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出了小黑子,贺绥刚想着这下应该能够用最短的时间找到周凯了,可这个念头刚升腾到一半,小黑拽着狗链猛地往前一蹿,拉得贺绥差点扑倒。
好在狗链是特意炼制过的,拉在贺绥手里小黑蹦得再激动也跑不脱。
贺绥连忙给自己拍了个轻身符,而后一抖狗链,这次小黑尝试着减低了一点速度往前跑,果然能跑动了。
小黑心里急得不行,一开始还吸取了第一次猛蹿结果被链子勒了脖子的教训刻意压低了速度,可越闻那个味儿越着急,不知不觉小黑就加快了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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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贺绥依旧跟得上,小黑这才甩开了四条腿儿的全力往前冲。
小黑没什么记忆,懵懵懂懂的就知道自己肯定贼厉害,日天日地都不怕的那种,可惜现实是残酷的,事实上在社协办里小黑连桂花树上那一窝鸟儿都抓不到。
除了这种模糊的事实证明不太准确的记忆,小黑脑袋里剩下的就只有饿了。
饿啊,饿得看见地下的土都恨不得啃几口。一直到每天那个叫贺绥的家伙喂了它几百张灵符,又吃点肉啊零食之类的,再加上早上傍晚趁着贺绥做功课的时候偷点“气”吃,小黑这才算是勉强没饿疯。
饿过的人都知道,没闻到食物的味儿之前,这种程度的饿也勉强能撑住,可若是闻到食物的味儿了,那可不得了,若是不能立马吃到嘴,真能急疯。
用句俗透了的话来说,那就是连自己都能咬。
老李头他们只看见贺绥跑了一段路,再转眼却是再也看不见了。三人不放心,只能暂且往海神庙那边去。
咸菜疙瘩?周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里喊了一声就被自己的回音吓得再不敢吭声了,捂住自己的嘴徒劳的瞪大了眼睛四处张望。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听见嘀嗒一声,似有滴水。
这一声嘀嗒好似某一种玄妙的开关被启动了,滴水之声从稀疏到密集,不过几个心跳间就已经好似下起了一场大雨。
雨来了,又有了风,风声在回声巨大的空间里呜呜来回的咆哮,周凯觉得自己心脏都要从喉咙口蹦出来了。
周凯双手死死捂住嘴,怕自己不小心发出点想动惊扰了某种不知名的存在。
风雨已来,而后是雷电,有闪电划过半空,漆黑的空间里总算有了光线,周凯连忙借着这点光去看周围,下一瞬骇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只见周围白骨累累,又有船只残骸七仰八叉胡乱的堆积着,有桅杆依旧高高支棱着的,也有船尾插地整个船身高高翘起的,或塌或断或翻盖着,只一眼看去,周围全都是,简直就是一处船只乱葬岗。
按理说有这么多东西,这个空间应该不会轻轻叫一声回音都能那么强,毕竟东西越多声音传递越受阻才是。
周凯也是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刚好在一个翻过来的船尾下面,怪不得下雨了自己也没淋到。
有了光,不管这个光本身是不是一种危险,周凯还是感觉自己僵固的脑袋勉强能够转动了。
周凯感觉到脚下雨水不断增加,有种不详的预感,悄悄化作一只巴掌大的小黑鱼,漂浮着游到了旁边一只破损船仓的破洞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沙,沙沙,一阵缓慢的蠕动声传来,与此同时还有船体白骨被碾碎的卡嚓声,化作黑鱼的周凯瑟瑟发抖。
原本想要探出脑袋去看的,可想起有人说人的视线具有一种特殊的能量波动,连忙闭了眼睛贴着船舱,恨不得把自己也变成一块木头。
有轰隆声响起,沙沙蠕动声越来越近,周凯感觉自己所在的破船下一秒就要被不知名的东西压碎,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突然听得“汪汪”两声嫩呼呼的奶狗叫,周凯有一瞬的恍惚,半晌才想起这是小黑的声音啊!
