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独孤寒是一代枭雄,能征善战,英勇无敌,那么拓拔修就是他的大脑,虽然文弱,却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他们这对君臣,就好似秤不离砣、砣不离称,互相成就了彼此。
因为有拓拔修,独孤寒才能成为北秦史上最伟大的君王,不仅一统北秦,在养精蓄锐二十年后还能踏足大兴,入主中原。
而拓拔修因为有了独孤寒的赏识,才会从一个人人不屑的混血庶子,成为一代名臣,载入史册,流芳百世。
这样的两个人呀,本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知己,皎月却决定搅和搅和,叫他们……秤离砣、鱼离水。
离了心的君臣,还能在未来团结一心,征伐大兴吗?这么想着,皎月不由弯了弯眉眼,对着拓拔修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拓跋大人,好久不见。”
“娘娘,您来了。”拓拔修贪婪地看着这张令他魂牵梦萦的脸,语气温柔地对她问好。他有心问一问她这些日子可还好,但是又局限于自己的身份,如何好过问后宫之事?
“好巧。”皎月一笑,便如春花灿烂。可是拓拔修发现,她虽然笑着,却笑意不达眼底。陛下所做之事,还是伤害到了她。
拓拔修心疼不已,可是她不说,他便无法问。拓拔修只能无声地看着她,一时陷入了沉静。
皎月却先开口了。
“拓跋大人在看什么呢?”皎月探头过去,却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随手抽过拓拔修手里的书。
拓拔修一楞,低头看向落到她手里的书,才发现自己之前竟然把书拿倒了。
拓拔修瞬间涨红了脸,然而看到她的笑容,又觉得能让她展颜一笑,自己出糗也算不得什么了。
“我……我……”拓拔修有些结巴,面对满朝文武也从不怯场,面对百万雄兵也依旧沉着冷静的军师大人,在她面前却紧张到不知如何说话。
皎月看着男人白里透红的俊脸,有些俏皮地开着玩笑:“拓跋大人果然学富五车,艰涩的史书也能倒背如流啊。”
被皎月这么一调侃,拓拔修索性破罐破摔了,自嘲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让娘娘见笑了。”
这一出小意外,让两人之间的氛围顿时松快了不少,拓拔修放下手里的书,指了指窗边的坐榻:“娘娘,今日天气不错,不如小坐片刻?”
皎月点了点头,温柔地看着拓拔修:“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二人坐到窗边,温暖的阳光落在身上,拓拔修觉得她全身就像是闪闪发光。原来,古人所说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就是这般吗?
“对了,拓跋大人,老夫人的身体还好吗?”皎月问起了拓跋修的母亲。他的母亲年纪虽还不大,但是前半辈子受尽苦楚,身子十分得差,一到冬天就煎熬得很。
提及母亲,拓拔修心情有些低落:“母亲的身子还是老样子,多谢娘娘关心。”他顿了顿,又道,“对了,母亲还让我向您道谢,您送的那幅画,她十分喜欢。”
皎月闻言,浅浅一笑:“老夫人喜欢就好。”
半开的窗户正对着御花园,拓拔修感觉到阳光落在身上,照得他整个人都暖洋洋的,而对面坐着的女孩,手捧着一卷史书,轻蹙着黛眉,温文雅致,拓拔修感觉自己的梦境似乎成了真。
红袖添香,举案齐眉,原来就是这种感觉吗?
然而美梦毕竟只是梦,拓拔修尚未沉迷多久,就被迫从梦中醒来。
对面的少女大约是坐累了,起身舒展了下身体,拓拔修刚想随之起身,却看到她做了一个不要动的手势。
拓拔修立即停住动作,有些困惑地看着她:“怎么了?”
皎月缓缓坐下,背对着窗户,低头依旧看着书,然而说出来的话却让拓拔修心头猛地一跳:“陛下方才看到我了。”
拓拔修心头那点温暖缱绻,瞬间便退得一干二净。
大约是为了不引起窗外之人的怀疑,皎月抬起头看着前方,目光虽然没有对着他,语气中却满是安抚:“不过,陛下应当没有看到您。”
拓拔修并没有被安慰到。陛下既然见到了她,大概率就会朝这边走来。
拓拔修并不害怕自己被怀疑,换做是陛下其他妃嫔,他都可以坦然地站在这里,他一向信奉身正不怕影子歪,更何况,他也有信心,在他和那些妃嫔之间,陛下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自己。
可是换做是她,他却不敢冒险,拓拔修害怕自己会给她带来伤害,害怕陛下会因为自己而怀疑她、轻视她,让她本就糟糕的情况雪上加霜。
“我、我现在就走。”拓拔修感觉自己真的就像是偷?情的情?夫一般,虽然这样的想法十分龌龊,可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却让他不由地有这种感觉。
皎月看着他匆忙准备离开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晚了。”以独孤寒的眼力劲,拓拔修此时若是从楼下离开,岂不是正好撞到?
