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淳毕竟年轻,干诚希望白芷与他们同行的时候对他使了眼色,简淳却忽然觉得不好意思,没有出声挽留。白芷带着徒弟走了,干诚小声埋怨简淳:“贾兄,你为什么不将这位白姑娘留下同行呢?
简淳道:“你知道她是谁?”
干诚奇道:“她又是哪个?”
简淳一巴掌抽在自己的嘴上:“不是哪个。咱们再去问问那个使女,看看还有什么线索吧。”
干诚没什么心机,马上说:“好!我已将她安置在我家里,你嫂子正在照看他,随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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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
白芷解开缆绳,手中竹篙撑开了船,发出了一声疑惑的:“嗯?”
白及扳着指头发问:“那位薛先生是什么人?”
白芷撑了几篙,道:“我有点猜测,你要不,咱们就说说。”
“我听完了再!”
“噗――”白芷轻笑,“话有点儿绕,你用心想一下。你看,如果有人命官司,到场会有什么人?”
“看热闹的、捕快、里正、三姑六婆、卖浆水小食的、仵作……就这些吧。”
白芷道:“如果是发生命案之前呢?”
“呃,算命的?”
白芷摇摇头:“我是大夫,哪儿有什么凶案,我也会凑个热闹。如果是江湖仇杀,会有些人受了重伤,一个大夫,想要医术精进就得医治尽可能多的病人,所以我会在场。捕快是正经人里到得最晚的人,但他们肯定会到,仵作也是一个道理。包打听则是靠种种消息过活的,他也很有可能会去。除了这些人,还有一种人是必须在的,凶手,没有他就没有命案发生。”
白及认真听着,问道:“那跟薛先生有什么关系……他是凶手?”
白芷道:“我是个四处捡病人的大夫,有什么伤亡事故,我在场不算太稀奇。如果一个人,十处响锣九处有他,他还不是捕快不是大夫不是仵作,就很可疑了。我见过这个薛先生几次,一次是老爷子的寿诞,一次是在京城,这是第三次了,第一次,老爷子遇刺,第二次太尉遇刺,第三次李知县被人杀了,你说他可疑不可疑?”
白及道:“这一次不是他下手的。”
白芷一篙一篙地往前撑,撑到江心改而用桨,道:“这三次刺杀相隔了上千里,凶案发生的时候都有他,非常可疑了。也有可能他是比动手的人身份更高的人,监工,或者干脆就是主使。”
白及道:“我明白了。”
“只是我的怀疑罢了,再说了,这三次我也都在现场。”
“肯定不是师父!”白及坚定地说。
白芷笑道:“进去睡吧。”
“我陪师父!”
白芷道:“等过了江,我也睡去。”
“也没多会儿,我陪师父。”
师徒二人坐在船上,待船过了江,白芷也不夜航,在对岸就近寻找了一个系船的地方停船安歇。停船的时候,白及又问:“师父,那位薛先生的师弟,很要紧吗?他为什么代他师弟报上名字?”
白芷道:“你知道,江湖上前阵子出现了一个无名剑吗?”
“知道!他是师父的手下败将。”
“你开心什么?你又打不赢他!要是我没看错,那就是他了。”
“哦哦!咦?他怎么做了刺客了?”
白芷摇摇头:“这就不知道了,他说是要报仇,我没有去验证过,不好讲。好了,睡去吧。”
第二天一大早,白芷便起来,拍醒了白及,两人洗漱过后,白芷授了他几路左手剑。白及大为兴奋,他跪救师臾就是为了学左手剑,现在白芷终于肯教他了。站在船头不停地摆弄他的短剑,兴奋劲儿久久不褪。
天上飘下了飨赣辏白芷点了炉子淘好了米,往锅里一扔,加上水煮。米熟的香气飘入鼻端,白及跳了起来:“师父!你怎么做饭了?不是说了放着我来的吗?”
用罢早饭,白芷没事人似的说:“好了,干诚说,那个丫鬟与那个护卫是在前面那个水驿里遇上的,咱们去那里打听一下……”
“师父!午饭我来烧!”