周凯顿时浑身一震,害怕到绝望的内心升起了一股希望。
头上原本还在轰隆打雷的响动陡然一滞,整个原本闹腾得很的空间就好像突然被人按了关闭按钮的播放机,瞬间就变成了极致的静,闪电带来的亮光也渐渐消失,空间再次恢复成周凯刚进来时那般漆黑寂静。
周凯却一点不敢动弹,就好像冥冥之中感觉到了那个发出沙沙之声的存在还安静的潜伏着。
小黑的叫声消失了一会儿,正当周凯开始怀疑刚才的声音是不是自己的幻觉时,头顶天空突然卡嚓卡嚓一顿脆响。
周凯没敢伸头出去看,自然看不见原本漆黑的天空居然好似被什么东西一口一口咬来吃了,而一缕缕光线也从不断增大的缺口处照了进来。
且说贺绥被小黑带着一路狂奔,先前周凯是飘过去的,所以一跃之下飘出去的距离还是不短的,而贺绥他们则是用脚在地面上跑,花费了些许时间。
等到小黑闻着周凯以及食物的味道蹿至刚才周凯消失的石头处,却是汪汪高兴的叫了两声就开始刨土。
那是一块独自高高耸立的石头,也不知那上面有什么,居然让小黑这种什么都要吃的生物不肯用嘴去啃表面的青苔,反而是用爪子刨。
可如今小黑厉害的也就是那一张嘴,身躯爪子到底是奶狗的模样,刨了半晌也刨不开,顿时急得呜呜直叫。
“是要把这些东西刨开吗?让开,我来。”
听到贺绥的话,小黑连忙退后让开,眼巴巴的看着贺绥。
贺绥蹲下伸手揪了一把,没感觉这青苔有什么古怪的,担心这里有什么古怪,贺绥反而不敢轻易的用玄门手段,好在这一块石头也不大,且还是呈的尖塔形,只顶端有个巴掌大的平台。
贺绥干脆直接伸手拔,不过半分钟左右就把上半个石头部分拔干净了。
小黑吐着舌头迫不及待的凑了上来,正当贺绥以为它要干什么大事的时候,这厮却是歪着脑袋张嘴就卡嚓卡嚓从石头顶端开始咬了起来。
在贺绥看来那是石头,可小黑却吃得喷香,便是钻在贺绥背包里的贺夜也是看得目瞪口呆,怎么也想不到这世上还有连石头都吃的。
不管围观的一人一鬼作何感想,反正小黑是一口一口吃得越来越快。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贺绥紧紧拽着拴着小黑项圈的链子不敢松手,虽然知道这样会耽误小黑的动作,可他现在更不敢放这只怪狗出去了,贺绥真的怕小黑凶残起来他们所在的整个地球都能被它给吃光了!
小黑吃起来了也不管脖子上哗啦作响的铁链又多烦狗了,吃的速度越来越快,一开始还能看见它的身形呢,到了后面居然就只看得见一团黑影围着啃出来的缺口打着圈了。
贺绥连忙又给自己拍了个轻身符,果然,刚拍完小黑就已经拽着狗链从缺口跳了下去。
被小黑啃开的石头里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贺绥跟着小黑跳下去的时候接着缺口处有限的一点光线,只能看见下面隐约矗立着影影绰绰的东西。
看不大清,第一时间清晰感觉到的却是一股“怨”,浓郁得让贺绥都忍不住心中一颤,有一瞬间想起了转世贺绥前二十几年里受到的种种委屈绝望。
可惜也只是一瞬,贺绥习自然道数十载,早就已经将“顺其自然”四个字融入了骨子里神魂中,这般浓郁的“怨”也不至于能让他情绪失控。
“怨”是生灵死后神魂消散残留下来的一种气,像这个空间里这般浓郁的“怨”,让任何人进来,怕是都要瞬间沉溺于往日的绝望痛苦怨恨中。
或失声痛哭或失去理智由怨生恨迫切想要报复记忆中让自己痛苦的那些人,这也是所谓的心魔,而“怨”则是引诱心魔爆发的一种。
蹲在背包里的贺夜本身就是三气凝聚催生,自然不会受影响,反而感觉浑身舒畅。
贺夜张嘴呼的吐出一股阴风,随着阴风的出现,无数磷火从地面飘飘忽忽升腾起来,于是黑暗的空间里就有了盈盈绿光照耀。