拓拔修大约也想到了,陛下可是能够在万军之中取敌人首级的高手,他就算用跑的,只怕也快不过他的速度。
“拓跋大人,只好先委屈您了。”皎月指了指屋顶上的一个小天窗,爬过这扇小窗户,上面应当是一个小小的阁楼,正好可以藏一个人。
拓拔修没有想到,自己堂堂一国军师,竟然有朝一日会落得藏在这满是蜘蛛网的阁楼的下场。
幸亏这藏书阁里还有平常用来整理高处书架时留下的梯子,否则以他的身手,还躲不进来。
拓拔修刚藏好没多久,楼下便响起了菊香的问候声:“给陛下请安。”
紧接着就是独孤寒的声音:“皇后可是在上面?”
菊香点头称是,不多会儿,便响起了独孤寒的脚步声。
独孤寒走上楼时,看到的便是一幅静女阅书图。温柔清丽的少女手捧书卷,靠在床边的塌上,全神贯注地看着手中的书,好似那本书,比他这个人还要来得重要得多。
李清溪昨晚说过的话,忍不住跳上了孤独寒的心头。
“姐姐喜欢诗书,父皇一直想给她找一位学富五车的驸马,盼望他们夫妻和睦,琴瑟和鸣……”
她喜欢文弱书生,也就是说,她根本不喜欢自己。想到这里,拓拔修心中积攒了多日的火气,便忍不住烧了起来。
“皇后真是闲情逸致。”独孤寒面带冷笑地朝着皎月走去。
皎月却依旧没有放下手里的书,只是起身弯了弯膝盖,略一行礼:“见过陛下。”
皎月是故意要激怒独孤寒。只有情绪激动之时,他才不会那么容易发现阁楼上的拓拔修啊。
然后……她这场戏,才好顺势演下去呢。
独孤寒一手夺过皎月手中的史书,只瞄了一眼就觉得头大如牛,‘啪’地一声随手丢在了地上:“不知所云。”
皎月连忙心疼地捡起书,小心翼翼地吹了吹:“您这是做什么。”
皎月珍惜的模样,让独孤寒心里更加心塞。他册封了李清溪为李妃,她竟然还是没有一点反应!那么痛快地加盖了凤印不说,还有心思来这里看书!
“做什么?”独孤寒冷笑着反问皎月,“难道这话不是应该我问皇后才对吗?”独孤寒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这样生硬地管她叫皇后。
皎月不以为意,低着眉眼没有说话。可是她沉默的模样,并没有让独孤寒心情好转。
她现在是连话都不想跟他说了吗?独孤寒一把抢过皎月手里的书,‘哗啦’一下撕成了两半。
皎月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似乎不敢相信他这双手刃过无数敌人的手,竟然会大材小用地拿来撕书。
“怎么?不能撕吗?”独孤寒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憔悴?难过?他在她的脸上统统没有看到,他只看到一张云淡风轻的脸,好似他所做的一切,都像是一场笑话。他跳上跳下,如同一个跳梁小丑,她却作壁上观,一点都没放在心里。
他不仅想撕书,他还想撕开她的胸膛,看一看她的心里,究竟有没有自己!
“您到底想做什么……”被独孤寒捏着下巴,皎月有些艰难地开口,他的力气很大,她的下巴很
快就出现一块红痕。
独孤寒看着那娇嫩的肌肤,想起只要轻轻一碰就能在她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记,想起她在自己身下辗转承?欢的模样,一双星目便开始发红,许久未得舒缓的身子开始发烫起来。
“我想做什么?”独孤寒喃喃地念着,低头吻了下去,“你是我的皇后……你说我对你……可以做什么……”
他要她为自己哭泣,他要她时刻记得,她是他的女人!