白芷当没听到,干咳两声:“凡人行过必有痕迹……”
白及洗了锅碗瓢盘,很是忧虑――师父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手上一边摘着菜,一边听白芷讲授追捕的技巧。
雨一直没有停,白芷发愁道:“听雨入眠是有意境,找人可就麻烦了。一场雨下来,什么痕迹都没了。还说有水灾呢,雨不停,这灾只有更大的。”白及小声哔哔:“咱们还是找那个什么去御史吧,他不是关心百姓么?让他想办法好了。”白芷道:“我怕他已经死了。”
两人慢慢地说着话,到了水驿停了船,白芷将船寄存在水驿,向驿卒打听消息。驿卒连连摇头:“人太多了,记不得,您瞧,这来来往往的,都是趁着水灾去压价的。”有压价买货的,也有压价买人的。凡有水旱灾害,都是人贩子的盛宴。白芷出了高价,问他一队商客家的丫鬟的事儿,驿卒勉强道:“他家没买丫头,倒是雇了几个护卫。”
白芷问了护卫来的方向,与白及两个换了小船追踪过去。
行不两日一片泽国。也有官府、富户开了粥棚赈灾,白芷带着白及往粥棚里一看,竟是富户开的粥棚饭食好一点,官府的粥棚,不但是陈米,还掺了些不知道是什么玩艺儿的东西。白芷不禁摇头叹气,看灾民的表情,竟然没有多么的气愤,反而狼吞虎咽吃着这看起来不大像是给人吃的东西。
白芷皱起了眉头,白及比她还要镇静,小声说:“算不错的了。”他在小贩家吃剩饭菜也就比这个好一点而已。白芷道:“我记得家里在这儿有个铺子。”这里已经是沈家的势力范围,本家在本地没太多的别府和据点,只有一个收丝茧和绸缎等土产的铺子,顾府在这里也有一个米铺。
师徒俩去了米铺。
米铺见到她也是愁眉不展:“今年非但没有收上什么米粮来,还舍出一些,看这个样子,到秋天也没什么盈余,怕是要闹亏空。”白芷道:“这些个事你照实对大师兄、二师兄讲,他们心里一准有数,我却有一件事要问――眼下闹疫症了吗?”
米铺的管事道:“还没有!大小姐,您要管这个事儿吗?您菩萨心肠,可这事儿呀,恐怕您治一个两个、十个八个,哪怕一二百个人都能治,要管这一整个地方,也是管不了的。”白芷叹气:“我知道。官府就没有管吗?”
“也管,可也管不了多少。”对着东家管事可说的就多了,从官府里勾结改账簿的勾当讲起,一口气讲了许多。“官府与富商、士绅做交易,拿拨来赈灾的好米替换各家仓里陈米、碎米,煮完下了灾民的肚儿,好米进了富商的粮仓。一转眼,好米又能卖上好价,大家伙儿四六分账。”
白芷问道:“咱们家干这个事儿吗?”
管事的陪着笑道:“有替换,量却是足的,也没有霉坏。一两千石的事,不多。大宗还是他们本地的家族。二少爷先前有个章程,从这宗买卖里赚的钱粮,都再折成米舍出去。也是没法子的事儿,咱不干,有人干,落咱们手里还能喂几口进这些人的嘴里,别人连这点表面功夫也不肯做。”
说着,怯生生地看了白芷一眼。白芷冷笑一声:“我又不查你的账,你急什么?我且问你,你们这么干,御史没个说法?不是听说出了事儿,我何必南下?”