贺绥看见下方是一根高高支起到桅杆,连忙一拧腰在半空强行转了个方向避开了去。
不管那桅杆是否已经腐朽,自己从高空坠下落到那上面总归讨不了好去。
小黑似乎看见了什么,又是兴奋的叫了好几声,刚一落地就想要往外面蹿。
贺绥也已经看到了那个高大得比二十几层楼还要高大得存在,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同时反手拽着狗链一拉,强行将小黑拽得停了下来。
那高大的存在已经蠕动着转头朝他们这边看了过来,头上两根粗长的触角左右上下的探了探,似乎有些迟疑。
贺绥可不敢耽误,蹲下身拽着小黑的耳朵交代,“我现在把你的项圈取了,若是你打不过那个大家伙就回我这里来,另外我们约法三章,不许跑掉,不许贪吃让自己陷入危险,最重要的是不准吃我没点头许可的任何东西。”
贺绥知道小黑能听懂话,此时也顾不得许多,若是他继续用狗链项圈拘着它,贺绥怕这回自己这一人一鬼一怪狗就是给那大家伙送菜的。
小黑从喉咙里呜呜两声似乎很不情愿,贺绥说了“生死簿”三个字,小黑果然垂了下脑袋,算是同意了。
然后小黑扭头朝不远处的大家伙抬了抬左前爪指了指,贺绥撸了它狗头一把,手指在项圈上一抹,原本无缝的项圈瞬间脱落。
贺绥拍了拍小黑的背脊,“去吧,吃了它。”
小黑眼睛顿时一亮,转身想要蹿出去,突然想到了什么,用脑袋顶了一下蹲着的贺绥膝盖,然后抬抓拍了一下胸脯,这才如同一道黑影般速度奇快的蹿了出去。
看着小黑离开的背影,贺绥莫名其妙突然想到一只狗到底是如何做到曲腿拍胸脯的,也不知小黑的腿骨是不是结构不太一样。
解开了所有束缚的小黑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一开始还是四脚踏地的跑,可到了后面居然足下生出一股清风,整只狗直接凌空奔跑。
贺绥看得不知自己是该忧还是该喜,转念又想到了生死簿上。
一切都是因为当初他破地府请神君,开始是发现这个世界诸多古怪,这才想要请神君询问。
也不知地府到底出了什么事,神君没来不说,连个阴差也没影,却把镇地府的人书生死薄给请了上来,真可谓是问题没解决,反请来一个大、麻烦。
鬼火随着空间里还在不断徘徊的那股子阴风越来越多,有的被风带着飞到了高空,有的又自发围到了会动的一切生物旁边。
贺夜突然拍了下贺绥的肩膀,抬手往一个方向指,贺绥回过神顺着方向看过去,只见一只黑鱼被一群鬼火追着以乳燕投林的姿势跌跌撞撞扑到了贺绥怀里,完全忘了自己好歹也是个大男人。
“呜呜呜老大吓死我了!刚才我差点被怪物吃掉了!还有一群鬼火追着要把我烧掉!”
贺绥抬手想要把黑鱼从怀里拽出来,却一手摸到了湿润,低头一看,黑鱼居然当真哭出了眼泪,一颗一颗葱眼睛里滚出来,不过片刻就打湿了贺绥胸前的衣服。
贺绥这下是真的只能叹气了,感觉乱糟糟一团,现在他都不知道周凯到底修的是什么道了。
不远处那个大家伙突然哞的叫了一声,似牛非牛,带着恼怒。
贺绥不再管周凯,站起身凝眸看去,只能看见那大家伙一个怪突然垂头攻击自己的腹部,又或是突然扭身张嘴咬自己背部。
贺绥让周凯托自己跟贺夜一起飘到半空去。
周凯趁此机会故技重施的咬着老大的衣服把自己挂在老大身上,感受到老大的心跳,这才有了安全感,听话的腾起一股风让他们一人二鬼都飘了起来。
不过周凯能力有限,飞的高度并不算高,有鬼火随着风的流动飘了过来,贺绥微微眯眼看过去,这才看清的这个大家伙的整体模样。
这却是一团没了壳的螺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