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钰让伙计领他们去房间,想起林霜的身份,便叫小余儿和他的小厮在外等着。
“你就是个女娃娃吧?”长兴侯把她放椅子上,好奇的问。
沈钰拿了药膏过来,对长兴侯十分不客气:“既然知道她是女孩,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嘿!”长兴侯没想到自己居然被一个半大的小子嫌弃了,索性找了个椅子大马金刀的坐下来。“你难道不是男的?”
“她是我朋友。”沈钰拿着药膏站在他面前道,白皙的脸上写满不耐烦。
林霜扯扯他的衣角,“没关系,沈少爷,我还是小孩子呢。”然后她抿嘴笑道:“侯爷你不回去看看两位小姐有没有受伤?”
她一提这个长兴侯就头疼,坐在椅子上怎么都不舒服,含糊的道:“我瞧过了,都没受伤,我的随从在,会把她们送回去的。”
沈钰见赶不走他,想想林霜说的有道理,小孩子没什么好忌讳的,就蹲下来掀起林霜的裤脚查看,口气凉凉的道:“估计是怕回去被两个女人撕了吧?”
长兴侯下巴对着他俩:“你别胡说啊,我长兴侯怕过谁……主要是她们哭哭啼啼的闹得我心烦,女人嘛,都不讲道理。”
沈钰看着林霜摔破皮的膝盖叹了口气:“摔这么严重,都破皮流血了,你不疼啊?还有心情管别人家的事。”
林霜身体是小孩,心智却是成年人,身上摔破点皮不好意思哭哭啼啼。她哆嗦着道:“难得碰到这么好玩的事嘛,比还精彩。沈少爷,我看长兴侯爷以后一定是个妻管严。”
沈钰一边清理伤口,冷冷的道:“在两个女人之间摇摆不定,害的人家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现眼,这是男人干的事吗?”
林霜疼的一个哆嗦,嘴里还停不下来:“这证明长兴侯爷魅力大,引得两位小姐对他神魂颠倒。”
两人毫无顾忌的谈论他的家事,完全不避讳当事人就在面前,长兴侯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上下不下,这么点大的小孩他打又不能打骂又不能骂,只好拿眼睛瞪她。
长兴侯盯着林霜左看右看,突然击掌道:“你是不是那个谁,那个天赦星,应城伯府娶回去的小神仙?”
林霜没想到这二愣子会认出她来,当场就傻了,这要是传出去那还得了,伯爷非把她沉塘不可。
长兴侯激动的站起来:“早几年听说你病重,还以为你……那啥,本侯还为你可惜来着。”
林霜道:“侯爷,今天我们可是救了你的娘子,你不能把我偷偷溜出来的事说出去。”
长兴侯忙道:“放心,本侯保证不说。小神仙,你看今日那两位小娘子,哪个好?”
林霜问:“什么好?”
“娶哪个好?”
林霜一头黑线:“这得看您自己喜欢哪个吧,娶老婆难道还抓阄的吗?”
沈钰瞥他一眼,十分看不上长兴侯在两个女人间摇摆不定的姿态,道:“她们为你败了名声,我看你只能两个都娶了。”
长兴侯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摆摆手道:“你看她们水火不容的样子,都娶回去我长兴侯府屋顶都要被掀掉了。再说了,都是高门贵女,哪个做妻,哪个做妾?”
林霜觉得他的表情实在太逗了,想笑,然而膝盖上的伤又疼的她想飙泪,她就这样含着一包眼泪边喊疼边格格的笑。
沈钰瞧她这酸爽的样子,也笑起来,两边嘴角浮现出两个浅浅的梨涡,真比女孩还美一些。
长兴侯被他们嘲笑的心烦意乱,道:“你就说哪个活的久一些吧。”
林霜:“……”
沈钰:“……”
要是嫁到长兴侯府,估计都活不长久,气都要被气死。
林霜无力的道:“这我真不知道,我其实不是什么小神仙,都是别人谣传的。”
长兴侯见她不说,有些不高兴,想了想,突然明白过来:“你说救了我的娘子,意思是你看好云阳伯府家的二小姐?”