管事的忙说:“这事儿可不敢讲,前头那位王御史,太年轻,真个查了些账目,却不知这是捅了个大大的马蜂窝。属下也不敢多管,看他逃命,就在岸边放了只船,随他们爱去哪里去哪里。这几天听说他失踪了,许是死了吧。”
还行,这管事只能算半个江湖中人,能做到这样已经全是有良心了。白芷细问了他放船的地方,又问了船上的装备、能走多远、附近有什么可以落脚的地方之类。管事一一回答,末了,说:“大小姐要寻这个人,不妨暂住下来,小的派人去打听,一有消息便禀告大小姐。如今外面乱得很,一旦有了灾荒,什么杂碎都来了,没的污了您的眼。”
白芷道:“不用,准备一条船,我亲自去找。”
管事拗不过她,陪着小心给安排了船只、船工,载着师徒俩往他放生王御史的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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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涨水退,岸边已看不大出什么痕迹,附近寻到了两只才染上铁锈的箭头,洗净了也看不出上面有什么记号。【专业人士干的。】
“往前面看看。”白芷说。做这样的追踪她还是第一次,行不多久就又看到有灾民聚在一处,看到有船来都围了上来,四下一片泥泞,什么痕迹都没了。
灾民看到他们一行人衣饰整洁,都围了上来,有乞讨的,有要卖儿女的。白芷低声道:“船上还有吃食都分给他们吧,慢些分,别叫哄抢了,反而糟蹋了东西。”她自认为已经算是有些见识了,这个时候一旦露出有赈济的意向,手里又有干粮被看到了,就容易被围堵。饿急了的人眼里只有吃的,一套哄抢,场面一乱,踩踏、粮食在争抢中散落浪费都是会发生的。
米铺的伙计近日来见过太多这样的事情,发现这位大小姐也不算无知,心情轻松多了,道:“小的们去办。”
干粮很快分完,也不算浪费,拣最需要照顾的老幼妇孺分了干粮,还将仗着年轻力壮要抢夺妇孺干粮的无赖扔到一边。【做得还不错。】白芷知道无法要求更多,叹口气,别过脸去。得到接济的人,只因为得了一口吃食,边往嘴里塞边叩头致谢。
没有得到干粮的人失望之余又骂骂咧咧起来:“没有米充什么阔佬?来消遣爷们么?不得好死的东西!”他们有今天没明日,也不收敛声音,伙计慌得赶紧撑船离开。
白及气得小脸通红,“锵”一声拔剑出鞘。
白芷道:“你要做什么?”
白及怒道:“这群人真是狼心狗肺!”
他与白芷从顾家出来,一路上不时会遇到本家或是顾府的分舵,白芷也偶尔会落个脚,诊治各种疾病,带白及看看人情世故。两人登上钟鼓楼,按白芷的办法去选择贫苦的地方。人一旦穷了,一点小事也变成天大的事,为了一口饭争吵,为了多花了一个铜子儿打架的常有。安州是白芷花了四年的时候处出来的,陌生地方的穷人不知道她的秉性,时常会有耍小聪明想拿话、拿情义捆住她再占点便宜的意思。
白及不缺这样的生活经验,跳出这样的环境再回头看,感慨又比别人深得多,更加觉得他师父这样的人难得。白芷不跟这些人生气,白及自己先气鼓了。遇到这种事他就有点想起二师伯来了:有一个好心肠的师父,就会跟二师伯一样和气不起来了吧?
那时就已经很生气了,却还在能忍耐的范畴之内。今天这些人真是让白及不想忍了!他都憋了一路了!
白芷道:“他们是饿的,而他们本来不该受这样的饿。咱们在这儿生气也好、施舍也罢,都是因为咱们吃得饱穿得暖,还能吃撑。”
“我以前饿的时候也不这样!”难怪二师伯总是会生气!白及想。
白芷道:“我以前看过一个故事,故事讲得不怎么样,不过里头有句话说得不错。”
白及鼓鼓双颊:“什么话?”
“每当你觉得想要对别人评头论足的时候,你务必要记住,不是每个人都拥有你所具备的优越条件。”【1】
白及这会儿只想唱反调:“说这话的一定是个好命的人,不然不能够这么说话,那么的温和,那么的高高在上。我是野草一样的人,说不出这样的话。”
白芷揉起他的头毛,叹口气,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米铺的伙计很担心白芷生气,白芷却没有什么报复的表示,只是说:“快些赶路吧。”
经历了一些波折,几人找到当初王御史弃舟的地方,船在被他遗弃用以引开追兵之后就被人洗劫了,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也没有。也没留什么脚印,只能依照常理推测,他应该往附近最近的民居之类的地方去。
又是一番追索,终于,白芷找到了一株大树,树上有一座小小的树屋。白芷有些疑心:【一个御史,没有这样的木工活儿吧?】
伙计们散在她四周持刀戒备,白及扬声问:“有人在家吗?”
