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岸便是港口长街。
两侧商旅汇聚,街上游人如织。见赵云身披多摩梨水军革甲,纵马飞奔。行人纷纷躲避。却不疑有他。水军战败,早有斥候传回。然多摩梨王,却封锁消息。唯恐市中豪商,争相撤离。港口船只,一夜散尽。所谓因水而兴,因商得利。扼枝扈黎大江口的商业城邦。断不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若乱了商情,悔之晚矣。
故除多摩梨王并心腹宠臣,寥寥数人,知晓前方战况。余下一干人等,皆无所知。水砦兵士,亦不例外。毕竟,还有二十万大军,可堪一战。虑及胜负未分,蓟王又岂敢,分兵来攻。犯兵家大忌。
岂料蓟王,围魏救赵,请君入瓮。将多摩梨二十万大军,并数万大秦婆罗门守军,困死孤城。一夜速败。城外十丈环渠内,机关斗舰,日夜巡弋。尤其城门处,严防死守。凡敢出城,箭如雨喷。城内消息断绝,城外蓟王又兵贵神速。多摩梨王,毫无防备。
蓟王掘环渠,除瓮中捉鳖。待攻克圣河城,环渠内外,便可如扩建之临乡城。改为“环城港”。泊四海商船,兴干支海市。圣河城,承上启下。连通,临曲城之江曲港,并多摩梨城之江口港。左出殑伽三角州,可达殑伽港。右下身毒半岛,可抵黄支国。
后世高僧,虽未记载,多摩梨王城规模。然单凭“其国有二十四僧伽蓝,尽有僧住”之句。便可知,其城规模之巨,当不下瞻波、摩竭陀等大国。得此港城,蓟王当可尽取,东身毒,并山南方国。
故遣赵云,陈到,万夫不当之勇将,攻取此城。
港口警钟,迟迟撞响。长街商贾、游人,纷纷驻足眺望。少顷,笑语欢声,喧嚣如旧。升平日久。警惕之心,早被慵懒时光,消磨殆尽。
乱箭毙敌。陈到遂命麾下白毦精卒,接管水砦,打扫战场。待后续大部,乘楼船列队入港。闸门随即落下,封关锁港。
赵云一马当先,杀入王城。身后白毦精骑,已结百骑战阵。
见一众披甲水军,长驱直入。宫门守将,不及呵斥。便被劲弩射翻。机关连弩,流星飞电。沿途兵卒,虽身披王宫甲胄,亦纷纷毙命。宫门不及闭合,守军便被乱箭钉死门前。
白龙马,一骑绝尘,破门而入。
临来时。军正沮授,已从降兵口出,问出城中构造,王宫详情。多摩梨王画像,亦栩栩如生。被赵云牢记在心。
杀入王宫。多摩梨水军甲,再无一用。
白毦精骑,二路兵分。后队于城门处,列队齐整,挡住追兵。前队紧追赵云,杀奔内宮而去。
更有新一代顺阳卫,飞天遁地,据城楼碉塔。居高下射,清剿残敌。
循汉宫仪。洛阳南北二宫守卫,不过数百人。城中北军五校,亦不过数千众。如虎牙营、黎阳营等,大汉营士,皆分批驻守九州要地。若非国难当头,十万火急。绝无于一城之中,拥塞十万大军之道理。分营驻扎,就地取食修整,是其一。为防将相拥兵作乱,为其二。杜绝游兵散勇,为害百姓,乃其三。
更加禁宫之中,宫妃女眷众多。塞入万千,刀头舐血,虎狼之士。秽乱宫廷,其后果可想而知。曹孟德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便是身毒列国,亦多有此禁忌。
一百白毦精骑,人马具装,又得无双上将开道。可谓“佛来斩佛,魔来斩魔”。所向披靡。
“开门迎敌。”白毦队率,一声令下。
“喏!”
见宫门洞开,多摩梨禁军,蜂拥而入。于四面八方,源源赶来。
余下诸宫门守将,闻敌兵来袭。并非为城中友军,大开方便之门。而是首当其冲,紧闭宫门。绝不轻放,一兵一卒入内。此乃约定俗成,兵势使然。
唯剩此门,可供禁军入宫。
冷眼乱军涌入。白毦抽刀纵马:“杀!”
铁蹄迸火,雁翎光寒。所过血崩如雨,风卷残云。
白毦精骑,杀透敌阵,拨马奔回。如此反复。
宫门前后,一里御道。血流成河,伏尸遍地。
待耗尽马力。白毦抽刀下马,踏血结阵。
前排居首,正是楼桑武卒。居中队率,年近五旬。须发斑白,壮心不改。
吞蓟王御赐,翠玉琼浆入口,喷酒以祭长刀凤羽。
百战武卒,下拉鬼面,立起刀锋。
此时,散兵已杀尽。盛装骑兵,正陆续赶来。
窥见城门修罗场。骑兵无不胆寒却步。不敢只身冲入。以梵语,高声吆喝同伴,结冲锋马阵。阵线越积越厚,人马越聚越多。为首骑将,虑及宫内王族安危,系满门家小性命。不敢再行耽搁,“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挥舞坎达剑(注1),纵马扑上。
受此一激。身后坎达骑兵,鬼哭狼嚎,蜂拥而上。
一里开外。白毦精卒不动如山。
人马便要迎头相撞。绊马索猛然绷直。
马失前蹄,骑士飞扑。
刀光一闪,断成两截。前马失蹄,后马失速。
不及勒马,寒光扑面。
肩头一痛,腔血横流。自上而下,人马俱碎。
前排一刀劈下,后排弓步冲刀。雪亮刀锋,如墙而进。人马血喷,半截身不及滑落,便被沉肩撞开,碎成一地。
白毦精卒,浑身浴血,撞破肉墙,宛如修罗恶鬼。
拥挤后排,亲眼目睹,同伴被刀阵切碎。余下骑士,失心破胆。惊嚎四散。被城楼高塔,白毦神射,接连射杀。
城中贵种,各个后知后觉。
待旌旗刺目,这才纷纷回眸。
忽见港口,不知何时,排列巨舰。船翼翻转处,更有大队人马,坚甲利兵,骤然出现。
不知谁人,一声长号。长街人群,惊呼逃窜。一时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遥见象兵杀奔宫门而去,陈到当机立断:“诸校攻取四门,中垒随我来!”
“喏!”
陈到轻夹马腹。
相风乌电射而出,杀奔宫门而去。
“同袍毋慌。陈到来也!”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