沈钰手一抖,林霜与他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不可思议。
这货的智商真是……
长兴侯得了指点,立刻就坐不住了,对林霜道:“多谢指点,等本侯成亲之时,定亲自将喜帖送去应城伯府。”见林霜想反驳,他抢先道:“届时请你给我的新娘子开光。”
林霜:“……”
沈钰:“……”
长兴侯:“今日你们救下本侯的娘子,本侯还你们一个人情,说吧,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林霜想了想道:“沁园居的凉粉,大份的,在录遗的考试结束之前送到。”
沈钰:“只要你莫给妞妞惹麻烦,若你大张旗鼓请她去给新娘子开光,只怕应城伯府马上给她建家庙。”
林霜认同的点头……
长兴侯走后,沈钰不满道:“你若是想吃凉粉我叫人去买,做什么找他要?”
林霜道:“若不提要求,这二愣子侯爷觉得欠了人情,跑伯府去报恩怎么办?
沈钰想想也对,便不再计较,他手上尽量放轻,边给她涂药边给她轻轻的吹气。
“几年前见你,你的书背的不错,后来还有读书吗?”
“跟着四少爷读书,他读什么我就学什么,不过我比较喜欢看智慧道长的书。”
“那是闲书。”沈钰道,随后想了想,补充道:“虽然你不用考科举,读点闲书也可以,但智慧道长此人,经历比较奇特,他的书与我朝的书大不相同,不尊圣贤,尽写一些神神叨叨的事,不读也罢。”
林霜道:“他的书只是不符合现在主流文言文的语法,更贴近日常用语,不算神神叨叨吧?我有他写的《金丸趣事》、《丸心唯道》、《道唯心》、《反哺记》、《道家笔记》都是挺有哲理性的小故事合集,语言也风趣幽默,看起来很轻松。”
沈钰道:“这些书是他入道门之后写的,严格来说并不算禁书之列,所以民间有一些手抄本在流传,成祖当年禁的是他入全真教之前写的书,写的尽是一些臆想之术,无稽之谈。”
林霜恍然大悟:“我就说嘛,这些书明明没写什么反/社/会反人类的东西,怎么会是禁书呢。”
沈钰道:“智慧道长是卓翰林的独子,少年天才,本朝最年轻的金科状元,据说长相也十分俊朗,与年轻时的成祖、允文帝关系十分要好,深得应天府一众贵公子喜欢。他得意时官至礼部侍郎,授太子少保,可惜才华不用在正途上,做事特立独行,言语也颇为大胆,时常鼓吹一些歪门邪道的思想,在当时造成了极不好的影响。成祖忍无可忍,一怒之下把他关了起来,将他写的所有书籍列为禁书,一律焚毁。你看到的那几本,是他出狱后写的,虽没被禁,但也没有书局敢印刷。”
林霜道:“历史上每个时期都有一些思想超前的天才出现,受时代的局限,当时的人们不能理解他们的思想,但不一定这些思想是错的,有可能是太超前了。这位卓天才他说什么造成不好的影响了?”
沈钰道:“君主立宪。”
“君……”
林霜睁大眼,足足瞪了他半天才叫出声:“啊!疼疼疼!”
沈钰按住她的腿:“是你自己的手戳到伤口了。”
林霜疼的飙泪,手拽着沈钰肩上的衣服问:“他,他还说什么了?”
沈钰摇摇头:“我也只知道这些,是听家里请的先生讲的,现在先生回江南老家去了。”
林霜没法平静,她突然意识到,为什么自己那么喜欢智慧道长的书,他的书为什么读起来那么亲切。
沈钰给她的膝盖上涂了药,小心将她的裤腿放下,交代她:“现在天气太热,包扎反而不好,你这几天小心别让伤口沾水,我这药膏是家里特制的,对皮外伤特别管用,你不用担心会留下疤痕。”
林霜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她现在满脑子“君主立宪”,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沈钰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道:“你对智慧道长的事感兴趣,刚刚长兴侯在的时候你就该问他,当年卓晓的案子就是耿留的爷爷,老长兴侯审的,现在长兴侯府的东苑,原来是卓府,长兴侯府扩建时并过去的。”
林霜失望道:“四少爷怕是也知不道这些,他没跟我说过呀。”