小孩子的声音总是能令人放松戒备的,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传过来:“干什么的?”白芷的耳朵动了动,听到树叶扑簌响了几声,眯眼看过去,却是一个年轻男子从树屋里探出头来。
白芷的眉毛挑了一挑,年轻男子有点惊喜有点迟疑地:“顾三小姐?是我呀!纪子华!”
数千里之遥,竟遇到了认识的人!
纪子华与他妹妹从树屋里下来,两人又要行礼,白芷将两人托起:“你们怎么在这里了?你们师父呢?”树屋里再没有第三个人的响动,她听得真真儿的。纪氏兄妹露出难过的神情,纪子华道:“师父过世了。”
他们的师父“千手观音”在年初去世,纪子华俩就把师父安葬,地方就在这附近。两人也没有别的地方去,纪子华又说不再行骗,便在师父埋骨之地不远的地方建个树屋,一边守灵一边练功。
叙了几句旧,白芷待要问有没有见过白御史,又听到不远处有马蹄声,心道:【这个时候谁还有条件骑马?听起来马还不错?】
来的马队还不小,打头的人也有点眼熟,白芷暗叫一声:卧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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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居然是林骏,他还带着个闵铁龙,比林骏身份更高的是一个锦衣青年,在京城的时候也见过一面的。当时白芷带着面纱,锦衣青年也没有表明身份,但是白芷知道他是林骏的亲戚,围观了京城论剑大会的那个什么王。
陈王是本桩差使的主办,林骏是他的智囊兼副手。两人带上一个闵铁龙,只比白芷慢了一步便赶到了。到了一看,林骏也有点不解:“你怎么来了?”连说边从马上下来,踩到了湿泥地上。他后面的陈王见状皱皱眉,也纡尊降贵地落了地。落地之后发现这一下不算亏,油纸伞下,一个美人。
白芷道:“我是大夫,大灾之后有大疫,不是常识吗?我也想见识一下的。”
陈王压根儿就不记得还见过她这个人――如果之前看过脸,兴许还能记得,此时不紧不慢地问:“姑娘有什么治疫病的办法吗?”这对他而言已是比较客气的口气了,人们对漂亮的姑娘总是会更客气一些。
白芷道:“是有些想法,疫病不外那些办法,控制病源,切断传染的途径,隔离容易感染的人。药材还在其次,倒是需要一些石灰、木炭……”
“若是有效,有益百姓,这是大功一件。”
白芷道:“都这个样子了,只盼有效,攻不攻的,不是我该想的事。”
林骏道:“顾小姐,”他语气微有点重,暗示陈王眼前这个人是谁,“看疫病看到这里来了?”
“嗯?怎么?”白芷故作不解。
林骏跟顾家有勾结,自己跟白芷还有点交情,也不与她客套,直言道:“朝廷拨了赈灾的钱粮,但是派出去的御史上告,钱粮被侵吞了。他拿到了些证据,路上遇袭了,他自己受伤藏了起来,派人将账册带往京中,求援的信送到了,账册却没有来。追查下来发现,带账册的人混进一队商队,路上遇劫了。水匪的寨子被烧了,与水匪有勾结的本地知县也遇刺。我们一路追查下来,追到了这里。”
白芷心思电转,看了纪子华一眼――他一定知道些什么。纪子华只管低着头,不说话。白芷故意说:“又是这种事。怎么总有人跟灾民过不去?黄鼠狼专拖病鸡,缺德不缺德?”
林骏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问道:“这是?”
白芷道:“本家的那场竞标会,我见过他师父。”
纪子华机灵地续道:“三小姐治好了师父的伤,当时说师父还有几年好活,但是要到南方养人的地方来住。我们就搬过来了,师父年初过世,走得安详,劳三小姐记挂了。”
林骏并不被他的话带偏,而是问:“你就住在这附近?”
