起的屋檐角,谁知落地的瞬间居然根本就没感觉到踩到石头的踏实感,反而一脚踩空。
原本对于周凯一只鬼来说,踩空就踩空吧,总归本来就是会飘的,可脚下的踏空之感却全然不同一般,周凯只感觉身体一沉,就好像地面下有个什么东西在大口吸气一般,眨眼的功夫不到就把他给吸了进去。
周凯只感觉眼前一黑,再睁开眼,发现自己居然到了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
周凯顿时吓得瑟瑟发抖,抱着自己哆哆嗦嗦的试着小小声喊了一声“喂”,居然回荡之声重重叠叠,周凯自己喊一声,听到耳朵里却起码有二三十声。
这个地方应该是特别空旷,周围还都有阻挡,要不然一马平川的不可能有这种带着嗡嗡声的闷沉回响。
不知道怎么的,周凯突然脑补出了装在坛子里的咸菜疙瘩,此时自己好像就是孤零零落在坛子底的一个咸菜疙瘩。
贺绥听老李头说那边有海神庙,顿时谨慎不少,虽然着急,却也不能莽撞行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垂眼看见左手小黑兴奋得亮晶晶的小黑眼睛,贺绥心念一动,夹着贺夜的姿势换了一下,让他趴在自己肩膀上,“帮我把背包里的狗链拿出来。”贺夜晃了晃腿,“放我下来,我能自己跑,不会拖慢速度。”
他如今只是不能耍酷用鬼步而已,其他能力还是在的,他并不是一个真的十个月大的小奶娃。
贺绥颠了一下他,让他别闹,“此地有古怪,你沾地怕就要也被掳了去,除非你能飘。”
无法虚化的贺夜,如今根本就不能飘。
贺夜瞬间也想明白了贺绥的顾虑,也不再多做纠缠,听话的趴在贺绥肩膀上拉开贺绥背上的背包拉链,从里面翻出了狗链,自己双脚垫在贺绥胳膊上一蹬,整个人就翻进了背包里。
贺绥把狗链越过肩膀递给贺绥,“那我在你背包里,不能影响你动作,要什么东西我也能给你拿。”
现在贺夜是个有影子的“人”了,并不怕直接接触贺绥的那些桃木剑之类的东西。
幸好贺绥今天上山都带着全套的家伙什,要不然现在还真有些冒险。
贺绥不反对,拿了狗链就给小黑扣上,然后扯了小黑脖子上那个小布袋里的几张三角黄符,将小黑扔到了地上,低喝一声“走!”
小黑不明所以,不过禁锢被解开的感觉真是爽呆了,现在它不仅能到处跑,还能随便次东西!
小黑浑身一震,小小的一只愣是震出了一股子霸气,可惜震完了还是毛茸茸巴掌大一团。
不过小黑一点不在乎,它能感觉到,前面有个超级好次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