无助的少女想要挣脱,可是男人的力气是那么大,一只手就可以将她整个人提起来,一根手指
就可以让她动弹不得。
“不要……放开我……”呜咽的哭诉声断断续续地传来,拓拔修躲在阁楼里,赤红着眼透过那道
缝隙,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被他的君主强吻着,无力摆脱他的桎梏。
‘咚’的一下,拓拔修试着拉开阁楼的小窗,不由发出一声响动。独孤寒灵敏地察觉到异样,正准备转头去查看,他身下的少女却更加用力地挣扎起来,独孤寒不得不收回心神,继续与她纠缠。
“你放开我!”柔弱无力的少女用出了自己最大的力气,却依旧毫无办法,反而激得面前的男人动作更加粗暴起来。
阁楼里的拓拔修紧紧地咬着唇,手心早已掐出血迹,他想要冲下去,阻止这一切,可是他却看到女孩看向他的眼神,她对自己摇头,满眼哀求。
她不希望自己出去救她。
也对,他露面,只会火上浇油,让她的处境变得更加难堪。拓拔修一口咬住了自己的手臂,用疼痛来压抑自己内心的痛苦,阻止自己冲下去的冲动。
拓拔修感觉自己就像是身处岩浆之中,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他珍爱的女人,原来是被这样对待!
为什么!为什么!他从未像今日这样痛恨自己的无能,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得足够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他没有想过,当这唯一一个在他之上的人,对他心爱的女人做出这样的事,他又该如何是好!
‘撕啦’一声,裙摆被撕裂,无力挣扎的少女索性不再动弹。
“独孤寒,你不要让我恨你!”嘶哑的嗓音,蕴含着无尽的恨意,听着少女说出的话,独孤寒瞬间僵硬,终于在最后时刻停下了动作。
他抬头看着身下的女孩,衣裙被他撕扯了一半,全身狼狈却更显娇弱的美,她平躺在塌上,一双水眸通红而冰冷,拼命地咬着牙,不让自己颤抖得太厉害。
他在做什么?!她是自己的皇后,不是那些随意可以拿来泄?欲的伎子,他怎么能在这样的地方临幸她呢?
独孤寒慌乱地站起来,想要伸手去扶她,谁知少女却如同触电一般地躲开了他的手,就好像他是令人厌恶的毒舌一般。
独孤寒看着空荡荡的手,抬头便看到拼命地往后躲去,紧紧搂着自己却不肯哭出来的少女,感觉到无比懊悔和心痛。
“月儿……”独孤寒试着放低了声音,他蹲下去,让自己的身影不要显得那么迫人,“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这么对你……”
皎月抱着膝盖,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她这个模样,独孤寒心里已经预感到大事不好,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帝王尊严,他跪着上塌,想要抱着她安慰,可是他的靠近,却让饱受惊吓的少女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地往后退去。
她靠在窗口,几乎半个身子倚在窗外,红着眼睛回眸看着独孤寒:“不要过来!”
“好!我不过来!”独孤寒连忙后退,今日阳光虽好,可是温度依旧十分低,她的衣衫被他扯坏了大半,寒风就这样透骨地吹着她,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把人吹下去。
独孤寒想要上前将她拉下,可是又怕惊到了她,反而让她情急之下做出傻事,只能停在原地,不敢动弹。
“月儿,你先下来,你想打想骂,都随你,你别拿自己吓唬我好吗?”
“呵。”回头的少女一声冷笑,她看着独孤寒,眉目清冷,语气冰凉:“我知道,您在为最近这些日子的事生气,您想让我为您牵肠挂肚、拈酸吃醋,我没做到,您便想要羞辱我,教训我……”
听着少女的话,独孤寒哑口无言,原来她什么都知道,可是她……
“可是,我不想如您所愿。”姝丽纤弱的少女虽然身形狼狈,眼神中却满是骄傲,“我是大兴的公主,我有我自己的尊严,那些话,我对您说过一次,就足够了。您若做不到,我又何必再多费口舌!”
“此前一战,我大兴是败给了北秦,我身为当朝公主,为了黎明百姓,远嫁北秦和亲,我心甘情愿。可是这不代表我大兴就得跪着求生!”少女目光澄澈,满脸通透,“北秦虽然险胜,可也无力继续征伐,你我之间,是势均力敌的联姻,从不存在谁高谁低。”
听着少女一字一句,独孤寒怔楞地看着她,原来,她天真烂漫的外表下,藏着一颗七窍玲珑心,她对两国的局势,看透不说透,而他却始终把她当做不通政务的后宫女子,想要她如金丝雀一般取悦自己,这简直……就是对她的侮辱。
“月儿……”独孤寒看着站在窗边的少女,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将她白皙的皮肤衬托得更是透白闪亮,如同神女一般皎洁无暇。
而他却差点对她做出那样的事……独孤寒心中,此刻满是懊悔。聪慧如她,怎么会原谅自己的所言所举?!
果然,在独孤寒担忧的目光中,闪闪发亮的少女掷地有声:“你为夫我为妻,你为君我为后,本该举案齐眉、白头偕老,可陛下既然做不到……那么……君若无情我便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