纪子华道:“是,给师守墓。”
林骏又问了几个问题,渐问到王御史,纪子华只管摇头:“没见过,这些日子讨饭的有,官儿没有。我不能离开家,一离开,这些饿疯了的人怕不要把米缸给我掏空了。”
陈王怒道:“情势竟已恶劣至此么?果然是有官员贪墨……”
林骏咳嗽一声,道:“既然如此,不打扰了。”陈王倒也反应过来白芷是谁了,柔和地说:“劳烦姑娘把防疫的法子写个条陈呈上……”
白芷想说“呈你妹的条陈”,还是含笑道:“只怕不成文章。”陈王宽和地说:“无妨,有用就好。”林骏听不下去了,对陈王道:“现在查王芝元的下落更要紧。”陈王道:“往哪里找呢?”
林骏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两人对白芷点点头,上马驰去。白及瞪着他们背影,小小声:“呸!”
纪子华喷笑,也“呸”了一声,笑嘻嘻地道:“讨厌人的家伙终于走了!”
白芷提起他站到树屋的屋顶,问道:“你见过那个什么王芝元?”
纪子华也不惊慌,嘿嘿一笑:“什么都瞒不过三小姐,是见过,前两天我把他送走的。您给的伤药还剩了点,给他用了,效果很好。刚才那个不知道官有多大的狗屁官儿张口就是功劳,我就什么也不想讲了。三小姐问,我就都说啦,他往东边去了。”
“东边?”
“嗯,他说往西往北一定有人截他,他得绕个远路,我给了他点盘缠。三小姐要找他?他……不是个坏官儿吧……”
白芷道:“官儿里,他是有良心的。”
“就是!要不怎么叫没良心的追杀呢!”
“他的护卫已经死了,账簿也不见了。”
纪子华又嘿嘿地笑了:“账簿我见过的,您知道的,我专会造假……”
白芷也笑了:“那有人要倒霉了。”
“三小姐要,我给您造出来。您要找那个御史,我陪您去!”
“你妹妹怎么办?你不守墓了?”
纪子华抓抓后脑勺:“钱花光了,最后一点儿给了那个御史当盘缠了。正愁呢,差点要重操旧业了。我给您造这个账本儿,您管我们兄妹几口饱饭呗,熬过这阵儿饥荒就成。”白芷算算他这几年的开销,差不多也得把积蓄花个差不多,现在这个情况,也确实不好找活计。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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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最不随趟官场的浑水,然而水灾的惨状令她无法置身事外。此时找到王御史比她自己投身赈灾作用更大,她不得不越陷越深,去找王御史,最好找到个活的,让纪子华造本账册,好让他掀了赈灾的黑幕。
白芷最大件的行李就是徒弟,白及不用她拎就点了自动跟随。纪子华的妹妹也是个自动跟随哥哥的,两人的包袱卷儿都小,一人一个,背上就跟着走了。纪子华还问:“三小姐,您的药箱我来背吧。”
白芷道:“不用啦。”
这回征用了米铺里的五头驴,白芷还留了一份简要的防疫手册:“南平侯世子要是派人来取,就给他。”
行走江湖方面,纪子华是个行家,比白芷圆滑周到得多。白及警惕地看着他,一面学他的行事,一面担心他使坏――他看纪子华就觉得这人是个骗子。纪子华看出他的防备,并不放在心上。如果是个成年男子这么看他,他一定要整一下对方,白及是个小孩儿,还是个残疾,纪子华对他也宽容一些。
走了几天,发现这就是个围着师父转的小东西,纪子华也就撂开了,他对自己师父也是这么个情怀。
纪子华是号称“护送娘子找官人”,他一个管家、他妹妹纪子枫一个丫鬟、白及是个小书僮,白芷就是他们家娘子,王御史就是要找的“官人”。一行人配置齐全,形象气质都符合,也合了水灾的事儿,一路畅行无阻。白芷对白及颇为愧疚:看纪子华行走江湖这么熟练周到,我带白及还不如他,算是虐待儿童了。
陆英惯常处理大场面,纪子华安排几个人的衣食住行方面可能比陆英还要周到一点,打探消方面纪子华也挺机灵,不久就问出一个不太妙的消息。一个茶水铺的老板娘说:“你家官人是不是左边嘴角下有颗小红痣的?被逍遥府的人带走了。”
纪子华心里叫苦:那是个狼窝啊!
逍遥府的主人叫苏晴,对美男子比较感兴趣,在一座海岛上建了个逍遥府,是她自己的逍遥所在。岛外礁石密布,一般的船夫都不敢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